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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河站在宿舍楼下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点了。
远处教学楼的灯都关了，只有回宿舍的路上有几盏还亮着。
天上月亮蛮大的，星星给比了下去。
宋河：“你下来了吗，我已经在楼下了。”
不敢再站在宿舍门口等得太久了，怕一会要给巡逻的保安发现又会惹上麻烦。
传完这条短信，宋河往宿舍楼旁边的小树林里钻了进去，找了一棵的比他高的树躲在背后。
顾杰：“你在哪里，我已经下楼了。”
探出头看了看，只见顾杰整个人直愣愣地站在宿舍的门口四处张望。
前面的刘海耷拉了下来，盖住了额头，宋河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里动感地带的嘟声还没响呢，那边一下子接了电话。
顾杰：“你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你。”
宋河：“这边！你往右前方走大概五十米的小树林这边。”
顾杰：“哈哈，你怎么跑去小树林里了，你该不会准备今晚对我做些非分举动吧。”
宋河：“去你的，你快过来，我不挂电话。”
等顾杰找到宋河的时候，两个人往小树林更里面走了一些。
往里走了几步，路灯的光给层层叠叠的树干挡住了，渗不进来，得慢慢走仔细看脚下的路。
顾杰大概刚洗完澡不久吧，浑身让香皂的味道给裹得严严实实的，走着走着，味泄了出来。
年轻男生山上独特的清爽混合着香皂的味道，一股脑地钻进宋河的鼻子里。
顾杰：“还走多远啊！你把我叫下来也不说是什么事情，现在还带我往小树林里走。”
是有好多话要跟他说的，比如说想问问他现在还难过吗？
那个男生的事情都过去了吗？他爸妈是不是也都知道了他的事情呢？以后又有什么打算呢？
只是话都没有说出口，也不知道是给他传过来的味道堵着了，还是怎么了。
那些想说的、想问的变成卡在枪管里的子弹，统统想射出来的，偏偏它都出不来。
顾杰见宋河一直只顾着往前走也没一句话说，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去，拍了拍宋河的肩膀。
顾杰：“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该不会你是性欲来了想和我在小树林里比划比划？”
宋河：“放你的犬屁，我是有事情想跟你说啦。”
俩人已经深入小树林的中间地带，四周都有树挡着，估摸巡逻的保安不仔细瞧也瞧不出名堂。
宋河：“我今天听人说，你转校的原因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宋河没有说出是从刘辰哪儿听说的。
大概是觉着高中最容易招所有的同学讨厌的人也就两种吧。
第一种是向老师打小报告的，这种人一旦给人发现立刻会是全班的公敌，没人愿意再和他玩。
第二种就是悄悄在背后说人家坏话的，讲坏话这件事情只要有人有小群体都是会存在。
但即使都是存在的，一旦被讲坏话的人知道是谁在背后嚼舌根的，怎么也会讨厌他吧。
宋河心里门清，刘辰给他讲顾杰的事不是打算看戏，是怕他宋河给人误会他也喜欢男生。
到时候落得难堪的局面。
虽然宋河他是真的喜欢男生，不存在什么误会，但刘辰是真心地在为他着想吧。
顾杰：“哦？你怎么知道了？”
俩人其实在顾杰拍宋河肩膀的时候已经停了脚步没有走了。
刚刚宋河说完那句他知道宋河转校原因的一瞬间，顾杰的脸色有细微的变化。
只是那变化很快又给包裹了起来，看起来和从前一样，满脸的无赖。
不过在无赖的底下，似乎又藏着一些和从前的不同地方，那些不同有点琐碎。
尴尬？难过？还是在回忆当时发生所有事情的枝叶末节？
宋河不知道，他只知道顾杰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了一根放在嘴巴上。
烟头闪闪烁烁，明明灭灭，顾洁的脸也在烟雾里一会看得清晰，一会又隔着烟雾十分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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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杰说他与他表白的男生认识三年多了，他俩是初中的同学。
他们整个初中都在同一个老师家里补课，两个人家又住在临近的小区。
每一个周六去补课，顾杰都会去男生楼下叫他，男生挺热情的，每次都会带洗好的水果。
从来都会带两个下楼，夏天的时候有时是桃子，冬天的时候一般是苹果。
男生和顾杰一样有一个爱好看恐怖片。
那时候还是租VCD的年代，有时候周末作业做完的周末。
顾杰总会跑去男生家里租着碟片看电影。
什么《山村老尸》《笔仙》《人蛇大战》……
基本上CD店铺里面能租的他们两都一起看过。
顾杰在开始说这个故事的时候已经找了一块稍微干点的地上坐下了。
一开始的时候，宋河还站着在，听着听着顾杰扯了扯他的裤腿，让他也坐下来。
两个人并着肩，坐得挺近的。
晚上的风吹着两个人身上凉凉的，但顾杰身上很热乎，靠着顾杰一头的宋河肩膀，也热乎着。
顾杰讲到CD时，宋河歪过头看了一眼，他一大半脸都埋在烟雾里，只有嘴上的烟头闪了下。
顾杰说他发现自己喜欢男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的，初中班上有了某某喜欢某某的话。
他却发现他对班上的女生，不，也不止班上吧，顾杰说他对他有见过面的所有女生都没好感。
至少没有当时很多男同学一提到女生那股子的动物本能的兴奋劲。
可是对那个男生。
他不知道怎么说，总喜欢摸摸他的脸，要么拍他的屁股，拍他的头，只要能有肢体接触他都想要。
喜欢男生这件事打顾杰他刚发现就没有怕过，那时候没有同性恋的概念，没觉得不对。
只是觉得自己和其他人有点不一样吧。
不过不一样也不怎么啊，顾杰说他当时觉得这就跟他爸夏天喜欢吃西瓜，他妈喜欢吃葡萄一样。
他们只是喜欢吃的东西不一样，这有错吗，没什么问题吧。
有一次周末顾杰又租了CD去男生家里，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他租的是《咒怨》，封面也没错。
可是怎么放在电视里，却成了一男一女两个成人光着身子的影片。
那是初三暑假的夏天，他们都毕业了，考得都不错，短暂地卸下了所有包袱。
男生的家长去上班了。
闷热的夏天，冰镇过的西瓜切成片，果盘的周围凝成水珠。
窗外的烈日，聒噪的蝉停在绿树上，不知疲倦地一直轰鸣。
顾杰和男生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喉结滚动的声音，男生大概是因为电影里的肉色画面吧。
顾杰却是因为旁边这个只穿了一层薄薄短裤，喉结还不断滚动的人。
没有人摁暂停，没有人将碟片从VCD里面取出来，也忘了是怎么开始的，是谁开始的。
顾杰只记得，那天他们俩后来抱在一起，在干净的地板上的磨蹭。
地板是凉快的，身子是热的，冷的热的相互交映，顾杰第一次在其他人的面前射了。
那个暑假的后来男生跟他家里一个长辈出去旅游了。
八月他们没有再见面，再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是九月高中开学了。
巧的是两个人又给分在一个班里。
不巧的是，一个人只当那天下午是一场意外的刺激，另一个人却一直在反复温习。
不过毕竟是三年的同学，大家都没提这件事，还当了同桌。
高一圣诞节，顾杰没忍住表白了，表白了男生只是尴尬地拒绝，说是他不喜欢男生。
俩人只当普通朋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