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为了研究一个历史问题,我又第N次翻阅起了法国人热内·格鲁塞所写的《草原帝国》这本名著,在序言中我读到了这样一段话:
“在公元纪年以前有突厥族的匈奴人……”
前几次没有认真读序言,这次再看突然读到这段话,我简直不敢相信我自己的眼睛,赫赫有名的大历史学家,写出来的文章怎么居然穿越了?
要知道突厥人是公元六世纪才出现的,而匈奴人则在秦汉时期就崛起了,这两个部族相差了几百年,怎么会在公元纪年以前就有了“突厥族”的匈奴人?难道他们发明了时光机器?穿越回了秦汉?
我第一反应就是翻译错误,心想这本商务印书馆的汉译世界学术名著,怎么会居然出现这么简单的纰漏?这实在是有愧于国人对他们一向的信赖。
为了验证我这个猜测,我急忙动用了人工智能,请它来说句公道话,没想到它直接怼了我一句:“呸,傻X,人家从来就没有翻译错,只是你竟然把这本书当成学术经典来读,明显就是智商不在线。”
这我可就不服气了,虽然我不敢吹自己学富五车,但至少牛皮也是贯通古今的,人家这不是学术经典,难道是穿越小说?
对于我这个疑惑,人工智能只能叹了口气说道:“兄弟!你这可不仅仅只是肤浅了,实在是幼稚,太幼稚了!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法兰西的历史和语言研究学者,一向被尊称为法国地缘政治的急先锋,是法兰西扩张过程中,冲锋在最前面的轻骑兵吗?”
我靠,这我就更不服了,研究中亚的草原游牧民族史,和法国的地缘政治有个毛关系,ChatGPT4o,你今天是不是犯蠢了?
居然在我面前也装神弄鬼起来了,今天不给我讲清楚,老子直接就把你删了!
然后我隐隐约约的觉得,人工智能开始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又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那我就先给你讲一段故事。”
一切都要从弗兰索瓦一世,法国的“宋徽宗”说起,作为一个文艺青年的国王,他可是大名鼎鼎,资助过无数的艺术界大牛,达芬奇就是被他包养,最后甚至死在他的怀中的。
弗兰索瓦一世
不过,弗朗索瓦一世可不仅仅满足于做一个鉴宝专家,他还想做一个“骑士”皇帝,把街溜子和文艺青年的优秀品质集于一身。
1525年1月24日,弗朗索瓦一世和西班牙的“乾隆”大帝,哈普斯堡家族的“宋襄公”查理五世,在意大利的帕维亚打了一仗,结果被查理五世生擒,完成了“宋徽宗”在法国的转世。
查理五世在西班牙人的眼中,那可是妥妥的一代雄主,可以和中国的乾隆大帝相提并论,他在位期间,西班牙人在秘鲁消灭了印加王国,在墨西哥征服了阿兹特克帝国,疆域遍布全球,成就了人类历史上的第一个日不落帝国。
但同时也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查理五世,又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宋襄公”,要面子胜过了要里子,走到哪儿都以“仁义”自居,自诩为上帝在尘世的守护者,特别热衷于价值输出。
所以查理五世这位“宋襄公”,抓住了弗朗索瓦一世这个“宋徽宗”的时候,竟然出于“骑士”精神,在对方还没有履约的前提下,竟然放跑了法国的这位“宋徽宗”。
没想到转世之后的“宋徽宗”弗朗索瓦一世,虽然继承了文艺青年的秉性,但也学会了街溜子的特长,一跑回法国就翻脸不认账了。
但问题是,转世之后的“宋徽宗”虽然充满了流氓特质,但面对有“乾隆”护身和“宋襄公”附体,也有“十大武功”的的查理五世,双方论战斗值实在是不在一个境界。
所以“宋徽宗”转世之后的弗朗索瓦一世,为了避免再次被“北狩”,经过认真思考,想通了脸和屁股的区别其实不大,不过都是一团肉而已,于是就决定卖友求荣,和欧洲的敌人奥斯曼帝国结盟。
果然,只要不给自己设底线,人生就没有底线,从此,自愿做天主教阵营里的叛徒和搅屎棍的历任法国君主,凭借着老乡见老乡,背后捅一刀的无敌境界,竟然就神功附体,一下子就横空出屎,不对,是横空出世了,慢慢就变成了欧洲的第一列强。
从此天主教的法国和天主教的敌人奥斯曼帝国,就开始了一段轰轰烈烈的感情。
作为情场高手的法国人心想,那既然我们双方要谈情说爱,总得让我看看你的内裤颜色吧?
