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了投资拉动内需的原因是货币创造,投资的范围就可以从投资增量扩大到投资存量,从投资实体扩大到投资虚拟。货币和任何商品一样,扩大需求的重要途径就是降低货币的价格。而信用货币时代,生产货币的原料(抵押品)的成本决定了货币的成本。生产货币成本的高低,决定了货币的价格。抵押品的估值本质上都是未来收益的贴现,同样的现金流,信用越好,估值就越高;估值越高,抵押品就越便宜,货币的成本就越低。
假设存量资产创造的收益是10元,资本市场对其未来估值是十倍,其价值就是100元;估值是二十倍,其价值就是200元。显然,估值越高的资本市场,创造出来的货币就越便宜,需求也就越大。从货币创造的角度,泡沫大,杠杠高,在微观上看是“坏的”,在宏观上却是“好的”。如果宏观经济的目标是扩大内需,“去杠杆、去泡沫”这些微观上合理的政策,就是在做逆向操作——紧缩货币的供给,推高货币的价格,从而抑制内需。
货币成本过高,反过来也会抑制投资增量的规模。为什么当年苏联不能跟进美国的“阿波罗计划”“星球大战计划”?为什么其他国家不能仿效马斯克的“移民火星计划”?根本原因就是美国资本市场的超高估值,使得这些看似冒险的计划其实成本极低。同样的道理,当2008年资本市场崩溃,美国也一样无力跟进中国房地产市场泡沫支持的“四万亿”计划。而中国房地产泡沫破裂后,独角兽公司和美国相比急剧减少,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货币突然变得昂贵而稀缺。
很多金融从业者都认为,资本市场是经济基本面的晴雨表,只要经济基本面不好,资本市场也不会好。他们没有意识到资本市场决定了货币的成本,而货币的供给决定了经济的“气候”。换言之,资本市场本身就是“基本面”的重要组成部分。资本市场不好,经济的基本面就不会好。要想改善经济基本面,首先要改善资本市场,而不是相反。在信用货币主导的市场,货币成本最低(泡沫最高)的国家,不论出现多少金融危机,最终都会在与高货币成本国家之间的竞争中胜出。
那么怎么降低货币的成本?诀窍就在资本市场——股价越高、房价越高、债券收益率越低、存款利息越低,生产货币的成本就越低。在中国的传统智慧里,投资资本市场被视作“投机”,各种政策也都是围堵货币流入资本市场,似乎只要不进入资本市场,货币就会流入实体经济。但结果却是货币越贵,投资风险越大,货币反而会更加流向储蓄等无风险资产。货币退出市场的直接后果就是内需衰退,市场主体利润下降,反过来又导致资本市场估值的进一步下跌。
打破衰退螺旋的第一步,不是直接扩大对实体经济的投资,而首先应该扩大对虚拟经济的投资——拉高资本估值,压低货币成本。首先,压低储蓄利息,然后以极低的收益率发行国债;其次,使用低成本的国债大举进入资本市场,无限量回购股票、不动产、地方债,推高存量资产在资本市场估值;最后在高估值的资本市场融资,投资各种国家项目和计划“登月”“高铁”“大飞机”“光刻机”“收复台湾”等等,让货币流入市场,最终达到扩大内需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