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思｜父亲：我的小棉袄被人穿走了。

01

父亲第一次打我，是在我6岁那年。

因为我挑拨了奶奶跟妈妈的关系。妈妈跟奶奶吵起来了，生了很大的气，回了娘家，好多天都没有回来。

父亲什么都没说，“啪”的一巴掌就扇在了我的脸上，五个手指印立即红肿起来。说真的，我并不觉得很痛，只是充满了怨恨。

父亲第二次打我，是在我14岁那年，我读初二。

大概因为父母不在身边吧，我格外叛逆。后来我被学校开除了，也没有告诉我爸。

但他还是知道了，过年他回家，蹲在院子里，双臂抱着肩膀，一抖一抖的。吸了好多烟，一根又一根。

我死活不认错，还大声呵斥道：“我认什么错啊，我根本没有错，说什么为了我，这么些年他管过我吗？你问他，你问他知道我几岁了吗？他知道我上几年级吗？同学们都说我没有爸爸。”

我妈哭了，我也哭了。父亲有没有哭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他真的怒了。

因为下一秒他就走进屋里，甩手给我一个响亮的耳光，说：“你现在就给我滚，我没你这个女儿，滚！”

我哭着跑出去，甚至想到了自杀。

02

如果说14岁之前，我的人生都是一片昏暗，那14岁以后，总也算是柳暗花明。

大概因为奶奶去世吧，她去世的前一晚，拉住我的手说了很多话。

她说，“我很担心你跟你爸，这么些年你们都没有说过几句话。奶奶求求你，你不要怪他。他从小就很自闭，不喜欢说话，像一块木头一样。跟你妈结婚都是别人介绍的呢，当时我跟你爷爷啊，一直都担心他会打光棍...”

说着说着她就笑了，笑着笑着她就走了。

我将亲手织的围巾戴在了她的脖子里，然后她带进了棺材里。

我开始懂得，活着很不易，无论听多少大道理都不一定过得好这一生，但道理终究还是要听。因为人始终都要被社会这个染缸糊弄的八面玲珑，你有义务，善始善终。

03

高中以后的我，勤奋到我自己都害怕。尽管我一直很努力，但高考的时候还是失利了。

我妈很担心我，一直不断的给我打电话，因为她在电视上看到很多学生因为高考落榜自杀的新闻，怕到整夜都睡不着。我泣不成声，不是因为落榜，是因为我妈对我的无所求，给了我天崩地裂的感动。

我妈只是一个不识字的农村妇女。她很善良，善良到被人欺负，善良到心里只装着孩子。

还有父亲，父亲是做工程的，用双手建起一栋栋的高楼。很辛苦，没有很高的工资，没有很大的本事，憨厚老实，平凡如土。

世界很忙，总是发着光，而我们很暗淡，暗淡到走路都要掌灯照明。

从小到大，我没有跟父亲说过几句话，但是我知道，他一直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支撑着我一天天长大。

04

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认识呢，是在大学时他第一次见我男朋友（现在是未婚夫，已订婚）的那个晚上。

我跟父亲说，什么时候有空见一见我男朋友吧。他当时没有说什么，一如既往的平淡。

后来我妈告诉我，那天我爸一天没吃饭，一直在床上睡觉，从天黑睡到天亮，从天亮又睡到了天黑。

见面那天，他喝了很多酒，很多很多。醉了以后，他哭了。

一边哭一边跟我男朋友说，“你对我闺女好点，我求求你，你别让她受委屈，否则我死都不会放过你。我只有她这么一个闺女，所以我求求你，求求你...”

说着说着他睡着了，他睡着以后我哭了。



那个晚上，我跟我妈说了一夜的话。她说，你爸心里最在意的就是你啊，为了你，他多苦多累都愿意的。现在他逢人便说，闺女长大了，很厉害，一直是他的骄傲...

我渐渐的听不清我妈在说什么了，眼泪怎么也忍不住，流进了耳朵里，嗡嗡的响。

我想睡觉，而且我相信，我肯定比谁睡得都安稳。还会做一个梦，梦到冰山一样的父亲，随着我的逐渐长大，逐渐开始融化。

融化以后的他，性格变得很柔软。而柔软了，父亲也就老了。

05

我今年22岁，父亲43岁。

我用22年的时间证明，为人子女的我有多么混蛋。而父亲用前半生的时间，证明了不是所有的爱都必须要摆到桌面。

生活中那些平淡无奇的爱和感动，终究会在时光的打磨下闪闪发光。那种珍贵，值得你一生守护，一生受用。

时光啊，你慢些走吧。然后请你帮我转告那个憨厚老实且不善言谈的男人，他的闺女长大了，并且很爱他。

请他不要变老，永远不老。

来源：仲念念（ID：Anian0721-），简书原创作者。仲念念，自由撰稿人。关于94年姑娘的一切任性、深情、自由又自省的人生。图片来源于花瓣网。

主播：张力文

编辑：赵辉、李政（实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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