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着学当拉拉呢,没时间忧国忧民!
在外人眼里,女校常常被想象成一个 —— 衣衫不整的妙龄少女随处可见、令人垂涎的大腿美臀绵延不绝,只分他她它、不论男女拉的圣地。事实上吧,这些事还真都不少。生活在女校(当然教会学校就算了),不论是弯是直,你都必须要正视酷儿的问题,以及人们的裸体。
开学典礼上来一出《三五学士服 vs.数千半裸者》。图源:Rebecca Grossman
前些天翻
Facebook 时,我跟我的美国白人拉拉室友说,我正在找图片来体现我校的 “boring gay
life”(又闷又基的生活)。她带着《贱女孩》里女高中生似的夸张表情回应我:“得了吧你,这简直是我最中意咱们学校的两点。”
我赶紧跟她解释,你别误会,这也是我最喜欢的两点。
今年九月,我来到美国七姐妹(东北部女校联盟)之一读大学,前不久刚刚跟自己出了柜: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只想跟男的上床,却对跟他们谈恋爱没有任何兴趣。本人颇有假正经的风范,之前在国内不走心地谈过几个男朋友,也没什么机会认识拉拉。虽然一直心有疑惑,但是由于并没有遇到过让我真正喜欢的女生,我一直拒绝承认自己同性取向。现在再回头看,这事就跟一个没谈过恋爱的人觉得自己性冷淡一样,太扯淡了
—— 有道是,“幽居之女,非无怀春之情”。
我的出柜之旅,起源于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之后的一次新生聚会。那回,我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姑娘产生了点小情愫,体内的
gay-dar 声嘶力竭地狂叫。不过,开学不久我就得知她有女朋友了,这事儿也就跟着不了了之了。“一进女校就弯”
这种被大家当笑话讲的事情,竟然真实地发生在我身上,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大写加粗的
“Cliché”,简直不能忍!思前想后,我继续拒绝承认自己真实的性取向。
室友的壁灯,一颗红亮的心
来到一个据说有40%
的学生是酷儿的学校(最近听闻真实比例其实更高),我最大的收获就是:酷儿虽多,但真的不是那么容易辨识的 ——
这句话真应该用大喇叭播报出来。性取向就像内裤的颜色一样,有人喜欢穿得薄透露,也有人喜欢在街上脱裤子。或许,在聊天的时候我们会很自然地提起这种话题,但是大多数人都不会冲到一个广场上,对着陌生人大喊:“我今天穿了粉色的内裤”!
在这个比喻中,酷儿就像穿了黑色内裤的人,而穿黑色内裤的人什么性格、什么爱好的都有。对于有些人来说,内裤的颜色是他们身上最重要的标签;而对于另一些人来说,穿什么颜色的内裤就是屁大点事。有的酷儿站到台前,积极地为自己所属的群体争取权益;剩下的那些则踏踏实实地过自己的小日子,普通的就像隔壁老王、保安老张和领导老梁。不过,在留学生群体中,酷儿们显得尤其隐蔽。从社交的角度讲,我们大多都是比较边缘而低调的角色
—— 并不会比那些直男、直女留学生更容易进入美国酷儿们的主流圈子。
校园中每年一度的庆祝酷儿之爱的活动。图源:Rebecca Grossman
入学不久,我去参加了一个专门开给留学生的、关于性取向和性别认同的讲座。讲座的目的,其实是就校园中的酷儿群体(即性取向非异性、或者心理性别认同与生理性别有出入者)给留学生们打一剂预防针。两位学姐分别分享了自己的出柜历程,小组讨论中也有不少人大方承认自己性取向或性别认同。听完之后,我回到宿舍躺在床上跟自己说,我他妈在骗谁啊!于是当即给一个留学生酷儿组织发了邮件,告诉她们我要加入,正式踏上了自己的出柜之路。
再结交新朋友时,我对自己的新身份,始终秉承着不张扬、但是也不刻意隐瞒的原则。我渐渐发现,和我比较熟悉的朋友早都猜到我的取向。毕竟,在一所女校中,不论学风多么严谨,闲下来时大家讨论的话题,还是逃不出星座、感情和八卦。
