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六旬的摄影家康泰森早期曾在报社做摄影记者,练就了敏锐的观察力和抓拍功夫。他热衷拍摄小人物,擅长表现百姓日常生活中那些带有戏剧化的生动画面,仔细读来,不仅具有时代烙印和幽默趣味,其中蕴含的生活态度也不禁引人深思。
康泰森一直行走在路上,用镜头带着我们直接、真实地去感受偏远地区百姓的生活常态,不干涉、不夸张,他的照片已经成为社会发展进程中不同阶段的真切写照。在与本报记者李白的对话中,他回忆了自己学习摄影的历程,分享了拍摄经验,并结合自己的摄影语言特色,与当下的网红街拍摄影师进行了比较分析。
《卖鱼去》(
湖南省古丈县,2008年
) 康泰森 摄
李白:
您从事摄影30余年,回想过去,您是怎样走上摄影之路的?
康泰森:
我1985年开始拿起相机拍照,当时在一个企业工作,受一个同事启蒙,多年后,他没拍出什么成绩,我反而拍上瘾了。后来,我被调到厂报,开始不会拍,但是觉得既然在报社工作就得拍新闻照片,于是我订了20多份国内很有名气的报纸,每天把报纸翻一遍,当时就看到了王文澜、贺延光、邓维这些优秀摄影家的新闻照片,天天看,天天熏陶,等到月底,别人都不看了,我就把报纸剪下来,回家继续看。看完我就学着拍,给中国日报、中国青年报等报纸投稿,成为通讯员。再后来,我又在中国美术馆看到了法国摄影家马克·吕布的展览,他的照片中有很多百姓生活的精彩瞬间见微知著,富于诗意,对我影响很大。
我1992年被调到中国化工报工作后,别人不去出的差,我去,干完本职工作之后,我就在附近拍百姓生活,这成为了我的习惯和乐趣。湘西、重庆、黔东南是我后来经常去的拍摄地,这些地方很有特色。我在报社时,每年年假15天,包括各种春节、端午之类的节日,都会跑出来拍照。所以,我认为不断的学习总结和勤奋努力是我摄影学习道路上的方式方法。
《头等舱》(
贵州省台江县,2008年
) 康泰森 摄
李白:
如此长时间地走基层,您总是热衷于拍摄百姓生活,是对纪实摄影寄予着怎样的情感,才使您不厌其烦地拍摄?
康泰森:
我觉得,纪实摄影就是随着年代的久远而让这些照片越看越有味。我不会带着猎奇的眼光去拍东西,我想拍出老百姓的精气神儿,尽量把小事拍得幽默。虽然我拍的是一些小品,但是能让人看了挺开心,逗人一乐,目的就达到了。我原来也拍摄过湘西的戒毒所、看守所,拍过湖北的监狱、云南缉毒前线等,当时是想寻求刺激的画面、特别的题材,但是现在回想,还是把普通老百姓的东西拍出味儿,让人觉得意想不到,就够了。
《吸氧》(贵州省丹寨县,2011年) 康泰森 摄
李白:
好多影友看到您拍的照片说,这些生活场景都是他们看到过的,但他们都漏掉了。您是怎样抓住这些决定性瞬间的呢?
康泰森:
生活中的我,自认为不太善言辞,也更缺少幽默感,但拍起照片来,我却总是不自觉地想把看到的情景组织成为能逗人一乐的影像。我喜欢混迹在人群中拍照,低调、不张扬、静心观察、迅捷出手而获取我心仪的瞬间。我天天拍,一个地方拍好多遍,别人可能去一个地方拍摄,发现没东西可拍就厌烦了,没有兴趣便离开了。我是到了一个地方以后,再平淡,我也能看出东西,不断练习自己的眼力,练习自己的思维。而且,我发现我拍这些生活小品很上瘾,不拍不行,看到的必须要拍下来。被我看到的画面基本上跑不掉,“抬手就是一张”是我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说来容易,做起来很难。拍照时的一招一式需要内敛、不动声色,就像功夫中的太极、八卦、内家拳。多年游走式的拍摄,我力求做到“发现、预判、提炼、表现”这八个要字。“抬手就是一张”,只不过是这八字要点在瞬间的综合体现。
《针灸》(
湖南省通道县,2014年
) 康泰森 摄
李白:
您平时习惯使用什么相机、镜头来进行游走式抓拍?会对照片进行后期处理吗?
康泰森:
我现在大部分时间是用尼康D500加16-80mm镜头。现在好多影友都追求大光圈、定焦头,但我觉得实用最重要。虽然我的镜头是F4光圈,但我景深控制得很好,画面拍得很满,不用剪裁,味道就会不一样。我原来用过一段M挡,但现在的数码相机很方便,所以平时基本用A挡拍摄。后期处理的话,我也会微调一些,但不动太多,也就调调反差和光比。我有时也进行一些剪裁,但尽量不剪裁,在构图时我对自己的要求比较严。我要求照片的焦点必须跟到主体身上才行,否则我都不按快门。人机合一,才能得心应手。
《赶场去》(
贵州省思南县,2017年
) 康泰森 摄
李白:
近年来,安徽合肥有一位热爱街拍的“抄表工”刘涛走红网络,他的照片同样充满巧合和幽默,在您看来,他的作品与您的生活小品比,有哪些异同?
康泰森:
我看过他的照片,但是看的不太多,不全面。我觉得他拍得挺好,画面很幽默。他是在很自然状态下拍的,没有强迫观者笑,但就是很好笑。我和他的不同之处是我的作品还会注意些对人物所处社会环境的表达。刘涛的作品很多是巧合,而我作品很多是瞬间。他可能是靠移动自己的角度、站位,或者等待来制造画面上的巧合,带有主观的画面构成,而我是在运动中看到画面,事情可能就发生这一瞬,抓不着就没了。
《游客》(贵州省锦屏县,2017年) 康泰森 摄
李白:
我们常常为什么是“好照片”而争执,您又是怎样给好照片下定义的呢?
康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