东方学就此在法国揭幕,从此成为了一门显学。
时光荏苒,光阴如梭,正如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要脸的西班牙到处维护世界“正义”,输出“普世价值”,维护天主教正统,四处征战的结果让它耗空了国力,渐渐的日薄西山。
而不要脸的法国处处以自己的利益为最高利益,慢慢就变成了欧洲大陆的霸主,甚至反手给了昔日的情人奥斯曼帝国一记大耳光,抢走了它在北非的地盘,利比亚、阿尔及利亚和突尼斯。
但作为天主教的法国,要想成功的殖民这三块昔日的穆斯林地盘,摆脱当地人对奥斯曼帝国的认同,谈何容易?
毕竟在北非的穆斯林看来,他们和奥斯曼帝国才是同宗同教的,祖上是穿一条裤子的,和你们这些来自地中海对面的高卢大公鸡,实在是找不到共同打鸣,简称共鸣的理由。
那结果自然就是反叛不断,镇压不断,镇压了又反叛,反叛了又镇压,把法鸡搞得精疲力尽,头痛不已。
那既然武力解决不了问题,又该怎么办呢?
这时候法国人突然想到,自己偷看了奥斯曼帝国的内裤那么多年,法国的东方学研究的这么透彻,无论是对方的三角裤还是丁字裤,自己早就闻了又闻,把玩了又把玩,能不能从这个方面下手呢?
如果能证明北非的穆斯林穿的是开档裤,奥斯曼帝国穿的是丁字裤,大家根本就穿的不是一条裤子,那问题是不是迎刃而解了呢?
在这个思路之下,法国的历史学家和语言学家,第一次被法国的政治家们,从象牙塔里请了出来,让他们冲到了地缘政治斗争的最前线,把自己的学术理论,变成法兰西实现扩张主义的利剑。
而法国的文科生们,果然不负众望,一出手就把人类的政治斗争手段,从此提高了一个维度,核心就是以“科学”的手法,从考古学,人类学,语言学,重新论证北非和法国之间的关系,以及和奥斯曼帝国之间的关系,那结果如何呢?
法国人在北非做了很多考古挖掘,发现了很多古罗马时期的竞技场,洗澡堂子,证明大家祖上都是在罗马文化圈子内的,至于奥斯曼帝国,通过语言学分析,他们说的都是突厥语,跟中亚的民族是一样的“蛮夷”,跟北非的阿拉伯民族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再通过人种学证明,北非的阿拉伯人也属于欧罗巴人种之一,大家都是亲戚啊!
那既然“科学”已经证明了,咱俩同根同源,那你还跟奥斯曼帝国搅和个什么呢?
卧槽,凭借着这一番“科学”的输出,直接就让北非的精英阶层全部都跪了,原来我们不是什么奥斯曼帝国的同宗同族,而是古罗马帝国的遗老遗少呀!
那如果不舔法国,又该舔谁呢?
所以当你听到拿破仑在征服埃及的时候说,要让“学者”和“驴子”走在队伍中间的时候,你以为拿破仑仅仅只是因为尊重“知识”吗?
不!拿破仑知道,那才是法国真正的“利剑”。
接下来,法国人又发明了“埃及学”和“希腊学”,确定了地中海地区的“异体同构”。
凭借着这三把“利剑”,法国人用“突厥学”砍断了奥斯曼帝国和阿拉伯人之间的“民族”认同,再用“希腊学”和“埃及学”,确定了地中海地区只有一个起源文化,古希腊文化,更确定了地中海地区只有一个文明认同,古罗马文明,从此让法国在北非地区的殖民,一帆风顺。
当人工智能告诉我这一切的时候,我沉默了,虽然我知道,今天的中国的生产能力和科学技术水平方面,已经和西方相差不多了,但是在文化渗透方面,我们却被对方甩开了至少上百年。
然后我弱弱的问了一句,这一切你有证据吗?
人工智能立刻给我拉了个表单,让我不服都不行,为了不破坏阅读感,我会把这些都放在文章的最后。
法国人的这一番“神”操作,直接就让当时所有的人都懵逼了。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大英帝国,原来傻不拉叽的“文科生”,竟然也可以相当于百万雄师呀!
