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文学的新书栏目将分别按照“谈话与思想”、“非虚构与历史”、“新知”和“52种小说”这四类来推荐新近上市的作品。每本我们都会给出一点读后感。顺祝阅读愉快。
本文为过去一个季度的新书索引,同步刊发于小鸟文学。
小鸟文学的新书推荐从2024年10月17日起改版,到2024年年底为止四个分类发布了总计43本书。我们打算按类做个汇总,逐类发布。关于为什么是这些书的解释是:我们知道了这些书的存在、力所能及地看过、出于分享读后感的目的发布了它们。这是一个新书索引,2025年我们将发布每月汇总。
如果你想知道我们对近期一些书的看法,可以继续在“小鸟与好奇心”公众号和“小鸟文学”App上查看。
这是2024年Q4的“新知”类图书。
《新生育时代》
女性主义者是否能迈入婚姻与家庭?如何打造一个不以孩子为中心的家庭生活?双职工家庭如何带孩子?异性恋婚姻和性别平等是否可以兼容?两位女性主义学者——沈洋与蒋莱,带领你一起探寻生育这个黑箱。本书不仅是一份对中国都市妈妈生活状态的深刻洞察,也是对女性在现代社会中多元角色的深入思考。通过这些妈妈的故事,读者得以一窥她们在欢笑与泪水、坚持与妥协中的真实生活,感受她们在传统与现代交融的性别环境下,如何面对生育的决策和母职实践的考验。
我们可以理解《饮食的怀旧》这本书是从饮食角度探索上海的集体记忆。作者开篇就征引了“怀旧”在文明中扮演的角色,它是集体记忆的一个结果。所以读者可能会有点愕然地看了很长一段时间关于水蜜桃对于上海的意义——水蜜桃不能承受的重量。不过,好在作者很快回到点石斋画报等等开埠以后的较晚近一些的“怀旧”,可能会召唤起来一些共鸣。但你必须时刻记得,这是一本学术书,它秉承着——集体记忆是共同体的基础,怀旧是民族或者族群意识的情感表征——这样的学术逻辑,对于普通读者来说,它没有义务唤起你的味觉民族主义。所以你可能刚被撩拨起一点小绍兴或者新雅的乡愁,或者刚体会到一点四马路的洋场繁花,作者就正襟危坐地说其他事去了。终究还是作者想象中的远东,一个他不了解的“共同体”。
《最后的奈良》
《最后的奈良》(《土葬の村》,讲谈社)是一部日本土葬风俗消亡史,一部专注于埋葬习俗保留的土葬村落调查记录。本书因为挖掘和记录了宝贵的日本民间土葬资源而被日本媒体人誉为“世纪奇书”。
作者高桥繁行1954年出生于京都府。职业是调查记者,主要围绕葬礼、搞笑文化、科学、人物等主题进行采访写作。主办了高桥葬祭研究所,已出版多种有关死亡与祭奠的著作。
以上两段是新书推介。我们的读后感是,这本书出人意料地有趣。日本人写民间、写传说、写鬼神怪之类的东西,通常很拙朴,而且细致。如果你对日本学者柳田国南、宫本常一的田野调查著作感兴趣,这本书和它们一脉相承。《细胞传》
《癌症传》与《基因传》的作者悉达多·穆克吉出了一本新书,《细胞传》。和前两本不太一样的地方在于,这本书从开篇后不久就打破了时间叙事,以主题论述的方式把细胞的不同特性陈列在读者面前。另一个特点是,它离当下的距离实在很近,你还能看到被改造了基因的双胞胎露露和娜娜(你还记得吗),能看到病毒大流行时的医疗叙事,能看癌症免疫疗法的近年进展。从这个角度说,《细胞传》把之前两本的主旨以更简洁的姿态推进一步:我们究竟可以在多大程度上了解我们自己?我们可以在一代代科学研究的基础上了解细胞的构造、不同细胞的特性以及它们大致的协作,但我们对它们在更精密层面上的协作机制几乎知之甚少,少到甚至不知如何提问。贺建奎的例子告诉我们,在知道如此之少的时候又失去伦理约束,人类会作出多少枉然又愚蠢的事情而不自知。终于有书为此君记下一笔,是一件功德,尽管穆克吉要说的比这多得多。《菌络万象》
默林·谢尔德雷克是个科学家,“研究兴趣涵盖从真菌生物学到亚马孙河流域民族植物学历史的种种,极其热衷于酿酒和发酵,为人类与非人类生物之间的关系深深吸引。他还好奇于谐振系统中声音与形式的关系,也是一名音乐人,擅长钢琴和手风琴”。
