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文章 | 《恶魔城：夜曲》——它算是动漫吗？或者说，到底什么是“动漫”？

这部受欢迎的Netflix系列是动漫吗？AWN的动漫专栏作家Andrew Osmond深入探讨了这一争议。


我通常写关于动漫的内容，但这周我要谈谈《恶魔城：夜曲》。正如粉丝们所知，这是一部动作恐怖系列，延续了2017年首播的《恶魔城》动画。最近，Netflix上线了新一批《夜曲》剧集，揭晓了去年留下的悬念。


在这两部作品中，该系列都不是动漫，但对普通观众来说，这一点并不明显。Netflix本身将《恶魔城》归类为动漫。你会在各种媒体上看到它被称为动漫，而在英国，它由Anime Limited以蓝光形式发行。在主要的英语动漫网站中，My Anime List没有《恶魔城》的条目，但Anime News Network有一个条目，将其归类为“非动漫但相关”。


像往常一样，在这篇专栏中，我会暂时放下《恶魔城》，先讨论更广泛的问题。





定义争议，第一回合
动漫是日本动画，任何非日本的动画（如《恶魔城》）都不是动漫。这是我和许多其他人的看法，但并非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对于西方评论家来说，问题通常是：“难道动漫不能在日本以外制作吗？”而在日本，人们也常问：“某些日本动画不是动漫吗？”


对许多日本人来说，动漫就是动画，任何动画，不仅仅是日本的。《冰雪奇缘》、《南方公园》、Jiri Trnka和Adam Eliot的作品，它们都可以被称为动漫。正如伟大的动漫导演今敏（Satoshi Kon）曾经反思的那样：“小时候，我喜欢动画，所有的动画，无论是日本的还是国外的。只要是会动的图像，就让我非常开心。”今敏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我在其他地方曾论证过，他那种扭曲现实的理念在今天的美国动画中比在当前的日本动漫中体现得更为强烈。


对于一些日本动画从业者来说，“动漫”是一种类型。这种“异端”观点由Studio Ponoc（《玛丽与魔女之花》、《幻想曲》）的创始人西村义明（Yoshiaki Nishimura）提出。在2019年的一次Cartoon Brew采访中，他强调了“动漫”在海外常与暴力和色情内容联系在一起。西村希望摆脱“动漫”这一标签，而他并不是第一个这样做的人。几十年前，宫崎骏（Hayao Miyazaki）出于美学原因对“动漫”进行了猛烈抨击。他将“动漫”与电视动画中为表现激动人心的动作而出现的极端时空扭曲联系在一起——这种“动漫风格”后来启发了《黑客帝国》中的CG后现实风格。


The Animation Obsessive Substack通过三篇精彩的文章探讨了这一主题（前两篇需付费）。它描述了在“动漫”一词出现之前，日本动画曾被称为“漫画映画”（manga eiga）或“カラー長編漫画”（kara chohen manga）。后者被用于描述东映工作室1968年的电影《小王子与八头龙》。你可以看看下面的《小王子与八头龙》片段。





现在对比下一个片段：


第二个片段是《铁臂阿童木》的开场，通常被视为日本电视动画传统的奠基之作。这两种动画——前者是饱满、华丽且昂贵的手法，后者是有限、风格化且功能性的动画——有时被描绘为分裂的两面。对于曾参与《小王子与八头龙》制作的宫崎骏来说，《铁臂阿童木》的手法定义了“动漫”，而这并不是他想做的。“我们一直试图制作‘电影’，而不是‘动漫’，”他在1990年代宣称。


许多动漫粉丝会反驳说，宫崎骏的论点粗糙且自私，基于错误的二分法。有限动画也可以很有艺术性；饱满动画也可以很功能性。至于今天的电视动画，它已经远远超越了《铁臂阿童木》。像MAPPA、京都动画和Science SARU这样的工作室制作的电视动画，已经可以与任何大银幕作品媲美。


但一些读者可能会想到，像“卡通”这样的英语标签也可能成为争议的焦点，就像“动漫”一样。例如，“卡通”是描述一种媒介还是一种类型？





绕道梦工厂
宫崎骏的评论让我想起了杰弗里·卡森伯格（Jeffery Katzenberg）的言论，当时他还是好莱坞动画界的重要人物。在2001年的一次报纸采访中，他说：“每次听到用‘卡通’这个词来描述动画时，我总是感到受伤。因为它带有贬义，感觉是在贬低。它把动画归入了‘儿童故事’这个小圈子。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制作这些电影，我只是想让它们成为电影。”


当卡森伯格参加布里斯托尔的Animated Encounters电影节时，我向他询问了这些评论。卡森伯格说他不再讨厌“卡通”这个词，但他补充说，这个词在美国的周六早间电视卡通中获得了负面含义。