于是英国人也开始附和法国人,鼓吹奥斯曼帝国就是突厥民族,和阿拉伯民族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借此巩固自己在埃及和巴勒斯坦的统治。
英国人和法国人的这一番“骚”操作,直接让有一个国家遭到了误伤,无论是此时的沙俄还是后来的苏联,都莫名其妙的被法国和英国打了一闷棍,要知道奥斯曼帝国的辖区,从来都没有包括过中亚地区,怎么你们俩就把他们说成是一个民族了呢?
而沙俄此时恰好吞并了中亚,正在和英国在争夺世界霸权,所以英国就接过了法国的旗帜,更加变本加厉的宣传泛突厥主义。
这就把当时的沙俄和后来的苏联,一下子逼到了墙角,被迫打起了防守反击,也开始组织自己的历史学家,语言学家们,试图打破英法的学术垄断。
德国人
瓦西里·瓦西里耶维奇·拉德洛夫
,后来加入了俄国国籍,成为了俄国科学院东方学研究所所长,就是第一个吹起反攻号角的人。
他也通过“科学”的方法,
提出了“突厥民族多样性”的理论,反对泛突厥主义的文化和政治统一观
,强调突厥语民族的区域性和分裂性,为俄国中亚政策提供了学术支持。
1,《突厥语比较词汇集》(Comparative Dictionary of the Turkic Dialects)。
2.《突厥民族多样性研究》(Diversity of Turkic Peoples)。
3. 《西伯利亚与中亚突厥民族的文化与语言》(The Culture and Languages of the Turkic Peoples in Siberia and Central Asia)。
俄国人除了在理论上试图打破英法的话语权之
外,又开始强调波斯对中亚地区的影响,然后他们马上发现这中间也有问题,接下来干脆把当地的民族语言,全部改用俄文字母来书写。
到了苏联时期,在斯大林的授意下,苏联政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全面推进俄语教学,试图同化所有的中亚民族。
接下来,新成立的德国也反应了过来,明白了争夺历史话语权的重要性,自从法俄结盟之后,作为奥斯曼帝国的盟友,德国也开始来搅这趟浑水,派出了大量的历史学家和考古队,进入中亚和中国的新疆,为泛突厥主义摇旗呐喊,作为削弱沙俄帝国的对策。
美国本来对这件事毫不关心,属于吃瓜群众,但是自从美国的国家政策,转入对抗苏联,全面支持以色列之后,美国也开始决定支持泛突厥主义,今天美国最重要的智库,布鲁斯金学会和中亚研究所,就是支持泛突厥主义的大本营。
而本来在突厥问题上,受伤最重的奥斯曼帝国,一战解体之后,差点被希腊灭国,在凯末尔的率领下,侥幸生存之后,意识到新建立的土耳其民族国家,在英法占据的中东地区,自己已经没有丝毫的发展空间之后,于是也把目光投向了东方。
突厥民族这个虚构的概念,本来是法国人发明出来,用来打击奥斯曼帝国和阿拉伯民族之间连接的重要武器,居然被现代土耳其的开创者,凯末尔笑纳了,作为团结人心,鼓舞民族斗志的武器,变成了现代土耳其的立国理论。
我本来只想问人工智能一个小小的学术问题,没想到人工智能居然给我输出这么一大段黑历史,彻底颠覆了我以往的认知。
接下来,人工智能语重心长的告诉我,无论是“突厥学”,“希腊学”还是“埃及学”
,这三门历史界的显学,都是从18世纪起,西方国家地缘政治斗争和殖民扩张的产物,从来都不存在什么
“客观”的历史研究,一切都是为了国家政治利益服务的,包括我提到的《草原帝国》这本书在内。
我从来没有在辩论中,输给过任何人的,但这一次,人工智能彻底把我给打哑了。
更让我郁闷的是,我以为我已经饱读史书,了解历史,但居然都没有参破这一层,反而是一个出生于巴勒斯坦,后来移民美国的阿拉伯学者,一个叫做爱德华·
赛义德的学者,早在1978年就看破了这一切,他写了一本著名的著作,名字叫做《东方主义》。
这个人早年就学于普林斯顿大学和哈佛大学,后来成为了哥伦比亚大学的比较文学教授,他通过深入的研究,写出了《东方主义》这本书,直接揭示了西方历史研究的本质,就是为国家利益和地缘政治服务,这本书在西方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假如没有人工智能,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这一切。
于是我又产生了一个问题,那么中国一度非常盛行的“西方伪史论”会不会都是真的呢?
