2025年2月3日,徐熙媛(大S)因流感并发肺炎去世,终年48岁。
大S的名字曾与许多标签共生——「偶像剧女王」、「美容教主」、「永远的热搜体质」……不过,这些世俗意义上的标签,更多只是作为话题出现,人们喜爱她、评论她、围观她,也消费她。
这些目光,以及目光背后的娱乐产业,在一定程度上塑造了她。在《人物》之前关于徐熙媛的访谈中,曾把她的生活形容为一场「自愿式的楚门的世界」——17岁,她带着妹妹小S组成「ASOS」组合,闯荡娱乐圈;25岁,事业迎来阶段性的转折点,她成功塑造了《流星花园》里的杉菜角色;28岁,她出版了《美容大王》,成为了美容教主;34岁,她与汪小菲的婚姻,也暴露在人们的注视之下。
在聚光灯之下,她是以一种近乎于拼命的方式活着。她出生于1976年,成长在一个复杂的家庭环境中,父亲酗酒、赌博欠下巨债后消失,她14岁就成为「扛债少女」。就像后来蔡康永总结的——徐熙媛身上的最大特点,就是「她不想向人生投降」。
成为完美大S的代价,就是徐熙媛对自己的要求极为严苛。进入演艺圈后很长一段时间,为了将体重控制在42公斤,她全天只吃一顿早餐;为了皮肤更白,她甚至会服用抗凝血剂;她对美的要求是360度无死角;为了演戏,她是那种「给自己没有好日子过,命都不要了的投入的人」;就算是后来面对婚姻里的种种困境,她依然在不断战斗……她身上有一种不计代价、勇往直前的力量,这股力量,就像流星花园里杉菜的那句台词:我又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我是打不倒的杂草杉菜。
毫无疑问,这种高能量密度的人生,也极大程度上消耗了她。她曾经提到过这种疲惫感,也谈论过死亡,她曾希望不要活太长时间,「我来这个世界上就是快转人生,我这辈子就是要过别人的八辈子,然后过完之后我下辈子就不用再来了。」
因为生产时癫痫发作,徐熙媛进过ICU,闯过鬼门关,但这一次,她离开了。就像妹妹徐熙娣对外发布的消息,所用的称呼是熙媛和珊,并没有大S。此刻,她也不用再做屏幕前的大S。
「我最亲爱善良的姐姐熙媛,因得了流感并发肺炎,不幸地离开了我们。感恩这辈子能成为她的姐妹,彼此照顾、相伴,我会永远感激她、怀念她!珊~一路好走!永远爱你 together remember forever」。
《人物》于2018年曾与徐熙媛女士进行过三次访谈,彼时,她虽然困扰于生育之后的体重等许多问题,但她并没有服输,就像她人生里的许多时刻一样。
今天我们重发这篇文章,纪念勇敢、真实、坦然的徐熙媛。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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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欣雨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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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涵漠
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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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远
化
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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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
发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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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rman
ㄍ一ㄥ
