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以来,
印度国内围绕发展模式分裂为旗帜鲜明的两个阵营:一派
支持服务业驱动模式,主张发展更加技能密集型、知识密集型的高端服务业;
另一派
支持制造业主导模式,主张充分开发本国人力资源,发展劳动密集型和出口导向型制造业。
然而,
尽管服务业驱动型增长描绘了诱人图景,但印度发展实践却表明:印度根本无法依靠服务业实现国家富强、民族复兴。
莫迪政府2014年上台后开始强推“印度制造”表明印决策者已然在服务业和制造业之间做出了历史性的抉择,在国家大政方针的层面为两种模式之争画上句号。
这篇文章是“印度工业党”批判服务业拥趸的代表性作品,强调服务业不仅制造就业岗位能力低下,也会加剧贫富分化问题,还不符合印现有的人才禀赋。在印度启动举国体制推动制造业发展的背景下,南亚研究通讯特此编译本文,供各位读者参考。
图源网络
新冠肺炎疫情改变大家对全球经济前景的看法——
全球化出现倒退,产业政策和国家主导的战略性经济干预又在世界各国成为主流。
美国的《降低通货膨胀法案》、欧盟的《欧洲绿色新政》和印度的《自力更生的印度》就是鲜明的例证。
印度经济增势保持稳健。尽管印度已从疫情中较快恢复过来,但却进入“过早去工业化”的阶段。少数人享受了高增长带来的发展果实,这反而加剧既有的贫富分化。例如,一方面豪华汽车供不应求,但普通人却难以应对日益高昂的食品价格。贫富群体之间的裂痕已深深嵌入印度增长结构之内。
这引出了一个由来已久的问题:为什么印度长期无法摆脱工业停滞并创造就业机会?
曾任印度央行行长和IMF首席经济学家的拉古拉姆·拉詹(Raghuram Rajan)和他的合作者罗希特·兰巴(Rohit Lamba)提出了一种一反传统的观点。
在《打破模式:重新想象印度经济未来》一书中,他们认为印度不应押注制造业,而是转投高技能服务驱动型的经济增长。
独立以来,印度用了75年都没有充分实现工业化。
除了2003-08年间的“梦想之行”时期,印度制造业占总产值和就业规模份额长期在20%以下的低位停滞不前。
虽然1991年的经济改革为劳动密集型工业化带来了一线希望,但却没能改变这一现实。时至今日,印度还在工业化起飞的十字路口徘徊——工业投资规模停滞,失业率居高不下,而且长期存在隐性失业。大量商品进口带来的贸易逆差还在持续扩大,这表明印度甚至连自身消费的商品都不生产,更不用说生产出口产品了。
在这种背景下,拉詹和兰巴关于“通过信息技术为动力的高技能服务刺激制造业”的观点简直与传统智慧背道而驰,因为传统观点强调服务业增长依赖制造业增长。同时,这种观点也违背了莫迪政府目前倡导的产业政策,也很难被官方视为解决方案。
实际上,拉詹和兰巴的方案甚至会让印度经济雪上加霜。
一是服务业驱动型增长创造就业能力不足。
20世纪80年代末以来,印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服务业驱动型增长,得到了两条重要教训。
首先,
服务业无法像制造业那样大量吸纳退出农业生产的劳动力。
其次,
服务业其实需要大量高技能劳动力,但印度当前却难以满足这一要求。服务业即使吸收一部分迁移进城的农村劳动力,也存在严重的不平等问题。例如,拥有大学学历的服务业雇员相对工资远高于没有大学学历的雇员。
因此,
服务业驱动型增长造成的不平等远远高于制造业驱动型增长造成的不平等。2021- 2022年的定期劳动力调查显示,服务业普通工资的基尼系数为44,而制造业为35。
二是早期高等教育投资挤占资源,导致大众学校教育几近荒废。
印度高等教育机构培养了众多“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们或许在印度“IT革命”中发挥作用,但同时也助长了工业停滞。印度人力资本投资从一开始就严重不平等,导致印度成为全球教育最不平等的国家之一。MIT斯隆商学院的黄亚生教授指出:“(在中国)乡镇企业能够从传统农业部门大规模发展起来。相比之下,由于印度农村人力资本禀赋薄弱,无法像中国那样大规模创业。”
三是对不同阶层和社会群体而言,教育回报差异巨大。
目前印度学校入学率走高,同时高等教育也不像从前那样高不可攀。但是,教育质量差异深刻影响高等教育质量,这又影响用工市场的最终表现。
从这个角度看,
高技能服务模式可能适合传统精英,但并不适合大多数来自农村地区和小城镇的第一代大学毕业生。
大多数来自这些背景的学生其实在教育方面获得的投资回报几乎乏善可陈。大多数公立学校和大学教学质量差与精英阶层“放弃公共教育”的做法直接有关。尽管这些断层线是印度新形成的阶级分野,但却反映了根植于种姓制度之中的古老裂痕。
为什么印度工业化停滞不前?缺乏大众教育意味着工业化缺失一个重要的文化先决条件。
经济历史学家乔尔·莫基尔(Joel Mokyr)认为,“有用知识”规模扩大是现代经济体技术进步和增长的关键。例如,外国直接投资理应在印度广泛传播技术,但只有少数地方发生了这种知识扩散。
一种有助于经济增长的文化还需要重新评估劳动、生产、技术。
印度社会长期轻视某些职业,甚至是一些至关重要的职业,包括电气、焊接等。这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制造业的有机创新。不少实业家指出,印度习惯性低估制造业所需的职业技能。即使某些职业可以获得更高工资,也没有受到应有尊重。
显然,手工知识不像经院哲学或形而上学那样受到印度社会尊重。增加产业回报率和优化效率的基础是技术创新及其扩散,而创新及其扩散则依赖大众教育和社会性的集体学习。
印度需要能够改变社会基础的深度工业化,而不仅仅是更多服务业。
本文编译自
“
The Hindu”网站
2024年2月14日文章,原标题为
Why India needs deep industrialisation?
原文链接:
https://www.thehindu.com/opinion/op-ed/why-india-needs-deep-industrialisation/article67841633.ece
本期编辑:章钰珏 陈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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