当你看到这样一段介绍的时候,你就会猜到《菌络万象》这本书必然不会单调。谢尔德雷克热爱万物,还擅长以一种并不咋呼的方式让你明白:人存于世,没人可以真正“孑然一身”,你无时不刻地和什么东西在一起,再者,人体本身就是一个复合物。
谢尔德雷克用幽默、深邃、富有启发的笔调向你展示与真菌的种种奇遇。真菌根于日常(发面、酿酒),打破阶层(“木联网”),又变幻莫测。大多数科学和环境著作都会让人陷入人类世覆灭一切的绝望里,至少也有不可回避的呼吁和忧伤,但这本书,诚如玛格丽特·阿特伍德所言:“妙哉!为地球生命的未来倍感绝望吗?不用担心,真菌总会与我们同在。无论以何种方式。”
《云冈:人和石窟的1500年》
蒯乐昊是个记者,也是个小说家。她写这本《云冈》,这两个身份好像多少都有一点在里面。受访人物出场的时候,是记者蒯乐昊在提问;历史钩沉中,小说家蒯乐昊在讲述。《云冈》并不复杂,于历史和大佛而言并非工笔,但足够清晰、完整和克制。我们选摘了《二佛并坐》一章发布如下,在这一章里,蒯乐昊写了女性主政者冯太后,可见其态度和写作风格。《漫游在雨中池塘》
《漫游在雨中池塘》是本真诚的书,它不是那种“我来教你怎么读短篇小说”,也不是那种“要写好短篇小说你得知道这些”,这些技能也在,但它主要还是一本关于人生和生活的书。首先是桑德斯本人的生活,他是怎么走上了写短篇小说的道路,又是怎么爱上了俄罗斯文学,又是如何把这些讲给他的学生听。桑德斯把自己的信仰写在了这本书里:生活是很复杂的,故事也是。讲故事的技巧应该为这种复杂起到铺路石的作用,而不是用来掩盖写作者的认知缺陷。
这本书还有个好处是,你可能会想(再)看一看俄罗斯短篇经典们。桑德斯着墨作家本人的篇幅不太多,但足以支持你审视他们在创作中的立场。比如托尔斯泰和果戈理。
《与树同在》
《与树同在》,以及包括它在内的整个“走向旷野”系列可能都是被忽视的佳作。和诸多谈论树木的科普作品不同,《与树同在》的作者阿莱克西·热尼不是植物学家,也不是职业的科普作者。他人生最主要的身份是中学生物老师,业余在咖啡馆写作,在四十八岁那一年,以处女作《法兰西兵法》一举获得龚古尔文学奖。《与树同在》是他作为一个生物爱好者、文学爱好者和创作者的身份写的一本小书,更接近于散文,只不过树是主角。热尼说了一些我没有从别的科普作品里读过的说法。比如说,树本质上是一张大床单,“一条夏日挂在花园晾衣绳上的白色大床单;一条透着阳光、迎着热风、飒飒作响的床单;若是挂得低一些,它轻轻拂过绿草,会被露水打湿;此外,它随着白天生长壮大,并且永远也干不了:这就是树。”这样说的原因,热尼继续写,是因为”我们只需去除所有死去的、只用于支撑的部分,去掉树皮,还有整个树干和树枝的木质成分,只留下有活力的部分,然后把它展开,我们就有了一张透气且半透明的膜,随风飘扬且很敏感,非常喜湿。从机能上讲,树就是这样存活的。”
类似这样的表达有很多。很多科学是反对把对象浪漫化的,但用文学来表达是另一回事。而且,放弃人本位的视角去思考问题是美德。这本书的译者黄荭为“走向旷野”系列写序,其中提到一个故事。
这套丛书的灵感来自法国生物学家、鸟类专家斯特凡纳·迪朗的一个哲学家朋友。朋友讲了一个故事:生活在美国东北部和加拿大东南部的印第安易洛魁人有一个习俗,就是在部落召开长老会前,要指定其中的一位长老代表狼发言。“因为重要的是,不仅是人类才有发言权。万物相互依存、共同生活,人与自然是息息相关的生命共同体。”
关心自然的人都已经了解了“人类世”,也就是说,在一个可能很小的范畴内,人发现了自己作为重要参与者的责任(和赎罪的义务乃至必要性)。“走向旷野”这套书也在此语境之下,但叙述者身份相当多元:自然学家、生物科学家、环保主义者以及记者、心理学者、哲学家等。他们都在代表自己的“狼”发言。我有时候会想,被选择的那位长老,怎样才可以真的代表狼呢?《也不知道谁更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