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来自爱琴海米洛岛山洞的维纳斯没有断臂
假如《放牛班的春天》里少年皮埃尔早生200年
被誉为“声乐奇迹”的法国古典假声男高音菲利普·雅罗斯基（Philippe Jarousky），和有着“海豚音王子”的美誉的俄罗斯天才歌手维塔斯，都以他们那令常人难以企及的歌喉，让人有“阉伶之声再现”的赞叹。
▲菲利普·雅罗斯基
菲利普·雅罗斯基曾于2014年携手威尼斯巴洛克乐团在京沪上演了两场纯粹的巴洛克音乐会。如此音乐组合所创造出的音乐绝对堪称奢侈级的享受。
▲雅罗斯基演唱维瓦尔第歌剧选段-Vedro con mio diletto
维塔斯以其跨越五个八度的宽广音域和高音区雌雄难辨的声线著称，很多人怀疑他是阉伶歌手，但是随着他的女儿的降生，这种质疑声也慢慢淡去。
▲维塔斯和妻女
▲Vitas的七个现场版《Opera2》
天生拥有一副好嗓子本应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情，但是，在几百年前的欧洲，却给一些美声伶人带来了终身灾难。
“阉伶歌手”(castrato)起源于以歌唱和歌剧艺术著称的16世纪初的意大利。那时每年都有一些6、7岁的嗓音洪亮清澈的男童被实施阉割——他们不是要像中国古代那样送到宫里当太监，也不是某种人为的报复或者惩罚，而是因为他们天生具有美妙的歌声。
在进入青春期前通过阉割手术来改变他们发育后的声音，以避免因为体内的性激素发生变化，使他们的声道变窄，从而获得成熟而稳定的高音效果，和更宽的音域，加上相较于女性大得多的肺活量和声理体积，使他们拥有了超过了常人3倍的非凡嗓音的歌喉。这便是缘由。
在今人看来似乎是极尽荒谬，不可思议之事。不过在17、18世纪，阉伶歌手风靡了整个欧洲，独霸乐坛250年。虽然不人道，但阉伶歌手在声乐发展史上却是美声唱法（Bel Canto）的先驱。
自相讽刺的是，梵蒂冈教皇首先引入阉伶的目的是为了让这样的声音来唱圣咏——仁慈的主啊！直到1902年，罗马教皇颁布法令永久禁止阉伶歌手在教堂演唱。
历史上最著名的阉伶歌手有塞涅西诺、卡法雷利、法里内利等等。
1994年金球奖最佳影片《绝代妖姬》所讲述的正是法里内利的生平故事。影片中，法里内利的哥哥为了使弟弟的高音歌声不随成长变声而消失，在弟弟幼时病重之际欺骗弟弟必须成为阉人，否则便会丧命。最终法里内利长大后得以保全高音，并成为著名的美声伶人。
歌剧大师亨德尔意外获知法里内利成为阉伶的真相，并在法里内利演唱的间歇告诉了他。下面这首Lascia ch'io Pianga（让我痛哭吧）就是影片中法里内利得知事情真相的时候演唱的。
整曲的音域都非常高，远非常人可及。法里内利不仅演唱和表演技术极其高超，在得知真相之后，更是比平日的表演多了更深入的情感输出，道尽心酸泪，将其痛彻心扉的情感从歌声中迸发出来，极具感染力。尤其是最后的高音部分，更是势不可挡，直抵云霄。当然原声最后的音高部分是合成的，当世估计无人可达如此音高。
据说，他演唱的歌曲难度极高，一些复杂技巧，诸如十度音程的跳进等，除了他以外，几乎无人敢于问津。那个时代的美声唱法教育大师曼奇尼曾经惊呼：“在我们的时代，没有任何人能够与他相比。”观众对他更是崇拜得五体投地：“天上有一个上帝，地上有一个法里内利！”
法里内利不仅以其炉火纯青的歌声成为无可争议的欧洲一流歌唱家，而且以其高尚的人格和谦虚的品性，得到西班牙国王腓力五世的赏识在宫廷供职，其间，还兼管宫廷的外交事务和公共事务，并获得了西班牙最高骑士爵位。声名之高，获誉之隆，后来者无不望其项背。当时有不少画家乐意为他画肖像，甚至将他美化为音乐之神。
▲法里内利所扮演的女性角色，Pier Leone Ghezzi绘于1724年
最后一位阉伶是亚历山德罗·莫雷斯奇（Alessandro Moreschi，1858.11.11—1922.4.21）。他于1871年师从管风琴家、作曲家卡波契（G.Capocci)，于25岁时加入罗马西斯廷教堂合唱团，担任独唱，演唱了不少弥撒曲和神剧，如贝多芬的《基督在橄榄山》等。1898年转任合唱指挥，1913年退休。
莫雷斯奇在1902-1904年间于罗马录制的唱片是今人了解阉人歌手实际发声和演唱技艺的珍贵资料。虽然这些早期的录音制作比较原始，质量也比较低劣，声音也很粗糙，但是如果认真聆听的话，仍然可以辨认出阉伶独特的声音特点。
不论当时还是现在，阉伶歌手总是会跟道德评价联系起来。我不愿用这个视角来看阉伶美声，它反让我想起在中国古代的阉人，那些一旦得势，便祸国殃民，被历史学家称为“阉祸”或“宦寺乱政”，往往导致一个封建王朝遭受灭顶之灾。而阉伶歌手在某种意义上却会让人联想起断臂的维纳斯：假如没有那断臂，何来维纳斯之美！
文 编辑 _ E.L. |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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