没想到人工智能又在笑话我了,它说我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我们现在所发现的考古文物和历史发现,绝大多数都是真的,只是怎么去解释它,那就值得玩味了。
出土文物并不重要,历史记载也不重要,命名权和解释权,才是历史研究的关键。
于是我又问了人工智能最后一个问题,那中国在历史研究方面,现在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地位呢?
人工智能再次笑了,它说当中国人聚焦于研究西游记有几层意思,红楼梦里的林黛玉戴了几个金钗的时候,西方国家的历史研究者和考古学家,早已横刀立马,为国家开疆拓土了。
你们落后了至少一百年,因为你们没有任何一部现代历史研究著作,任何一个现代历史刊物,任何一个“科学”的历史论点,在国际上有丝毫的发言权。
你们绝大多数的历史研究都局限于国内,是为了维护内部稳定的,而西方的历史研究从一开始就是外向的,是为西方的全球扩张服务的,所以你们不可能有话语权,只能追随西方的研究方向。
然后它又给我罗列了一个长长的榜单,客观地证明了这一点。
这话说的,实在是一点都不给我们脸面,看着这本法国人写的《草原帝国》,我忽然意识到,中国还真的需要重修草原史,绝不能简单的从中国视角出发,必须要从整个欧亚文明的进程着手,要对各个现代国家的起源作出分析,这样才能作为地缘政治斗争的有力武器。
毕竟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跟在别人的屁股后面邯郸学步,那只能永远被别人踩在脚下,从这个角度来讲,我觉得中国的西方伪史论者就很值得赞扬,至少他们有勇气去挑战权威,只不过是他们没有找到更科学的办法而已。
如果有一天我能参透这一切,我也想在人工智能的帮助下试一把。
不过我还是要先把《西王赏功》写完,毕竟还有很多朋友等着看呢,再酝酿酝酿,争取开春动笔,向大家揭秘张献忠的宝藏。
好了,就写到这里,下面是人工智能为它所说的理论给出的证据,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进一步去研究,不感兴趣的可以直接跳过。
既然都读到了这里,那就请顺手做个分享和点赞吧,谢谢大家。
《The Emergence of Modern Turkey》伯纳德·路易斯(Bernard Lewis)
《奥斯曼帝国的语言与文化》(作者:Geoffrey Lewis)
《伊斯兰在北非的历史》(The History of Islam in North Africa)作者Charles-André Julien
《殖民主义与语言政策:法国在北非的策略》(Colonialism and Language Policy: The French in North Africa)
《法国在北非的殖民政策》(French Colonial Policy in North Africa)作者:Charles-Robert Ageron
《泛伊斯兰主义与法国殖民地》(Pan-Islamism and French Colonies)
《柏柏尔人研究》(Les Berbères et le Maroc)法国学者埃内斯特·雷南(Ernest Renan)
《法国在阿尔及利亚的语言政策》(Language Policy in French Algeria)
《法国殖民政策与伊斯兰世界》(French Colonialism and the Islamic World)作者Robert Aldrich
《突厥语文献与法国东方学》(Turkic Manuscripts and French Orientalism)
《法兰西学院突厥语研究档案》(French Academy of Turkic Studies Archive),巴黎,1890。
P. Roux,《法国东方学与突厥语研究》(French Oriental Studies and Turkic Languages),1990。
《法国在北非的语言政策研究》(French Linguistic Policies in North Africa),A. Boum,1978。
《殖民主义与语言学:法国的东方学视角》(Colonialism and Linguistics: The French Orientalist Perspective),E. Said,《东方主义》附录,1978。
具体行动:
资助东方学家:英国资助了大量与中亚和突厥语相关的研究学者,例如威廉·琼斯(William Jones)、亨利·劳林森(Henry Rawlinson)等。他们的研究帮助英国政府更好地理解中亚和南亚的语言与文化。
建立学术机构:
英国在19世纪成立了 “皇家亚洲学会”(Royal Asiatic Society),专注于亚洲语言和文化的研究,特别是波斯语和突厥语。
“印度测量局”(Survey of India):负责南亚和中亚地区的地理、民族和语言调查,为制定政策提供基础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