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观点总结
本文是一部以蒋楠为主角的中篇小说,通过对其生活和工作的描写,展示了他在生活中和工作中遇到的种种困境和挑战。同时,也通过他和身边人的关系以及内心的挣扎和成长,展示了人性的复杂和多面性。
关键观点总结
关键观点1: 故事的背景和主人公介绍
文章开篇介绍了故事发生的环境和主人公蒋楠的情况,包括其性格特点、工作和家庭背景等。
关键观点2: 蒋楠与刘晶晶的关系
文章详细描述了蒋楠与刘晶晶的相识、相爱以及最终分手的过程,展示了两人之间的情感纠葛和性格冲突。
关键观点3: 蒋楠的职业生涯
文章还介绍了蒋楠的职业生涯,包括他的创作过程、作品反响以及行业内的变化等,展示了他的成长和奋斗。
关键观点4: 蒋楠的家庭生活
文章最后提到了蒋楠的家庭生活,包括他与妻子的相识、结婚以及面对家庭问题的态度等,展示了他的责任感和传统美德。
正文
两位好友相互交织又反衬的命运,折射出时代和电影行业的变迁。举重若轻的人生描摹,徒留一声悠远的叹息。
像绘画一般写作
——中篇小说《追赶命运的人》创作谈
文|卢岚岚
我的创作观念一向传统又保守,描绘一件事、塑造一个人,做不到多元、多维度、多视角,我的方式都只是我作为一个“作家”、一个对字词挥舞着巨大权力的个人的观察角度,直到我要写《追赶命运的人》里的蒋楠。因为他是真人,曾是活人,我很了解他,他的人性中的亮点和暗点都那么锋利鲜明,彼此又紧紧地纠缠融合在一起。我完全不能跟从前一样,只挑其中的一部分来写,我只能如同画家写生,既描摹模特动人的眼神,也要画上他暗沉有斑的皮肤,既勾勒他胳膊上漂亮的肌肉线条,也如实呈现不整齐不洁白的牙齿。可能对很多人来说,这种做法是理所应当,一点不稀奇,可是对我来说,是很了不得的一件事。原先的为主题而选择素材,现在的由素材而形成主题,这是两条不同的路,我换了一条路,于是眼前的风景也不同了。
最早写小说的时候,特别爱写自己,自己的情绪,自己的心思,从自己出发的人际关系,主角就是自己;后来他人可以当我小说的主角了,不过,他的一举一动喜怒哀乐,通通得按我的标准来,就是说我是导演,主角只能在我给他立的“人设”里打转转,我不允许他跑到圈外去;渐渐的,我放轻松了,其实是心灵变得宽容了,我的视野里终于能走进五彩斑斓形形色色的人物,没有导演了,我不再去控制他,主人公有自我意识,他活他自己的。所以呢,现在我就不知道怎么去评价蒋楠这个人了,一个好人?一个坏人?一个奋斗者?一个攀附者?很孤独?很社达?他一直不甘或者时时得意?难有定位,我只好称他为“追赶命运的人”。
微信专稿
卢岚岚小说《追赶命运的人》发表于《当代》2024年5期
卢岚岚
,女,浙江杭州人,毕业于北京语言大学,留校从事对外汉语教学。创作剧本十余部,曾在《人民文学》《收获》《当代》《大家》等刊发表小说
。
文|卢岚岚
上班时间是八点,我按照惯例,八点半进办公室。我说的是惯例,因为我睡得晚,写剧本写到一两点嘛。每回李处都是抬头看我一眼,幅度微小地点点头:“来啦?”他不敢批评我,他是个窝囊人,这么说不好,他是个好人,如果不是他的容忍,我可能早就被局里开除公职了。那天我刚一跨进办公室,坐西墙边的蒋楠“腾”地起身,迎上来,拉我出了门,一直拉到拐了弯儿的卫生间边上。他是一直在候着我呢。
“你小子不地道啊,”蒋楠一上来就批我,“你明知道我看中那个刘晶晶了,你凭啥死乞白赖地要送人回去?”我被弄蒙了,对蒋楠形容我“死乞白赖”非常不解,非常冤屈。
前一天晚上,一个哥们儿搞到了《巴黎最后的探戈》的碟,当然就要组一个“看片会”啦,大家都是文艺青年,欧美经典电影是我们唯一的共同爱好。你招呼我,我招呼你的,里边当然也少不了女孩儿们。一共是六男三女,挤在大王峰的单身宿舍里“过节”。那个刘晶晶比另外两个女孩漂亮,学民族舞的,身段就更加好,这个我是能看出来的,但是我对人家没那个意思,我更加不知道蒋楠已经盯上她了。
看完《巴黎最后的探戈》,再加上啤酒和一通瞎聊,想起要散局时已经十一点多了,一问,刘晶晶跟我顺一半的路,那我就说我送你呗。“我那么拿眼睛暗示你,你没看到?”这会儿蒋楠摊着两只手,逼问我。我老实回答:“哥们儿,对不住啊,我真没看到。”
李处跟我们布置任务:“局长要的影院改革方向那篇报告,该弄了啊,抓紧弄啊。”
蒋楠不急不缓地抬起胳膊,举到水平线,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指我:“郑力,郑力写,他公文写得好,比剧本好多了。”
李处就发出“呵呵”的声音,乞求地看我:“那,那就小郑写啦?”
