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库声音 | 人工智能vs人的智能，谁才是Master

我觉得狗狗是追求全盘胜率最高，而每一步棋未必最大效率——所以，狗狗很多手法也许真的就是低级业余的，我们现在用最后的胜利，去膜拜它是误入歧途了。想一想，你在占领大场时候，就直接点三三，其实肯定是亏了啊，狗狗最后能赢，那是全局胜率优先，而你却缺乏它那种稳定的不犯错的能力。

Master让围棋跃升到“无限游戏”的层面。无限游戏，就是“让游戏继续下去的游戏”。AI介入之后的围棋，从此有了至少两个“博弈平面”，一个是围棋的，一个是AI的。这两个平面交织而存，打开了围棋的想像天空，打开了围棋游戏的“第三只眼”。当机器注定会嵌入、介入人类游戏的时候，一个重大的问题浮现出来，不是“谁战胜谁”的伪问题，而是“围棋还可能是什么”、“围棋将如何玩”的新问题。

其实，人类棋手还有一道防线：求道派。藤泽秀行，大竹英雄，都不在于最后胜利，而追求光辉一手，在这个赵治勋曹薰铉之流全面落败的时代，只有求道美学，才是机器所不能理解的。

我们需要重新定义围棋的意义，绝不只是让这个古老游戏焕发新春，继续进行下去而已；而是反过来改变我们对我们习以为常的世界的认知，以及认知假设。棋盘就这么大，361个交叉点，就摆在这里——但是今天，这个棋盘已经开始向第三个维度生长，这个维度，一定会重塑人们的认知。

胜负的游戏与游戏的胜负，在机器与人之间，可能是不同的问题。其实，不仅是围棋，当年巴西与德国，不就是出现了类似“足球的浪漫精妙与足球的效率精确”哪个更接近足球本质的问题。所以，当我们谈胜负的时候，或许就要抛开感受与价值的话语体系，那里面只有概率和算计。时至今日，围棋作为存在物，与刀的区别在哪里呢。人的全部那些灵性中的一部分，只有在不被“战胜”的时候，才值得对神的赞美。

创造力并非人类独有。所有的创造和创新其实都已经在那里了。我常引用陆游的诗：“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意思是说，人类所有的发现，是真正意义上的“发现”，而不是“发明”。它们本来就在那里，只是等着我们发现而已。还是拿围棋作比，为什么那么多高手会说，阿尔法狗和 Master 颠覆了很多传统围棋理念？其实是之前人类未曾发现这些招法，一个原因就是围棋的招法空间实在太大了。但计算机通过暴力计算，硬是发现了人类未曾发现的下法，从这个意义上说，人工智能是有创造力的。我个人坚信，创造的本质是发现。创新的过程实际上就是搜索的过程，是可以用搜索算法来模拟的。

创造的本质是发现——面对是实际的世界，不是心灵。如果狗狗们会自动模拟，那就离进化不远了。深度学习，自动学习，还算不上演化。

“世界运行的本质就是搜索算法”，我很同意，我曾问过王小川他对什么感兴趣，他说对发现世界的规律感兴趣，这个世界的规律就是搜索算法吧。

谷歌搜索是IA的核心之一。拉里·佩奇开发了用来改善互联网搜索结果的PageRank算法，通过众筹积累了人们对有价值信息来源的决策，但这却进一步挖掘了人工智能。丘吉尔说过：“我们塑造了建筑，后来，这些建筑又塑造了我们。”如今，我们打造出的系统已经演变成巨型计算“大厦”，这些大厦定义了我们与社会互动的方式——从实际的建筑功能到公司的架构，无论是政府、公司还是教堂，无一例外。

这个问题的要点是：“人”更重要？还是“技术”更重要？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AI）？还是智能增强（Intelligence Augmentation，IA）？人机合一？还是机人合一？人为体机为用？还是机为体人为用？或者说人其实是机的一部分？又或者是机是人的一部分？这是一个庄周梦蝶式的提问：庄子梦见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了庄子？

人类发明的围棋游戏，已经停滞在“人类自身”的思维局限、身体局限、智力局限中很久了。漫长的学习过程，孤独、艰辛的成长过程，“残酷”、“凶险”的对弈过程，固然处处闪现人的智慧，也处处沾染、折射着人性的弱点。Master改变了我们对围棋的看法。记忆、计算，原本就不是人的长项，格局判断、利益取舍、形势转换，根本上说，也并非是人的强势。用兴奋的语气，将酣大气恢弘的开局，畅淋漓的绝杀，视为“美之手谈”，这固然也不错，但细思之下，恐怕多少有那么点底气不足。我们毕竟没有“上帝之眼”，毕竟没有“真正的绝杀手”，我们所能有的，也只是在“肉脑的认知天花板下”反复训练、日常磨砺之下的“第六感”。

国际象棋在深蓝战胜卡斯帕罗夫之后，人和人争世界冠军的比赛基本就终结了。卡斯帕罗夫后来发起了一项新的赛事——参赛选手是人和机器的混合组队。这种混合组队英文有个词叫 centaur，意为“半人半马”。阿尔法狗也好，Master 也好，应该只是进阶的启发式算法，只是从数值上逼近了围棋的最佳启发式函数，所以还是机器算力战胜了人类智能。但“人+AI”仍然是一个有无限想象的领域。

智慧科技远不止是智能，智能也不止是人工智能 (AI)，人工智能是新世界的新能源，基础设施的核心，但只是新世界的其中一个部分。 微分一切，流化一切，重构一切，感知一切，连接一切，智能一切。此时此刻，我们的确站在一个时代和另一个时代、一个生态和另一个生态的分水岭上。

AI是人类理性认识之于物质主义（科技）的的最高形式的文本表达，特别是数学表达；AI，不存在与人的结合问题，人被有限理性制约，而AI不是，它被有限问题制约；AI在突破有限问题之前，人可能会出现事件危险，但不会有文明危机。

《超能查派》的逻辑非常有意思，最后机器人决定把哪个智人变成机器人，归根结底，us and them这个人工智能和人类之间的界限还是消不了。而机器人有了情绪后会自相残杀，情绪就是他们的区别。

很多科幻电影里面讲外星人有Hive Mind，就是“蜂穴思维”，比如蜜蜂虽然每个个体都是独立的，但是它的整体行动好像是有一个统一的意志来指挥。很多看过科幻电影的应该都知道，包括《独立日》里面的也是这种思维。以后AI会不会也朝这个方向发展呢？

蜂穴比喻有它的问题，因为蜂群不是平等结构，工蜂一辈子都很惨。换言之，那个所谓独立意志和整体行动很可能是幻觉。我的意思是那个hive mind可能仍然是少数人的mind，然后伪装成大多数独立者汇集的mind。

在整个人类知识体系中，善或者说爱高于一切。 真是价值观，判断投影世界与真实世界是否一致；美是形式主义，数学最善于处理形式问题；而善或者说爱是什么？是感染，要激发与促进另一个人行动。真与美，人工智能将逐步取得更大突破。唯有善或爱，那是在在生命体之间产生的现象，它在于巨型复杂系统的链接，最后涌现出的系统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