后来,我陆续告诉了原来在北京结识的几个铁瓷,其中的大部分都告诉我他们根本不惊讶,搞得我感动的同时又想骂自己:之前简直就是个懦夫。唯一让我很想翻白眼的回应,是来自一个直男朋友。他告诉我说,他挺高兴的,因为他感觉他认识的拉拉
“都挺酷的”;我心想,还是你认识的拉不够多,很多拉的生活也是跟我一样无聊的,怎么可能每一个都像 St. Vincent 似的。
从学术角度说,“homosexuality(同性恋)”
和 “gayness(基)” 是可以分开讨论的:前者强调的是性取向,后者定义的是文化认同。我在此不想讨论关于 “stereotype”
的种种,只是大家一般印象里的 “酷拉”、“酷 gay”,大都是那些把 “gayness”
作为生活准则,并体现在她们的发型、穿着、待人接物和艺术品位上。但是反过来讲,从一个人的外表判断他/她的性取向和心理性别,这种方法很多时候已经不适用了。
此处就要说回我室友伊莎,她大概可以算是一个
“酷拉”,有不少人都跟我夸过她很酷;而她自己也说,是个人看到她的 Instagram
主页就能知道她不直。伊莎在美国新英格兰地区长大,父母思想都比较开放。刚上高中的时候(也是女校),她就跟家长出柜,此后阅女若干。大学期间学习艺术专业,屋里贴着自己的裸体肖像。在学校里,与她兴致相投的朋友不少,穿着打扮常有一种古怪的时髦感,偶尔也会飞一程。音乐和艺术品位都很前卫,身在美国放眼世界。前阵子天天拽着我,让我给她唱《红豆》,真是难为了我这个五音不全的人。
跟她一比,我简直就是一个老土鳖。且不说我懒于社交,天天泡图书馆念书;按照伊莎的话说,我喜欢的东西都是过时的:老电影、老爵士乐、还有那些规规矩矩的画。不过,我现在也开心地(个别时候也不)接受了
“自己是个土人” 这个现实,终日在无聊虚度,在拉拉圈中做一个女屌丝。
成为这样一个没有感情生活的女屌丝,除了性格因素作祟之外,也因为在跟女生谈恋爱这件事上,我完全是个小白
——
比起幼儿园时送我塑料戒指的小男生,我第一个正经八百喜欢上的人晚了十五年才出现,我不得不从头学起。据我的老司机室友说,跟姑娘谈恋爱确实比较棘手:对方感情比糙汉细腻千百倍,你自己也会不由自主地失去平日里的冷血雄风。现在,伊莎已经彻底成为了我的情感导师。就像初中时男生们晚上在宿舍里讨论喜欢的姑娘、并互相怂恿更进一步似的,每天晚上,我俩也关起门来交流着各自喜欢的姑娘
—— 对我来说这就是免费的撩妹速成班了。
纵然室友极力栽培,我还是个不成器的东西。每次跟喜欢的姑娘在一块,我的心准能变成软踏踏的一团。如果把脑子的意淫写出来,准能入选纯爱电影浪漫桥段大集合,比如 “你在弹琴,我想在旁边给你翻谱子,但是光顾着看你就忘记了看乐谱” 。
所以我总是想不明白,如果近在眼前的烦恼,除了
“明天上课前还有一百页书要读” 以外,就只有
“我喜欢的姑娘好像不喜欢我”,这生活是多么的操蛋啊!眼前的日子根本不给我机会想清楚,如今身处的伊甸园,有一天会不会把我赶出去?我现在满眼都是苟且,甘愿接受资本主义荼毒,无暇、也不敢思考自己的未来。相比在女校的平静又无聊的生活,四年之后将要面对的大起大落实在太过刺激,而我却自幼胆儿小不敢坐过山车。
终究有一天,我要面对这样的现实:毕业之后找不到工作,也没法跟父母交代自己的性取向;像所有的十八九岁少男少女一样,一天到晚追问
“我到底特么是谁啊”,走在 “Love Sustain(真爱永存)” 的标语下,觉得爱情这事儿到头来还是匪夷所思没有答案。而回到现在 ——
美国大选惹得校园内外抗议四起,国内人大代表投票在社交媒体上热闹非常,而我却依然只会把头埋在书中喊道:“我忙着学当拉拉呢,没时间忧国忧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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