42kg。徐熙媛拥有一张漂亮的短脸。从2004年开始拍电影,她通过反复观察监视器和咨询前辈意见,得出结论:若想自己的短脸出现在大银幕上「很瘦很瘦很瘦」,她需要将体重维持在42kg。很长时间里,她全天只吃一顿早餐,内容仅包括豆浆和鸡蛋,她对此轻描淡写,「如果真的没有体力了,我就会自己买那个酱菜吃嘛,吃一两口白饭配酱菜,然后喝半罐健怡可乐。」
58kg。这个数字缠上了徐熙媛,在她2016年生完第二个孩子之后。大吃大喝(以高脂肪饮食为主的生酮饮食法)、不吃不喝、做瑜伽、体雕按摩,无论做怎样的努力,体重秤上的数字跳来跳去,最后停留在一个冰冷的58。「绝望……后来我就不称了,」她说,「我算不出那个时间来,但是真的很久没上秤了。」
58-42=16kg,她的身高是162cm。伴随着多出来的32斤体重,还有10+的年岁增长、与北京人汪小菲的婚姻、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大幅减少的曝光次数和无数以她胖了为噱头的自媒体文章。
还是2004年,徐熙媛第一次去妹妹徐熙娣主持的《康熙来了》当嘉宾,那期的题目是「野蛮千金大小姐」。谈笑间,大家梳理出了几条与「大小姐」交往的注意事项:不可以说她黑,不可以说她胖,去她家最好的开场白是:你好像又变白了耶!「她很需要说,哎你最近腿怎么变那么细啊。」妹妹徐熙娣揭底,「我跟你讲我真的不是最爱听谎言的人,她比我更爱听。」
腰背挺直坐在沙发上的徐熙媛看着蔡康永比划,「我们就一直用字幕跑马灯,说徐熙媛好白,白到都发亮,然后好瘦哦,像牛奶。」她的乌黑长直发——男友不能在未经许可下搂住她的肩膀,因为她认为这会对头发造成损害——垂到腰间,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满眼都是骄傲和得意。
赞美徐熙媛,是徐熙娣、范晓萱、Makiyo等一众姐妹做了很多年的事。年轻时,她们真心实意,打心眼儿里觉得她是仙女,漂亮,公正,还会为她们排忧解难,主持正义。赞美她是绝对应该的。除此之外,还有点害怕的情感,「也不是怕(她),是怕她不开心,如果她不开心的话我就怕怕的。」Makiyo告诉《人物》。
最近几年,这种情感多少变成一种「心疼她」和「让着她」。面对姐姐胖了的事实,妹妹徐熙娣说自己太知道她的个性了,也太爱她了,不希望她活得那么累,就安慰她:「可是你还是很漂亮,很有仙气啊。」
「如果有人跟我讲,徐熙娣你现在很胖,你该减肥了,我只会想说干你屁事,」采访中,妹妹讲到这儿,忍不住哭了,「像我姐跟我是这么有自觉的人,我们都会觉得说,天哪,我现在这个样子不行,就是我们已经在着急了,想要瘦下来了,所以当然是想要听到说,其实你没那么差。」过了一会儿,她又说,「就是没有一个人会不知道自己的痛苦。」
徐熙媛的变化从2010年开始。那一年她与汪小菲结婚,决定要一个孩子。为了改变自己不易受孕的体质,徐熙媛打破15年前立下的吃素誓约,从一碗鸡汤开始回归肉的世界,打强力的催卵针,还是没有卵子,即使有了,变成胚胎,还曾面临流产的可能,只能休息几个月再来尝试。工作逐渐暂停了,改变的荷尔蒙开始在她腰间制造赘肉——新生命需要一个厚实的身体。
最后,一个胚胎成功存活下来,她怀孕了。楼下新开了甜甜圈店,她很想去吃,但作为一个已经自我克制太久的女明星,她不知道这种欲望是否正常,于是打电话给徐熙娣:「你怀孕的时候会很想吃这些东西吗?」妹妹想到她怀孕这么辛苦,说:「你就吃啊,大吃特吃,你想吃炸鸡、牛排,你统统就吃,怀孕就是要大吃。」
一旦给欲望打开闸门,就不那么容易关闭了。徐熙媛自己也承认,吃得有点疯狂了,一边有罪恶感,一边又觉得很爽,甜甜圈一口气可以吃5个,睡觉前也要吃冰淇淋。冬天,她穿着黑色的睡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感觉自己好像一条海狗。她在一次上节目时说,当时汪小菲「看到我就会这样震一下」。《人物》作者去问汪小菲,他回答,「我哪敢露出特别惊讶的表情。」但他接着说,「确实挺惊讶,到后来快生的时候,已经躺沙发都起不来了,你想想是什么劲头那是。」
但徐熙媛从来不担心,不仅是因为妹妹用经验告诉她「生完孩子10公斤就没了」,还因为自己对身体一直以来超高的控制力:从来就是想瘦就瘦,想胖就胖。
生产当天,她上了秤,那个数字是72或者75公斤。孩子生完了,到了可以上秤的那一天,她站上去,崩溃了。数字没变。
黄春梅生了三个女儿,老大内向,老二无所不能,老三无厘头。这几年,无所不能的老二徐熙媛遇到了人生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解决不了的难题,就是胖。
「我有时跟她说,
『
宝贝,你要反过来想,你现在得到两个孩子了,那你长一点肉也是应该的,是不是?
