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书记涉嫌抄袭的事情被披露之后，陕西富县做过两次回应。第一次回应的主要意思，是说李志锋书记是“被署名”。第二次回应更细致一点，经过初步查明，稿子是由县纪委人员撰写，县委办工作人员提交的。至于李志锋书记对稿子的撰写和发表是否清楚，“结果很快会出来”。和很多吃瓜群众的反应不同，我对这样的回应基本上还算满意。为什么呢？因为人家说了实话嘛。
稍微做一点案头工作，就会发现，署名李志锋的这篇抄袭稿子，是发表在延安日报开设的一个专栏上面。这个名为“圣地廉声”的专栏，是由该报和延安市纪委共同开办的，撰稿人都是当地的各级领导干部。开专栏的想法本身是好的，不过就是有点难为人。领导干部、尤其是县委书记，平时工作都很忙，让他们在百忙之中静下心来写一篇廉政佳作，确实有点勉为其难。于是，就免不了出现“文替”的现象，下面的工作人员把稿子写出来，领导过一下目，就署名发表出来了。如果非要说这里面谁有过错，我觉得那个负责撰稿的人实在太不走心。即便是抄，你也要抄得有章法一点，哪有这样给领导挖坑的？再有水平的领导，也很难一眼看出抄袭的问题啊。
如果对比该专栏其他领导的文章，就会发现，一个好的撰稿人是非常难得的。糟糕的“文替”只知道“天下文章一大抄”，优秀的“文替”却深悟“看你会抄不会抄”的妙谛。在一个段落里，既有不同领导人的原话，又有领导人引用的诗词名言，再从网上流传的“心得范文”中摘抄几句，如此糅合在一起，无论怎么看都正确，无论多么细心的人都找不出破绽。这样的文章，你能说人家不是“原创”吗？你能说人家没下苦功吗？唯一的问题是，这种千人一面的稿子，到底刊登出来给谁看呢？
领导干部“被署名”，确实反映了工作作风问题。但它最大的坏处，是纵容了一种说套话、说空话的风气。好像谁不会说套话，谁的政治水平就不够高。谁没有掌握几个响词儿，谁就没办法镇住下面的人。这样的文风一旦传染开来，其坏处也是无法低估的。
不过，我也不赞成用一篇稿子的抄袭问题去定性一个领导干部。简单浏览一下富县的政府网站，可以看出李志锋书记还是个满勤政的人，在半年时间里，去了多个村子检查工作，尤其对精准扶贫和人居环境最上心。我还读过李志锋发在某网站的另一篇稿子，谈的是如何做好信访工作，感觉就朴实得多。这篇稿子虽然也标明是“富县县委宣传部供稿”，但其中有很多李志锋的亲身经历和个人体会，读来比较让人信服。在谈到信访工作的苦衷时，文章中说到，“当一个上访人放弃尊严、不顾一切时，要做通他们的工作确实很难”。这么一句简单的大实话，就把基层工作的复杂性讲得特别通透，这才是值得鼓励和提倡的文风。
稿子是下面的工作人员抄的，这应该没有疑问，但这个黑锅呢，恐怕还是得书记本人来背。背锅的不同姿势，会反映出舆情应对水平的高低，在这方面，我也想不出什么好点子。但那位抄了稿子的工作人员，你真应该多读读团结湖参考。
（文/蔡方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