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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践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
海妮和张申在成都菜市场边的广场
90后沪漂夫妻海妮张申,
前上海戏剧行业工作者。
2021年,俩人决定重启人生,
一同辞职搬回成都生活,
海妮做金缮,张申做锔瓷,
他们修复过妈妈的嫁妆、
客人被猫打碎的茶碗、宜家玻璃杯
甚至是石头、贝果、巧克力,
虽然赚不了大钱,
是中国美院的本科同学,
婚后在杭州买房安家。
去年,郭一峰在美院边上
盘下一套330㎡的平层作为“第二居所”,
一半时间在家,
太太郭岚馨对此的态度十分开放:
“我肯定是非常支持的。
宝宝出生这一年,对我们生活秩序的冲击很大,
他不在家,矛盾反而减少很多,
以下是海妮的自述:
2015年,我们在成都的一个戏剧节认识。我大学的专业是戏剧影视文学,张申学的是表演。第二年正好有个工作机会,我和张申就一起去了上海。
我们在上海待了5年,做脱离传统剧场空间的公共空间表演,比如戏剧节的嘉年华单元、上海思南公馆的演出。
海妮和张申的作品
我在认识张申的时候,他就喜欢做手工。所以在做本职工作的时候,我们也会一直做手工。2018年,张申拜童维成老师学了锔瓷。一个金属的钉子能够把烂的碗儿缝合起来,感觉真的就像魔法一样。有些器皿没办法用锔的方式来修复,只能用金缮来修。第二年,我就和未之老师学了金缮。金缮和锔瓷,一软一硬,一个是大漆,一个是金属,非常互补。
到2020年,我们都感到工作进入瓶颈期,在尝试修复瓷器的过程中,反而感受到一种“完整性”。复工后,我先辞职了,过完年我们就搬回了成都。张申是在成都念的大学,我出生在都江堰,我们对成都还是很有亲切感的。那时我们就特别想找一个空间,去实践我们脑海里的奇思妙想。我们感觉玉林是一个年轻人和老年人都非常舒适的地方。一个小区有那种90年代包分配的房子,保留了水磨石、砖、钢窗,我们俩第一眼就很喜欢。租下之后,我们做了很多的装修和改造。
张申用捡来的铁丝和鱼化石、树皮做的灯
所有的墙面全部铲干净,做了明管的线路。厨房的灶台也全部打掉重新做。小房间就作为工作室,大房间作为储物和多功能空间,尽头的小阳台改造成一个榻榻米,用来喝茶和休息。中央的空间是我们的饭厅和临时展厅,花了一年时间慢慢添置,比如二手市场淘来的、朋友搬家捡漏来的柜子,以及我们自己淘的古器物。张申之前在小区捡过老式的荧光灯管,我就拿丙烯颜料在上面写了“意识浓缩”四个字,作为我们天马行空实验场的招牌。
金缮是一种会保留器物裂痕的修复工艺,用大漆去粘合破裂掉的器皿断面。低温的陶器,胎质更疏松,一般用金缮来修复。高温的瓷器,瓷化程度更高,一般会用锔瓷来修复。锔瓷是把金属凹成订书钉的形状,在裂痕两边打孔,再把金属嵌进去,通过金属的回弹力把器物裂损的地方咬合起来。张申做的锔瓷很像是器物穿刺,我做的金缮就像是在器物上的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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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俩刚回成都开始做瓷器修复,身边很多家人朋友非常不能理解。结果我回成都以后,修的第一件东西就是我妈妈的嫁妆。那是一只五六十年代的青花盘,不小心给摔碎了。当时我把这个盘子修完,我妈妈是很感动的。
一开始我们会修很多身边朋友的器皿,比如被猫打碎的茶碗、无法再买到的器物、姥姥的青花碗等等,后来慢慢有越来越多客修的订单。我逐渐发现,修复其实是通过一个物件连接着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在修朋友姥姥的青花碗时,我会联想到很多艺术家的作品。比如张晓刚的《大家庭》系列,弗里达的《亨利·福特医院》,日本艺术家盐田千春用红线做大型装置,表达关于家族的记忆。所以我一直以来都特别喜欢用红色的漆来做修复,也会根据器皿的质感去选择更适合它的表达。
我们俩合作修的一个器物,我用金缮修饰裂痕,张申做了一个类似燕尾榫的锔钉,像木工铆接的结构一样铆接在上面。也有朋友认为我们修的东西有点像“潮玩”。
现在的新家离工作室只有一个马路,我们希望这个家是一个可以随意变换的场所,未来也许会在家里做展览、做民宿,邀请朋友一起参与我们的生活。大部分装修都是我们自己做的。家具有老物件,也有现代家具。客厅的柜子是我们在成都的二手市场淘的民国时期川大的柜子,吊灯是张申用老马油灯的玻璃灯罩做的,外面糊了破掉的古书。
这把椅子就是我们前两天捡的,很有非洲酋长椅的感觉。我们也会把很喜欢的东西摆到家里,有个小房间里放着我外婆结婚的嫁妆,一个老的樟木箱,哪怕到现在也非常好看。空间上也做了一些留白,走廊的走道,有一种悠远的感觉,家里的帘子都会选择有透光性的帘子,只有偶尔几扇窗户可能是敞开的状态,整体有一种很幽静的感觉。