』
」黄春梅脱了鞋,靠在沙发上,「可是她还是没办法接受,她就希望有了孩子,还可以瘦下来。」
「一个很ㄍ一ㄥ的人。」她评价自己的女儿,这个词读「gīng」,在台语里的意思是「紧绷、死撑、放不开」。
几天后的台北晚高峰,《人物》作者与「很ㄍ一ㄥ」的徐熙媛坐在车子里聊天。她穿了件白色的卫衣,深色运动裤,小白鞋,头发简单地向后扎个马尾,肩膀依然挺直,哪怕是坐在有靠背的车座上。她42岁了,可那种倔强的少女神情仍在,天色暗下去,阴影让她的脸更小了,那是杉菜的脸,说出口的却是带着些妥协意味的话:「我尝试了很多,就是没办法瘦下来。」
等到了第三次采访时,正在瑞士度假的徐熙媛告诉《人物》,在为《人物》拍摄的前一晚,她焦虑到整宿没睡着。尽管已经「再三恐吓」了服装师,精心挑选了看不出身材的衣服,她还是担心会穿不进去,担心妆发,担心没有合作过的摄影师把她拍得很肿很肥。
她还认为,自己从前那些妩媚、灵动和酷酷的神情,口齿伶俐的主持节目功力,也一去不复返了,「现在整个人散发着慈祥」。
一个很ㄍ一ㄥ的人极少会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难过,好友范晓萱现在回想起来,「她会难过是她觉得某一件事情她没有做好,比方说这个角色她没有演好,她很自责,她通常难过都是在自责。」
完美人生
综艺节目《幸福三重奏》里,徐熙媛和汪小菲要在京郊度过二人世界。白天,丈夫出门溜达,发现小花园阳光明媚,电话邀请在家看书的妻子出来坐坐,遭到了拒绝。录制这个节目的时间被徐熙媛延了又延,直到蒋勤勤生产在即,必须要录制了,她才咬着牙上了阵。第一期,无处不在的镜头让徐熙媛非常痛苦,因为她认为自己的身体已不是360度无死角的状态。
第二期,她心想,反正第一期已经拍下去了,不管我看起来多肥,多丑,多肿,已经拍了,逃不掉了。综艺天分慢慢展露出来,两个人烧烤、爬山,最后一集的时候,她自如地对着路标拍恶搞照片,一句「吃虾一定要男人帮你剥」登上微博热搜。作为明星的职业精神始终未变,她会在接受《人物》采访时特意抛梗——当被问到有关父亲的事时,她回答,「他对我妈妈好的时候很好,也会剥虾给我妈吃。」说着也笑起来。
变胖之后,她可以几个月不出门,这让母亲颇为担心。有时母亲跑去女儿家,一进门,女儿说:「妈,你怎么来了?」「我不能来你家吗?」「我要休息了。」不到3分钟,黄春梅就识相地走人了。
坐在台北自己经营的酒店S Hotel的地下一层,汪小菲怀念8年前这个时候,他在北京认识了一个「很漂亮,瘦瘦的,无忧无虑」的女人,叶子都黄了,天蓝得过分,40天后他们结婚了。现如今,他最为苦恼的事情,并不是妻子身材不复当年,而是她因为这个原因可以几个月不出门。
怀第一个孩子时,汪小菲只成功「逼」她出过一次门,是去台北诚品书店,狗仔马上出现,她很后悔,「看吧,就是不要出门,(我像)海狗一样。」产后,既然恢复不了身材,她继续不出门,并且拒绝了大部分时尚杂志和时装秀的邀约——「我统统都不接。」
她一向要求自己以完美示人。作为艺人,她的身体禀赋不算最好,中学时有56公斤,皮肤也曾被好友吴佩慈称为「黑肉底」。从化妆师那里,她获得了关于美的第一份认知:去户外要擦防晒油,卸妆要卸干净。接触了各种保养品后,这个庞大系统令她产生了好奇,并坚信深度研究可以提高职业素养。
她观察那些港星,发现有的人为了维持身材,只吃一点点东西,是不是自己在这方面也不够专业?有一次,她烫了个爆炸头,画了细眉,涂了植村秀的一款绿色的眼影,然后发现镜头下自己的脸又大又圆,没有眼睛。她的短脸在镜头前很是吃亏,「至少(镜头下)要看起来像我本人一点」,她想。
她不再大吃大喝,吃饭只吃六七分饱。「神农尝百草」一样地尝试各种保养和减肥的方法,并把有效的分享给姐妹和观众,潜心研究什么样的发型和妆容会让自己的脸在镜头前不那么失真——你可以将她想象成最初代的美妆大V。当她听说,因为自己的招风耳不适合梳清装头,从而错过了出演《还珠格格》的可能时,她有认真考虑过去医院把招风耳整形成正常的耳朵。
