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深深地扎入生活,吮尽生活的骨髓,过得扎实,简单。把一切不属于生活的内容剔除得干净利落,把生活逼到绝处,以简单最基本的形式,让生活回归到简单,简单,再简单。
——《瓦尔登湖》,梭罗
Thoreau
有一些人,在某个小镇,在某个村子,在某个不为大众所知的小地方,简单地生活着。粗茶淡饭,穿朴素的衣服,走在大地上,踏实安稳地睡觉,工作,挣一些可以自足的钱。度日。余下的时间,纯然而又真诚地看世界。
有一些人,在京城,在魔都,在鹏城,在某个浮华的都市,混乱地生活着。外卖,网线,
Cartier
,堵在马路上,挤在地铁里,午夜之后的睡眠,工作,挣一些可以自足的钱。度日。余下的时间,焦虑而又慌张地看世界。
村上春树有一部他的觉醒之作,叫《眠》。写作《眠》前,村上春树四十岁,遭遇写作与人生低潮,心逐渐变硬变冷。他到希腊与土耳其旅行一个月,来年春天,心中的冻结渐渐变得柔软,几乎一气呵成写下这个故事。
他在《眠》中写到,每天差不多都是相同的重复,昨天和前天颠倒顺序,也没有任何不便,我不时想,这叫什么人生啊,但也没有因此感觉光阴虚度。我仅仅是感到惊讶,惊讶于昨天与前天毫无区别,惊讶于自己被编排入这样的人生,惊讶于自己留下的足迹甚至还未及认清,就在转瞬间被风吹走,变得无影无踪。
村上春树用了一种比较生动的、如临其境的方式表达了一个命题——
人生究竟无意义。当我们真正洞穿这一点,我们不会就此变得虚无主义,恰恰相反,我们用一种更加感恩和欣赏的态度面对我们的人生。我们会更加笃定,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杯子迟早要碎。
于此,梦想与享乐的冲动无处容身了,此时,我们终于可以开始如实面对人生。我们学习如何泡一杯好茶、如何安步直行而不东倒西歪,我们的生活态度变得简单、直接,而任何我们所有生命里的际遇,都变得可以应用,那成为对我们的肯定与鼓励。
我们正该像一粒微尘般地努力——不抱期望,全无梦想。
“你一生所追求的功名利禄,没有什么不是你祖宗没有经历过的,那些不过是人生的幻光。”(《无问西东》)真正并没有哪一处该是你的或他人的地盘,每个人都在无主的土地上。我们是流浪者,是旅者,是行者,只是暂住在此身和此生中。
我们每一个人的这一生就像是这秋天的云,无法久候。
流年川暗度,往事月空明。一个人,只有对自己越来越了解的时候,对世界越来越了解的时候,才会知道人生需要的没有那么多,一切可以简单,更简单,很简单。
昨晚,梧桐在马路地摊问阿姨小贩又买了两斤的红薯。阿姨说,这个红薯可好吃了,自己种的。她的手上都是艰辛,她的脸上都是微笑。有些人的生活极为单纯。
去年冬天,有一部影片,叫《七十七天》,一个关于人类第一次以自力方式横穿大羌塘无人区的故事。窦唯为这部影片写了首歌,叫《扎西德勒》。江一燕说,坊间对于窦唯的传说很多。在做电影片尾曲的时候,她请窦唯给影片写歌。窦唯看了一分钟的片花,给了回复,
OK
!她说和窦唯的合作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一直是我们把简单的东西复杂化了。她说在感受窦唯的音乐里,未开口唱,已泪流满面。至少,忘记了繁琐的世俗,只得释然和解脱。
她说得没错,
很多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一直是我们把简单的东西复杂化了。
心生,则种种法生;心灭,则种种法灭。一切源自于你的心,一切。心外无法,满目青山。
今天的我们身处流沙社会,诸多事物和思想很容易崛起建立,也很快消散。一个社会为什么会像今天这样,很茫然,很慌乱,很彷徨。因为大家看到的都是贪婪的东西,然后集体陷在里面,这是一场浩大的共业,事实上,这在美国,在日本,也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