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磊,法律读库时事评论专栏作家。投稿邮箱:[email protected]。
美国大选的终极PK终于落幕,最后留下的是特朗普,而不是希拉里。因为特朗普还有另一种译法为“川普”,而中国网络段子手们则很快给这次选举的结果找到了理论依据,就是“川留不希”。
无论是否足以令人信服,特朗普成为美国总统已成既成事实。接下来, 我们应该用什么样的视角,来观察美国“特朗普时代”的带来?
一、特朗普,到底是否靠谱?
认为特朗普不靠谱的依据,主要是基于他几乎没有任何从政经历,而且竞选时发表了太多惊世骇俗的言论,因此,特朗普上任之后,美国的内政外交政策的不确定性增加将会是一个常态,由此可见,害怕特朗普当选的,大部分可以归为“风险厌恶型“人士。
其实,根据笔者的观察,特朗普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靠谱,这可以从他的身份上得以印证,因为:
1、特朗普本质上是一名商人
商人的本性就是如何交易中谋取利益,并设法使利益最大化,为了实现利益,可以交易,也可以妥协,但绝不会为了所谓的“政治正确”去违反经济规律或现实利益,这种现实的态度可能对于解决当今美国社会的一些问题更有作用。
2、特朗普是一名成功的商人
特朗普作为一名成功的商人,他对经济事务及经济规律,特别是经济政策的落地效果会比以往的美国总统会更为了解,决策判断上会更为务实及果断。
3、特朗普是一名经历过惨痛失败的成功商人
特朗普从上个世纪70年代末开始打拼,经历80年代的辉辉,90年代的沉沦,负债一度达到几十亿美元,他在 《东山再起:投资界的不死鸟》中写道:“天下大乱,华尔街如发疯一般,新闻界聒噪起我的逊位。”但他不为所动,终于走出困境并铸就今天辉煌的商业帝国。而这种浴火重生的亲身经历,可能恰恰是当今美国领导人最需要的气质。
在本次选举中,特朗普正是把商人的这些特质,发挥得淋漓尽致,最终才得以反败为胜:
首先,商人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善于“漫天要价”,特朗普在选举中所发表的那些“不靠谱“言论,固然有作为选举语言取悦特定人群,不免片面、夸大之词的原因;其实,特朗普的这些竞选语言,应该还有一个考量,就是为下一步向目标对象释放信号,隔空敲打,以便为今后谈判增加砝码。除此之外,以这种方式吸引眼球,还可以增加舆论曝光度,以弥补竞选经费不足的窘境。
其次,特朗普作为成功商人的精明之处,还表现在资金的使用效率方面。根据联邦选举委员会的文件,自2015年6月参与竞选以来,特朗普总共筹集了至少2.7亿美元,只达到奥巴马在2012年竞选连任时花费的三分之一多一点,而他在全国大选中赢得了大约6000万张选票,每张选票的金额约为4.5美元,不到希拉里的一半。
特朗普本次参选经历,本身又是一场绝地反击的戏码。自其正式参选以来,支持率一直落后于希拉里。经过三场电视辩论以后,民意落差甚至一度达到2位数,但是,特朗普并没有放弃,而是不断地调整竞选策略得以在大选中一举胜出。
因此,至少在选举策略及资源运用方面来看,特朗普从政之路的第一步,把他作为一个顶级商人的特质发挥得淋漓尽致,其表现虽然有“表演出位”的嫌疑,但应该说还算靠谱。更何况,美国的政治构架本质上是精英治国的体制,尽管特朗普有较高的民意支持,而且有钱有权,但也并不能改变这种政治架构,在这种体制下还是不能“任性”,因此,未来美国的各项政策,应该不会偏离其政策重心太远。
二、特朗普当选以后,美国内政的主轴将是“斗”
特朗普上任之后,其商人的本性无疑将会受到美国政治架构的约束,特朗普对此显然是不会甘心就范的。因此,特朗普上台以后,与包括国会、政党在内的精英体制围绕着“制衡”与“反制衡”的斗争,将不会停止。这一点在内政方面尤为突出,因为按照美国政治体制的特点,总统在内政事务,包括经济政策方面的话语权并不大,而“霸道总裁”出身的特朗普,是不会乐意在他认为自身最擅长的经济领域,做一个“虚位总统”的。