我点头:“行啊!”我是擅长公文吗?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蒋楠心里有火气,就给个渠道让人发出来嘛,我也是愚笨了点儿,看不出昨晚的小情形。那种不爽类似被我“截和”了吧。
过了大半个月,又是一个“看片会”,刘晶晶又出现了,这回我觉得我怎么也不会惹到蒋楠了,因为他俩已经叽叽歪歪腻腻乎乎了。《教父》,多好的电影啊!都没耽误两个人你贴贴我的腮帮子,我摸摸你的后脖子。挺好的,我为我的哥们儿找到了爱情而高兴。
蒋楠这个人,优点不少。他老家是南方的小县城,高考的时候都没设考点,学生们得集体坐客运大巴上邻县,这种条件下能考出来,蒋楠的毅力和智商是不容怀疑的。除此之外,他性情很直接,褒义词说是“耿直”,他基本敢当面戗戗任何人,我、李处、艺术处三十岁的高兰心,连我们局长也曾经因为分派他去贵州偏远山区调研而遭了他的黑脸。蒋楠还有很强大的生存能力,局里当初分他的宿舍是一间极小的平房,在一条胡同里,因为离单位很近,他接受了,而后没几个月,他就极大地提升了生活质量,先是把水从院子里的公用水龙头那儿接进了小平房,然后在一面墙上打出一个缺口,外面另砌了两道新墙,这就把面积扩大了两三平方米,更大的动作是弄来一个大煤炉,房顶安上一个烟囱,一举把没暖气、没厨房的问题给解决了。我可太佩服他这一点了。蒋楠还有一个优势,对我来说不重要,但是在谈恋爱这种雌雄比拼中相当重要,就是长得端正,蒋楠个头儿接近一米八,这是不是最显眼的优势?总之,我感觉,如果我不巧跟蒋楠同时看上了一个女孩,那我就得第一时间投降退出。女孩子们没那么容易喜欢我,我的好不在面上嘛。
蒋楠和刘晶晶好上了以后,有一回我们几个人在胡同口的小饭馆吃饭,应该是还有一个人,是谁我忘了,我单单记得那次吃饭的一场别扭了。翻着菜单,蒋楠对服务员说,这个、这个、这个,刘晶晶扭头跟服务员修正:“哎,不要这个红烧鲩鱼,改清蒸多宝鱼。”“你喜欢海鱼,不喜欢河鱼?”我问了一句,后来我直后悔自己多嘴。我刚问了这一声,蒋楠接上:“她不是喜欢海鱼,她是喜欢贵。”“嗯?”刘晶晶一挑眉,“是啊,海鱼就是贵,贵就是好吃。”蒋楠回以鼻子里的一声“哼”:“你就装呗。行!点个贵的好去去身上的土味儿。”“你说我土?!”“你不土?跳民族舞的还不叫土?”刘晶晶的性子也够烈的,端起面前的塑料杯朝蒋楠泼过去,蒋楠蹦起来,两手划拉衣服上的水珠,嘴里骂一句:“泼妇。”
事后我跟蒋楠道歉:“你俩要是吵到分手,我就惨了,成千古罪人了。”“分不了,”蒋楠晃着椅子腿儿,很悠然,“我心里有数,她跑不了。”我就明白了,他已经把刘晶晶拿下了。那会儿的女孩子吧,怎么说呢,既开放又保守,真的,就是这么不可思议的矛盾和神奇。开放是说她们可以跟我们男人一块儿看禁片、喝酒、说荤段子,半夜才回校,看上去就跟没人管的野丫头似的;保守呢,是说她们一旦跟人上了床,那就只认这个人了,多不对付都不撒手。