我们觉得成都是介于上海和云南之间,既有新城市的开放和包容,又很有一种山野的很浪漫很自然的东西。很多人羡慕我们的生活,其实躺下是不可能的,除非有足够的资金支持你躺下。
做手艺肯定不可能赚大钱的,但对我们来说,做这件事情的满足感会更加强烈一些。锔瓷和金缮都属于有痕迹的器物修复,对我们来说,“修”是基于破碎的二次创作。我们因为修复喜欢上了“生活的痕迹”:破损的器皿、老旧的房子、有故事的物件……世界上并没有绝对的完美,而痕迹记录着时间与存在。使用、修复的背后,痕迹留了下来,像一条条小径,连接着人与人。以下是郭一峰的自述:
我叫郭一峰,在中国美术学院读博,目前既是学生又是外聘老师。这个房子就在美院边上,相当于我的第二居所,330个平方做了一室一厅,300个平方用来创作,30个平方用来生活。
我和太太是大学同学,爱情长跑了10年,2022年“修成正果”,现在是一家三口。我现在基本上一半时间在家,另一半时间在这创作,我们各自留有独立的空间,互不干扰。按照我太太的话来说就是——“分开一下再合体反而感情更好,距离产生美”。
这个房子是2023年下半年一眼就看中的,三面环山,一边有小溪。改造历经8个月,房子原始条件是个大平层,只有6个柱子,我把乳胶漆都铲掉了,把原始建筑墙体全部裸露出来,钢筋生锈、斑驳,每一面墙就相当于一张画。空间的色彩基本上是黑白灰,木饰面的柚木色和混凝土墙相搭配,就相当于冷暖对比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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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布局是层层递进的,通过几扇中轴门把空间给贯通了。大门进来你能看到茶室那盏灯光,突然间打开两扇门,东南面的整个树林满眼绿意。这里是我的工作区域,以及一个画布墙。
跨到隔断之后是一个会客区,能看到一整面墙上展示了我收藏的24台打字机。我是学工业设计出身,打字机的造型给我特别多的灵感,而且我很喜欢数字和字母键,它有太多的可能性。我喜欢上打字机也是缘于我太太,当时她为一家古董家具店做标识,带我去参观了后,慢慢地就喜欢上了老物件,特别是打字机。现在出国旅行,我是一定要去跳蚤市场淘一淘的。
穿过百叶窗的光影洒进室内,大规模的窗景使整个空间更加通透
从功能上,空间划分依次是:展厅,茶室会客,厨房,工作区域(囊括画布墙、展示区、收藏区),然后是一个储藏间,大空间完全贯通东南角圆弧窗的位置有个沙发,坐在那里,阳光洒进来,特别享受。创作累了就在边上冲个咖啡,看看书,每一次都能发现这个空间不一样的美的视角。
郭岚馨:“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典型的那种学长的形象,我都能闻到他白衬衫上面的肥皂味。”我比我太太大一届,我们感情的开始,是我送了一只小狗给她。我俩的性格完全不一样,我是不太会表达情感的人,她性格是大大咧咧的,相互磨合,细水长流,这一流就是10年。
临窗边柜的尺寸也经过反复推敲,画册大都是20-30公分,所以边柜的深度和高度设计为4K纸张大小我是一个有点强迫症的人,对物件的摆放都非常讲究,每天看着就会心情愉悦。比如牙膏跟牙刷的方向都要一致,所有衣架的方向必须相同,垃圾桶的角度都要跟墙面平行。开始我不习惯太太会把房间弄得很凌乱,她总是说, 如果全部都弄得很规整,冷冰冰的没有人情味,后来也慢慢习惯她这种凌乱的感觉,更加有生活气息。同时她也逐渐被我同化,更加爱干净,所以两个人10年走下来也算挺和谐的。
学生时代很自在,我当时有辆小电驴,两个人就戴着东北大帽子、穿着军大衣,去吃个热腾腾的面,我觉得特别幸福。那个时候来杭州考美院的研,租的房子只有十七八个平方,仅放得下一张桌子一张床,冬天非常冷,每天学画的时间超过10个小时,你就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跑过来给你一个惊喜。后来慢慢地我们租的房子越来越大,即使现在拥有了自己的大房子,还是很怀念当初。
刚有宝宝的这一年,家的秩序、生活节奏完全打破。我非常地恋物,但是当小孩子慢慢他去碰,玩了我自己收藏的东西,那种感觉很微妙,我没有像以前那么抓狂了,你更会想着去包容。
我们这样的职业本身就很孤单,需要一个人在这边创作,更专注。一回家就很闹腾,我的耳朵会变得很热闹,一下子感觉到家的温馨。感情,我觉得互补的会走得比较久,她平时就是属于在家里比较吵的,我就属于看着她笑的那种。每个月固定一天,两个人去随意逛逛、去露个营,保留二人世界,所以空间是在成长,我们也在成长。
部分图片提供:郭一峰
部分图片摄影:叶松·翰墨视觉、杨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