内政方面,特朗普所面临的问题主要有两个:一个是如何做大国内经济的“蛋糕”,以及如何分配这些“蛋糕”? 另一个是如何弥合本次选举中所造成的不同族群之间的分歧,而不是进一步撕裂?在这些问题上,特朗普与美国主流政治群体有不小的分歧。
在选举中过程中,特朗普曾经出人意料地称赞普京是位好领袖,甚至为此不惜贬低美国现任总统奥巴马,他说:“美俄体制很不一样,我正好不欣赏美国这套体制。但在俄罗斯体制中,他绝对是领袖,远比我们的总统还是个领袖”。
很多人认为这是他竞选中的一个败笔,国内报导甚至用“普京是特朗普的偶像”这种标题,应该说,这种理解是肤浅的。特朗普作为一名家族企业的负责人,已经习惯在公司里果断决策,说一不二的高效率,而从美、俄两国总统的权限看,俄罗斯总统的权力更大,更像一家公司的董事长或CEO。
在特朗普的眼中,美国经济已经出现了结构性的问题,需要动大手术。在这种困难时期,“天降大任于斯人”,只有授其权力,给其资源,树其威信,方能革除积弊,扭转乾坤。这时候如果还抱持着“权力制衡”这一套“祖宗之法”不变,只能错失时机,一事无成。特朗普上任美国总统之后,毫无疑问将以美国利得益为核心制定政策,但关键是什么样的政策才是真正符合美国利益的,以及这些利益在不同的族群、人群中进行分配,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所以,过程肯定充满争议。
接下来,在特朗普的任期中,围绕着权力制衡机制,与国会等机构的博弈,无疑是少不了的,特朗普以一敌众,实力上不占优势,为实现其目标,无疑还将继续不断发表“出位”的言论,以争取更多的支持者,来倒逼相关机构的妥协、让步。
三、特朗普上台以后,其外交政策将趋于“变”
在美国的政治体系中,相对于内政及经济政策,总统在外交和军事方面的话语权要大得多。商人出身的特朗普,虽然在外交和军事方面没有太多的经验,但在这个由其唱主角的领域,必定会体现出商人务实和追求实力的本性。这可以从以下几件小事中看出端倪:
1、当选后两个“第一个”的玄妙
特朗普宣布获胜后,最先收到俄罗斯总统普京的祝贺;而特朗普当选美国后的第一个电话,是打给韩国总统朴槿惠。这里面,恰恰显示了特朗普作为商人的精明。
特朗普在经商时期,有过不少收购过“烂尾楼”工程起死回生的案例,其成功的逻辑是什么?利用前人的失误,在接盘后投入少量的成本,就可以获得最大的利益。而且,即使投资失败,损失也不是很大。
因此,俄、美关系,韩国朴槿惠政府,这些在别人眼里避之唯恐不及的“烂尾楼”,在特朗普看来,可能都是具有巨大商业价值和超高性价比的投资项目。普京来电,看似特朗普是被动接听的,但选举前特朗普对俄罗斯主动释放的“信号”,却是明白无误的。
2、全力阻击,TPP终究不过是个 PPT
特朗普全球化运动的反对者。他的施政方针里最重要的一项就是要保护美国人民,特别是保护美国的底层大众,尤其是劳工阶层,因此,对于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特朗普持坚定的反对立场。近日,多家美国媒体报道,奥巴马政府已放弃寻求本届国会批准TPP,未来美国贸易协定的前景将由明年就职的新总统与新一届国会决定。
TPP和与以往所有自贸协议都是规定主权国家之间如何进行贸易所不同的是, TPP的实质更多是规范跨国公司和主权国家之间的投资行为,通过这项协定,跨国公司们希望能在缔约国之间享有更多的权益,或者说更多的自由。
跨国公司在境外有了更大的权益,或者说更多的自由,那么,受本国政府的约束和控制就会减少,就业岗位和税源外流就会成为常态。奥巴马推行TPP,是亚太再平衡战略的一部分,希望以此让吸引亚太各国参加到“围堵”中国的行列,其本质是“经济为政治服务”,而商人出身的特朗普,天然认为“政治是为经济服务”,奥巴马此举,完全和本末倒置,因此,坚决不同意进一步推进。没有美国参加的TPP, 恐怕只能停留在用于演示的PPT阶段了。
3、特朗普外交政策的逻辑为什么是“变”?