完美也不止于身体。刚出道做歌手时,一年要出三张唱片,徐熙媛边读书,边为放学后上节目撰写脚本,课间休息时抓着妹妹练习要录的歌曲。深夜赶完通告回家睡下,第二天一早再去离家很远的阳明山上学。
她像机器一样工作。遇到熙娣想要睡懒觉的时候,「我硬把她拉起来,或者是下课时间她偷偷想溜出去玩,被我抓回来,就是这样」。
拍摄《流星花园》时,她同时还与妹妹共同主持娱乐新闻播报节目《娱乐百分百》,日夜颠倒地拍戏,还要赶上每晚6点的新闻直播,即使剧组不在台北,她也尽量赶回去——她不在的日子里,妹妹对于主持总是缺乏了点自信,与别人搭班的效果也不甚完美。
「凡是你当艺人,你真的,你要认清这件事情,就是它是一条不归路……当了之后你就不能后悔。」徐熙媛说。
在《娱乐百分百》里由她发起的变装秀栏目中,金刚芭比、李小龙、猫王……很多角色需要扮丑,她也不遗余力,这令执行制作人素梅感到十分惊讶,「你看大S这么爱美,注重形象,但是扮丑她也是扮到极点,角色声音、动作啊,她都会很到位。她常常讲说,我要做一件事就要做到极致,否则宁可不做。我觉得就是追求完美。」
她不能忍受混乱,希望工作的环境也致密有序。综艺节目《大小爱吃》制作人李国强记得,作为主持人,徐熙媛要过问节目的开场动画,而他不记得妹妹有提过类似的要求;《康熙来了》中罗志祥和徐熙娣提到,拍戏时一旦等得过久,徐熙媛就要一个环节一个环节追问下去:到底在等什么?还经常问导演:现在是用哪个镜头,有多大?「你要搞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能被放到那边,然后演演演。」她说。
《流星花园》剧照
图源网络
徐熙媛的第一部(或许也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影视作品《流星花园》由蔡岳勋执导,那是一个有洁癖的,必须一切都要准备齐全才开始拍摄的导演。等到徐熙媛后来去拍《倩女幽魂》——在荒山野岭拍人鬼殊途的戏码,大量夜戏,没有睡眠时间,但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现场的失序令她抓狂。剧组边写边拍,现场「飞纸仔」,她每天茫然无措,直到下一场戏的剧本从房门里塞进来,鬼妆转人妆,人话转鬼话。徐熙媛受不了了。她悄悄找到编剧陈十三,先做自我介绍:「不好意思,我是大S。」
「我知道,你演小倩啊。」
「我可不可以求求你,我真的错了,我真的不应该来演,我真的不应该当演员,可不可以把我尽早写死,或者是你把我后面的戏写少一点点,出现的少一点,我说我真的求求你,我说我酬劳分一半给你,可不可以拜托,求求你,我真的错,我跟你认错。」
她需要完美,无法忍受现场有意外情况发生。与人交往,见面先做自我介绍也是她的秩序感之一。即使是徐熙娣想逗尚未说话的女儿玩,也被姐姐要求先说:「你好,我是小姨妈。」
结婚后,每次参加汪小菲的北京饭局前,她希望了解参加的人员信息,得到的回答通常是「谁爱来谁来」。三次饭局已过,有的熟面孔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便心生一计,跟对方说:「你好,我是大S。」希望对方能自报姓名。
「谁不知道你是大S啊。」
秩序建立失败。
《娱乐百分百》制作人小隆记得徐熙媛拍完《流星花园》来录节目时,压力很大,「蛮情绪不稳的,就是比较沉默,她进来都是这样,像行尸走肉。」直到有天录影,徐熙媛迟迟没有出现,节目一开始,独自主持的妹妹留给观众一个背影,几秒后,她转过来,泣不成声地对姐姐喊话,「我其实是想要跟你讲,今天你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就是你的家人…… 」所有工作人员都吓傻了,不敢说话,妹妹哭着撑完了一个小时的节目。
那次被记录在台湾电视史上的著名翘班,象征着完美的徐熙媛身上出现的一道裂缝。她ㄍ一ㄥ不住了。