这与约翰·拉塞特（John Lasseter）在2014年东京国际电影节上的一次谈话中的评论相吻合。“一旦一切都转向电视，动画只在周六早上和放学后的儿童时段播放，好莱坞对动画的受众定位发生了根本性变化。”拉塞特对动画感到沮丧，直到他看到一位日本访客带到迪士尼的片段。那是宫崎骏的第一部长片《鲁邦三世：卡里奥斯特罗之城》。有趣的是，这些事情是如何联系在一起的。

打造品牌
总结一下，像“卡通”和“动漫”这样的词会积累负面包袱，尤其是对于动画从业者来说。什么包袱？比如周六早间的可丢弃性；那些不符合我动画的套路；以及性与暴力的名声。后者应该被那些在1990年代通过《阿基拉》接触动漫的英语粉丝记住。（不仅仅是英语粉丝。《北斗神拳》在法国儿童电视上播出时，曾引发强烈反对，正如我在之前的专栏中提到的那样。）


在我的祖国英国，在《阿基拉》时期，“动漫”并没有被广泛讨论。相反，营销人员和报纸谈论的是“漫画卡通”，因为“漫画”这个词的发音更明显。但无论标签如何，创作者和粉丝不喜欢的包袱都被营销动漫的发行商所接受。


英国Manga Entertainment的创始人安迪·弗雷恩（Andy Frain）告诉我，他当时正以《阿基拉》为典范打造一个品牌。品牌化的动漫将是暴力的、动作密集的、不适合儿童的，而且不一定是日本的。即使在1990年代，Manga Entertainment也在日本动画中营销了韩国的动画动作电影。其中包括《末日决战》（1996年，不同于1983年的《破灭默示录》）和1995年的《红鹰：死亡武器》。


你可以说“动漫”可以意味着任何你想要的东西。正如我们所看到的，日语中的“动漫”涵盖了来自任何国家的动画，因此任何非日本人借用“动漫”来指代日本动画，实际上已经改变了它的含义。营销人员用“动漫”打造了一个品牌。为什么粉丝不能根据他们喜欢的东西来分类“动漫”呢？





来战吧！第二回合
顾名思义，《降世神通》是一部动漫。F*** You. Fight Me是Geoff Thew故意挑衅的视频。他是“Mother’s Basement”的主持人，也是YouTube上知名的粉丝评论家。他七年前的视频有超过百万的观看量。


Thew明确表示，他谈论的是“动漫”在“美国宽松意义上的这个词”。他说这个词的含义“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当我们坐下来想‘我想看动漫’时，什么能满足我们，以及我们认为值得在动漫社区讨论的内容。”从那里，Thew继续声称，一些日本动画中最古老的机构不是“动漫”，正是因为动漫粉丝不谈论它们。这将排除例如世界上运行时间最长的卡通系列——日本的情景喜剧《海螺小姐》。


相反，Thew说，动漫应该被视为动画中的一系列创造性运动，每一代艺术家都激励着下一代。这些艺术家不一定是日本人，当然也可以包括例如创作了Nickelodeon《降世神通：最后的气宗》的美国动漫粉丝，该动画在韩国制作。


就我个人而言，我认为模糊的类别很棒。例如，我会说1999年的优秀动漫电影《人狼》显然是黑色电影——电影中最灵活的类别之一——尽管它没有侦探或黑帮。但将“动漫”与粉丝口味如此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是危险的。动漫的定义是否每隔几年就会改变，每当大多数入门级粉丝找到他们的新宠时？如果不是，粉丝们又如何知道什么是动漫？


Thew的“美国意义上的动漫”概念也是一种非常狭隘的看待非美国媒介的方式。动漫在不同的国家进入的时间不同，不同的作品受到欢迎。儿童冒险剧《小甜甜》（1976-1979）在法国是深受喜爱的热门作品；大多数英语粉丝并不知道它。同样的情况也适用于墨西哥的机器人系列《魔神Z》（1972-1974），或在中东被称为《队长马吉德》的足球动漫《足球小将》（1981-1988）。


如果你觉得这些事实有趣，那么这里是我对外国粉丝体验的呼吁。动漫对新手的吸引力在于发现新事物和不同事物的感觉。这很难与任何基于粉丝共识或粉丝内部设定的解释相吻合。





我自己对“动漫”的定义
我采用Jonathan Clements和Helen McCarthy在《动漫百科全书》中“行话与术语”条目中提供的定义。“动漫指的是来自日本的动画……如果主要创作者（导演、编剧、角色设计师和关键动画师）大多数是日本人，那么作品就是日本的。”


即便如此，这也暗示了一些边缘案例，例如我之前专栏中讨论过的电影《指环王：洛汗人之战》。它使用了动漫工作室，以及一位受人尊敬的动漫导演（神山健治）。但它的编剧不是日本人，许多设计师和动画监督也不是。它可能无法通过《动漫百科全书》的测试，而Anime News Network认为这部电影“非动漫但相关”，就像《恶魔城》一样。


《恶魔城：夜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