美国是全球第一大国,和世界上大多数国家都有一定的影响,那么,特朗普上台以后,如果要预测其外交政策的主轴的话,恐怕是一个“变”字。因为在商人的眼里,只有“变”,才有机会。
处在“谷底”的俄罗斯和韩国的“变”,在特朗普眼中,抄底的机会已经到了;既然如此,对于那些处于“峰顶“的既得利益国家,特朗普不会放过收割的机会,日本、新加坡可能都会被划入这个阵营,接下来,该交的保护费,该调整的利益关系,应该都少不了。
要说起美国外交政策的“变”,恐怕最大的看点是两个,一个是美欧关系,一个是对ISIS等极端恐怖势力的态度,限于篇幅,在本文就不展开了,有心者可注意跟踪观察。
四、特朗普上台,中国的应对策略
特朗普当选后,国内很多评论都围绕着特朗普上台对中国的利弊因素为出发点进行分析,对此,笔者并不认同。
没错,特朗普上台,我们确实要关注、研究其内政外交政策,但这并不能作为中国制定应对策略的依据,因为中国作为大国,与仰人鼻息的小国是有本质不同的,必须始终坚持政策的独立性,不能把国运的兴衰,寄托在他人身上,随波逐流,被他国的政策所调度或牵制。以此前的中、菲关系为例,如果对方挑事,我们不但坚决反击,还要在其家门口种岛;如果对方愿意捐弃前嫌,共谋发展,只要真心实意,我们也欢迎其加入到“一带一路”计划,共谋两国发展合作之路。
当然,中、美之间的关系,远较中、菲关系复杂得多,但从目前的态势看,中美之间的合作内容,多于斗争关系。这是因为:
1、全球真正具备独立且完整的政治、经济、军事、思想文化体系的,只有中、美两国,除非出现不可调和的矛盾,中美之间不可能,也不应该出现不可管控的分歧。
2、特朗普反全球化,产业回归美国的重点领域,其实重点针对的不是中国,这是由于中美之间经济重合度不高的特性所决定的。最近网络上传言,特朗普竞选所需要的宣传品主要从中国义乌订购,诸如此类的产业,恐怕特朗普再有心,应该也是回不到美国本土去的。
3、中美之间在一些重大国际问题上,如果能够达成更多的共识,实际上是成本最低的一种方式,特别是在反恐等方面的合作空间很大。作为商人的特朗普,对此不可能认识不到。
4、特朗普反全球化,但并不排斥全球市场。而一个繁荣、健康、充满活力的全球市场,同样对美国具有高度的吸引力,而把中国这样一个全球最具潜力的市场排除在外,或许符合美国的“政治正确”,但绝不符合特朗普的“商业原则”。
特朗普开启美国“商人治国”的新时代,对于中国而言,最重要的还是要做好自己的事,在此基础上,自然有足够的腾挪空间,去应对各种变局。
有一首歌叫《我的祖国》,里面有几句歌词很经典:“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也就是说,我们既有待客之道,也是制敌利器。不管来的是朋友,还是敌人,我们都有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