她说自己那天「太累太累」,太急于「离开」这个世界,不然就要爆炸了。把电话关掉,她找到一家旅馆,窝在里面疯狂画东西或胡乱写作。
不过,徐熙媛的人生中没有「临时起意」这四个字,即便是出逃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发短信给住在自己家隔壁的阿雅请求代班,并且站在阿雅家门前听到、确认短信传达到的声音。但不知道为什么,阿雅没有出现在当晚的代班现场。这场出逃总共也只从下午进行到晚饭后。「然后当我开机的时候,那么多的电话,我妹就留言大哭啊什么的,我就赶快回家,看重播,她在节目上面大哭,事情闹那么大,那只好隔天就去道歉啊,然后记者电话都爆了,留言都爆了。就发现,就回去了,跟阿雅断交了,先道歉,然后再跟她断交。」
决策者
「小时候只是觉得她ㄍ一ㄥ,长大了才懂得什么叫做辛苦。」范晓萱坐在S Hotel的餐厅里,谈论交往了23年的朋友徐熙媛。有时一个问题她要想很久,想着想着,自己先大笑起来。
徐熙媛从小就要照顾所有人,理所当然地自我要求行为世范。小时候,父亲常年酗酒,有时酒醉归来,会对母亲施以暴力,夫妻俩在女儿们念华冈艺校时正式分居。徐熙媛是家庭里实际的老大——大姐永远有写不完的功课,会穿制服睡觉以避免迟到;三妹是「卒仔」,在为《人物》拍摄前换装时,徐熙媛声称每当父亲闹事时,妹妹都躲起来在房间。
「我也有出来站在旁边好不好?」徐熙娣刚拍完单人照,听见姐姐的话,站出来反驳。
「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间。」
「我都有出来,只是没有出声而已。」妹妹又说。
徐熙媛会冲出去,当面斥责和制止父亲。事实是,一旦你冲出去了一次,你将再冲出去第二次、第三次以及更多。主动或被动地,她开始为这个家做决定。她从中学开始拍广告赚钱,在华冈艺校出道后已经可以独力支付学费,一学期10万块台币。母亲担心姐妹俩在演艺圈遇到行为不轨的人,便承担起司机的功能,「她自己工作就没了,所以我们每次通告的费用,不管是大钱小钱我们都是分成三等份。」徐熙媛说。
前经纪人王伟忠曾在《我们一家访问人》中提到,每当姐妹俩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与他商议,姐姐都会面带微笑地看着他,此时他知道事情一定不好解决。姐妹俩事先会商讨好彼此的“台词”,可到了“上阵”的时候,妹妹就会因害怕而一直安静,姐姐只好独自开口,坚定地讲出二人的决定,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妹妹依然在望向远方。
黄春梅意识到,自己和孩子们的关系更像姐妹,具体到跟徐熙媛——她笑了起来——「她还是老大,我只是搭档。」
家里的狗、兔子和八哥,也在她的主张下,永久脱离了笼子的束缚。哪怕那只(在汪小菲的描述中十分暴躁,却被徐家命名为「小乖」的)八哥专门欺负她,会趁她看剧本睡着时拉一泡屎在她视如珍宝的头发上。
自己的人生路径她早已想好,去演唱会追星,她会渴望镜头focus在自己身上。既然人总有一天要找一个职业来做,她想,以后就去演戏好了。
一旦有了什么鬼点子,她先攻下妹妹,再收服大姐,三个人「逼宫」母亲,母亲通常妥协,但留下一句「你们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说服徐熙娣是一项10分钟内可以完成的任务,比如与唱片公司签约出道,她先是用「可以穿漂亮的蓬蓬裙」诱惑妹妹,失败了。她再施一计,「我们当明星的时候可以娱乐观众。我们私下开玩笑,聊天啊,都可以给观众看到,让观众开心。」成功了。
母亲总是迟一步知道她的决定。联招报名结束了,徐熙媛通知母亲她没报,而是直接去考了一家艺校;第二年暑假,她不满学校过于军事化的管理方式,决定退学重考华冈艺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