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木与树叶｜秋风声

1885年，若山牧水出生于宫崎县东臼杵郡（现日向市）的一个医生的家中。1899年进入宫崎县延冈中学，此时他便开始接触短歌与俳句了。1904年若山牧水进入早稻田大学文学专业学习，在此期间结识了北原射水（即后来的北原白秋）与中林苏水，与之并称“早稻田三水”。牧水21岁那年，参加其恩师尾上柴舟组织的短歌会“金箭会”，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他才真正踏上了其文学之路。

这本《树木与树叶》（樹木とその葉）是若山牧水写于1921至1924年间的随笔集，其中有散文，有诗歌。本书节选了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八篇散文，涵盖了春、夏、秋、冬四季，从九州的阿苏山说到关东的奥秩父山系，内容不可谓不丰富。

我喜欢玉米叶。若想收获玉米棒子，最好少施肥。但若想看漂亮的叶子，最好还是多施肥。

在书斋的窗下有一小块田圃，我每年都要在那里种上玉米。今年我试着间种了一些向日葵。这两种俱是高棵作物，只是一个叶子长，一个花盘大。

虽说我一年到头都早起，但夏天起得尤其早，一般是凌晨三四点，起来打开窗，就倚在靠椅上了。到了这个季节，凌晨三点半外面的天就开始蒙蒙亮了。在东方微亮的天光中，窗外的那些植物正努力而茁壮地向上生长着，一个笔直地立在那里，垂着它墨绿修长叶子，一个举着它鲜艳金黄的大花盘冲着天空开着，好像今天早上马上就要盛开似的，一看到它们的样子，我的瞌睡立刻醒了大半。借着洒向窗外的灯光，只见玉米叶子的两侧有露珠点点，再仔细一看，一只孤零零的青蛙正端坐在那片叶子的正中。这片叶子上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我一直盯着它们看啊看，正看得入迷时，突然田圃中传来了蟋蟀的叫声。已经到它们出来活动的季节了啊，我不禁想道，这时远处又传来了螽斯嘹亮的嘶鸣。

夏末秋初时节，听到它们的叫声，不禁令人有些感伤。

走在田间的小路上，不经意间抬头望去，那是寂寞的银河吧！

沿着田间小路，从沼津的镇上走到我居住的香贯山山麓，有差不多六百步远。

偶尔我会去镇子上喝酒。有时跟客人一起，有时独自一人。大部分时间是晚上去，回来的时候基本上就到半夜一两点了。

我只是很享受独自一人走在田间小路上的感觉。

在回来的路边上，有一个小小的拦河堰，河水静静地流淌着。细流涓涓，清澈见底，水边生长着茂盛的珠数草和鸭跖草，看去一片郁郁葱葱。

每每当我拖着喝醉的身子，脚步踉跄地走过那里时，潺潺流水冲刷着珠数草根部的声音便会传入耳中。有一次，忘记是小便还是怎么的时候，听到了这个声音，于是自那以后就条件反射似的，一经过拦河堰那里就想小便。白天或平日里有事赶路的时候，基本上不会在意的小细流，唯独在这个时候那潺潺的流水声必会传入耳中。

把脱下来的木屐一起拴到腰带上，坐在拦河堰边让双脚自然地垂下，耷拉到鸭跖草草丛中。就这样坐着，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听，静静地任时光流逝。有时候，我会这样坐着发一两个小时呆。虽说清幽的流水声令人心旷神怡，但我并非是特意为听流水声而驻足的。只是想坐那儿歇歇，醒醒酒，吹吹风，感觉很惬意。到半夜一两点那会儿路上基本上没人了，只有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只有在痛饮一番之后，我才会置身在广阔的田野之中，忘记了吸烟，就那样任时光流逝。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俳句。乃至后来，我渐渐也喜欢上了木槿花。

秋天到来之时，身为“报秋花”的木槿花该是最先绽放的了吧。虽然早在夏天它就已经开放，但它总是盛开在“暑伏过一半，秋风开始吹”的时节，即使是余暑未消，它那颗心始终为秋而动。这深紫色的花朵，美好而寂寞。

在庄稼刚刚抽穗的山间田地的田埂上，小株的木槿一簇簇地开放着，如田垄防风墙般的木槿正绽放着深紫色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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