入冬以后最冷的一个晚上,狂风呼呼,气温降到了零下十四五度,天气预报都警告市民了。刘晶晶呼我的BP机,问我知不知道蒋楠在哪里,怎么联系不到他,晚饭还是两个人一起吃的,吃完他去见一个剧组了,这会儿她一个人待在蒋楠的那间小屋里,大风刮掉了屋顶上的砖,掀起了铁皮顶儿,就是蒋楠加盖的那一角,沙土从天而降,发出“唰啦唰啦”的声响,整个屋子已经变成土黄色,她冻得像个孙子,而蒋楠,百呼不应!
我只能抱歉。我不能赶过去修屋顶,更不能邀请她来我这儿避难,我说:“我呼他试试。”嘿,奇了!蒋楠立刻回呼我:“什么事?”
我把刘晶晶的处境转告他,他回答:“风小点儿了就回。”但是,都这样了,刘晶晶还是愿意待在那间小破屋里,没辙!我这么说可能也是我自己在泛酸,蒋楠的优点很多,我前边说了,也许刘晶晶看到的更多,也或许刘晶晶跟我看到的一样多,那也足够了。
我那会儿完全没有找个女孩谈场恋爱的念头,我只想写剧本,当编剧,以后在电影院的大银幕上看到闪闪发光的“郑力”二字。我从小就爱电影,我们大院里有特别好的放电影传统,我没想永远待在这个单位里,何况还是“市场处”,不是动听的“艺术处”。艺术处现在只进电影理论专业的研究生,那帮人特别傲,多大的导演进了他们屋,心里都虚,都怕被提修改意见。
刘晶晶呼我、蒋楠回我的这个大风夜,我也没虚度时光,我正伏案狂写呢,一个长年乘中俄国际列车的北京倒爷的故事。这个故事曲折起伏,但我下笔流畅,因为大半是我发小儿的经历嘛,写完以后我给过不少导演看,有一个喜欢,拿去给他们厂长看了,后来还拉了组采景,牵扯了两年多,最后搁置了,大半原因是涉及中俄关系,还有投资太大,得真上火车,真去莫斯科啊。你看,事情就是这样,你不知它的结局时,你做起来兴致勃勃,精神抖擞,如果有人说,你信我的,这玩意儿绝对成不了,那你当时还会有干劲儿在那儿拼了命地写吗?所以,未知才能有幸福感。
冬天过去,刘晶晶快毕业了,得找到用人单位才能留京,二人为这事忙起来,办公室里蒋楠的脾气也越发暴躁起来,有一回近于无理取闹了。李处让他和胡敏分头参加两个活动,他要求跟胡敏对调。胡敏问为什么,他说胡敏参加的那个活动里有北京人事局的人参与,他得跟人拉上关系,胡敏说:“那我也想认识人家啊!”蒋楠说:“我是燃眉之急,你又没急用。”胡敏不傻,回答:“未雨绸缪懂吗?你可以有燃眉之急,那我能不能从长计议?”最后李处施展他的乞求式笑容加上和稀泥手法,让胡敏让一步,这才解决此事。
刘晶晶毕业以后成功留京了,在东城区的一个小学当文艺辅导员,也正式搬进了小平房。为刘晶晶搬进来的事儿,两个人又小吵了一架。好像是刘晶晶东西多,不会归置,小屋子弄得像个杂货铺。其实啊,后来我都见怪不怪了,蒋楠隔三岔五就抱怨刘晶晶,“粗糙,死倔,不知温婉为何物”,也叫我了解了刘晶晶的生活习性。
有一天,蒋楠右手缠着厚厚的白色绷带来上班了。大家当然要询问原因,连一直横眉冷对的胡敏都过来关心。蒋楠统一回答大家:“实不相瞒,我正切菜呢,刘晶晶跟我开玩笑,嗖一下夺了菜刀,说要跟王羲之的爹拔王羲之手里的毛笔那样看看我握得结实不结实,结果我握得确实挺结实,菜刀拔出来了,又狠狠地压回我手背上了。”
胡敏乐:“我怀疑你美化了。说不定人晶晶是想拔出来砍你一刀。”
凭我对刘晶晶的了解,我感觉都有可能。既可能是开玩笑,也可能是想砍蒋楠一刀解解日常怨气。几个月后发生的事情,我认为刘晶晶真的需要砍蒋楠一刀了,一刀都不太够。
那天是怎么回事呢?下班了,我还待着没走,我喜欢在这个大屋子里安安静静干我的私活儿,突然,蒋楠慌里慌张跑进来,看到我,都没有标点符号了:“快快快快去胡同口把刘晶晶堵住!现在应该走到胡同口了你随便想个招儿抻住她千万别让她进我屋快快哥们儿快点儿!”扔下这几句话又跑了。我立马就明白蒋楠何以如此狼狈。编剧还能想不到?但我不知道用什么招儿堵刘晶晶。反正我赶紧出了大门,往胡同口去,果然刘晶晶已经从大马路拐进来了,手里的塑料袋探出一大把青青的芹菜,肯定是下了公交车,在旁边的菜店买的,也肯定是在进菜店时问蒋楠想吃啥,无意中预告了行踪。
我脑袋一片空白又满面笑容地迎上去:“刘晶晶!下班了?”
“哎!郑力!你这会儿才走啊?”刘晶晶停住脚步,挺直的身材,扎着马尾,真还挺漂亮。
“啊!平常早就下了。今天本来要带学生排节目,突然又改时间了。你都是这个点儿走啊?难怪碰不到你,蒋楠别的同事我常碰到的。”刘晶晶说一堆话,我也就生想了一个主意,有点儿不着调,但时间不允许我多周全。
“哎,告诉你啊,我啊,刚刚,就刚刚,在办公室接到一电话,我新写的剧本成了,有导演打算拍,我这个激动啊,正想着怎么庆祝一下呢,嘿,遇到你了,走,一起吃个饭?”
“没事啊,咱俩找个饭馆坐下以后,再把蒋楠呼过来。”
刘晶晶迟疑:“那,那……”她掂一掂塑料袋,“我先把东西放回去,然后跟蒋楠一块儿出来呗。”
我赶紧拽过那兜子芹菜:“嗨,别费这事儿了,一来一去的,我都饿了。”我就开步走了,刘晶晶只能跟着我往大马路上走。
菜上齐了,碎末儿茶都喝好几杯了,蒋楠这小子才过来。先两手抱拳,对我一拱:“感谢啊感谢。感谢请我和晶晶吃饭。”不枉他是电影行业的,有点儿演技了。我也就调侃:“我改主意了,这顿饭得你们俩请啊。我写剧本多累啊。”
“我请我请。”蒋楠立刻应承。刘晶晶奇怪了:“嘿,你突然间这么慷慨?”蒋楠现在完全放松了,坐下来,靠到椅背上:“郑力是咱最铁的哥们儿,该请该请。”蒋楠挺聪明的,一个南方小镇青年,在北京上大学四年加工作三年,北京话说得太溜了。
饭桌上,刘晶晶瞪着俩大眼睛好奇地问我那个即将开拍的剧本写的啥故事,我就找了个旧本子里的内容,一通地描绘。对朋友,我也算是尽力了。
蒋楠和刘晶晶最终没走到一起,不过这跟那个什么晓琳没关系。有没有晓琳,他俩都得分。性格蛮拧。蒋楠后来也没跟晓琳继续下去,要按我的推想,一个女孩正跟你甜甜蜜蜜浪漫满屋呢,你突然跑出去紧急处理另外一个女孩即将到达的事故,谁能不转转脑筋?谁又吃得消?还能把爱意维持下去?所以晓琳在我们的生活中惊鸿一瞥,如今杳无影踪,我都不记得她姓什么了。记得“晓琳”也是因为她跟我一个大学同学同名。
蒋楠结婚了。给大家的感觉是真快,都没怎么听说他谈恋爱、规划、筹备什么的,突然就被告知:“哎,我的喜糖啊,大家吃喜糖。昨天把证儿领了。”
李处点着头:“小蒋找了这几年,肯定是找对人了。”小孟说:“我不信你这么快就把自己交代了。”胡敏说:“把新娘子带来让我们瞧瞧啊。”我说:“哥们儿不够意思,咱俩的桌子就隔一米,你这风声都传不过来。”蒋楠做无奈状:“冯倩雪她爸妈催的,说女儿到年龄了。也是啊,二十八了。”
冯倩雪是蒋楠工作上认识的,再准确点儿,是工作上先认识的冯倩雪的爸。那个老冯是电影制片厂的副厂长,虽然不分管艺术、制片这一块,我应该也是在某些会议活动上见过的,只是没认真打过招呼。冯倩雪呢,在一家影视报做编辑,一周一期,四个版面,头版各种领导的讲话和指示,二版各种评论家的指指点点,三版是影院的具体业务数字,四版才轮到新片新剧的动向,反正这份报就是快要活不下去的样子,被时代淘汰近在眼前。但是,冯倩雪他们过得依然很舒坦,行业报嘛,关张了他们也还是继续在这个行业里,协会会管他们的,犯不着他们自己起急。
冯倩雪自己有房子,地段还挺好,三环里,蒋楠这一结婚,就搬过去住了。于是大家伙儿异口同声地打趣:“蒋楠,怎么把自己弄成上门女婿了?”“你算是找到婆家了,老婆家。”
蒋楠觉得不行,不能形成这种舆论气氛,于是直接去敲局长办公室的门。嘿,不得不说,那会儿风气真宽松,随便就能找局长。
蒋楠说:“局长,我现在确实住我老婆那边儿,不过跟‘上门女婿’扯不到一块儿,何况那个房子也是临时性质的,您可不能把我从分房名单上画掉啊。”诸如此类的。
之后,谁要是吐出一丝“你已经有房了”的话风,蒋楠就正告人家:“你居心不良,想害我啊。”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事情摆平了。
局里对年轻人正经不错,不管哪家下属单位盖房子,都扒拉过来一两套,人家也不好拒绝。就这么雁过拔毛似的,一点儿一点儿解决大家的住房问题。我虽然也在名单上,但我是完完全全不在意的,甚至还希望被忽略,此话怎讲?首先我是北京的,我爹妈在北京,我整个家族在北京,怎么都有我住的地方,其次,更重要的,我不是想当编剧吗?专业的编剧。我不想一直坐在这张办公桌前,拿了房子反而不容易从机关脱身了。
二十九岁这一年,我的编剧之路已经启程,一个小厂拍了我的一个剧,小投资小规模以及小清新。讲的是几个大学同学的人生选择,有的昂扬有的颓废,有的出国留学有的下海经商,原型当然也都是我的同学们。拍完了没什么反响,一个明星都没有嘛,但是我一点儿都不灰心,第一步迈出去了,这一步特别重要,表示我走进了编剧圈,进了圈就好办了。很多障碍都是因为身在圈外,也可以说从圈外迈进圈内的这一步才是最难一关。
蒋楠分到了新房,两居的。他这才把那间亲手改造过的破平房退出来,其实闲置好久了。接着,蒋楠和冯倩雪把新房装修了一道,直接给出租了!租给了一个女明星。那时候,电影真兴旺啊,明星真不够哇,香港明星一年大半时间在北京,吃北京烤鸭的次数可能都超过广东烧鹅了。不过那些人都是住大酒店的,而上海来的明星就选择租居民楼,性价比高。蒋楠出租新房的消息真的只告诉了我,这证明在蒋楠眼里我还算是个铁哥们儿吧。月租金多少,他没说,但是,经济上的宽松自由很快就肉眼可见了,比如买了一辆变速山地车上下班,家里安上了电话,衣服也不再去夜市上随便划拉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