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们录下了与父母的对话全过程，包括出柜话题

文 | 刘霄

视频制作 | 刘霄

编辑 | 明明、丹青

北京酷儿合唱团“远行与故乡”微纪录片

2017秋冬，我们的音乐会主题是“远行与故乡”。自然而然的，大家想到了父母，想到了春节，想到了该给家里打个电话，想到了是否可以把酷儿们与父母的故事搬到音乐会来。

做个“与父母沟通”的纪录片，其艰难正是其意义

团友静静最早提出了“做个跟团员父母有关的纪录片”。这个主意，听到的人都觉得好。但是到了邀请大家亲自动手“录制与父母交流的视频”时，剧情一下急转直下了。

一旦真的轮到自己要与父母交流，谈谈他们的青春，谈谈对子女的期待与失落，甚至谈到他们如何接受孩子是酷儿，排山倒海的压力就来了。

有段时间团员们带来的都是消极反馈：

有的人试图曲线救国

一个小视频，其取材之艰难，恰恰反映了酷儿群体与父母之间情感交流的真实困境。代际差异；性少数群体面临的社会压力；传统家庭文化对上有老下有小感情和经济上的需求，遭遇当代个人至上的新风潮……种种社会问题浓缩在了“与父母沟通”这一件小事上。

一度制作团队把对影片的预期降低到“哪怕片子不成，能有个契机促使大家跟父母聊聊，都是好事”。但也因为这种艰难，才让大家更觉得，为这个主题去付出，是有深重的现实意义的。

从视频素材选取到制作过程，都充满着煎熬。我也理解为何平时热情开放的团友们，遇到这个话题时，下意识地选择了退缩。他们或许不只是羞于启齿，更多的，是心灵尚未归乡。

于是我们历经周折才得到的一个个素材，才显得更加真实而可贵。

我听到林漓的母亲想看一部电影而不得，听到儿子一句“我陪你一起看”便若有所思连道“可以可以”；我看到若愚的父亲絮絮叨叨地讲述知青往事，有一搭无一搭之余，不忘提醒儿子少吃微波炉热的剩饭；还有Sean的母亲面对因为路途遥远而不愿回家的儿子，平静地一遍一遍劝他还是回家过年才热闹；还有我本人，提出一个“希望我留在身边还是去远方发展”的问题便已经让我妈哽咽，这也让我十分自责。

应该说，我们与父母的感情是非常脆弱而谨慎的。当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或许敞开心扉尚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可当我们业已长成，却实打实地难以和父母再次交心。不是我们多么不愿意交流，而是我们的心，似乎已经离开很远了。

可你想过吗？我们从未经历过衰老，而父母却已经走过青春。你现在正在经历的隔阂，在他们的韶华时代，又怎么会没有过？一句“养儿方知父母恩”并非虚言。

也许父母面对隔着电话却无所适从的儿女，面对身坐对面却略显局促的儿女，会想起自己当年也曾和自己的父辈难以沟通。他们或许有过各种各样的梦想，也憧憬过自己的人生，但大多数人和你我父母一样，成为最平凡的一个，面对充满梦想前路直奔的儿女，多想加些劝诫，却只看到儿女的背影渐行渐远，甚少回头。

意识到这一点，我才明白我们这次的视频征集活动真正的意义所在——哪怕只有一分钟的时间，让我愿意转回身去，和爸妈聊一聊；或者看完这个视频的你，猛地想起来，该给家里挂一个电话了，这才是这个视频存在的最大意义吧。

好的故事，看多少遍都会哭

1月6日“远行与故乡”音乐会现场，微纪录片首次发布。

播放视频的屏幕不大，演员们挤在场地一侧，跟观众们一起安静观看纪录片。但是这安静不久便被不时响起的抽泣所打断。我看到现场有家长在频频拭泪，演员们搂着哭成一团，纸巾成了稀缺物资。

作为视频的制作者，我在现场却有点抽离。脑海里浮现的反而是此前筹备纪录片时的种种经历。

一月初的演出，十二月底才把纪录片创意定下来。那时候我想的最多的是，“能完成么？”在各种困难交替浮现的时候，我和静静相互鼓舞，有几个时刻，我几乎觉得这个任务也许不能完成。当历经艰辛，终于收到了多方视频素材，我才意识到，也许我们能够表现出一些更加深刻的东西，毕竟真情是无法表演出来的，也是最有震撼力的。

制作视频那些通宵的晚上，似乎头顶都笼罩着一层乌云，很多想法反复被推翻，还总是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过自己这关，能不能对得起这十多位朋友精心准备的素材。时常会因为一句话考虑好久，也会因为一个音乐的切入点而反复琢磨。现在想来，也许正是这种略带忧愁的氛围，在那时左右了我的情绪，而我本人却并不知晓，浸淫在其中，久久难以自拔。

在现场，演员们哭成那个样子，我其实是有点意外的。毕竟，为了防止大家情绪失控无法演出，我们在团内提前发布了视频，让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哎？难不成你们都没提前看啊？

对于团员们的反馈，我有预想过他们的留言应该会有“感动”，但大家真实的反馈却比我的想象更加激动。

至于我们最基本的那一点诉求“让团员有个与父母沟通的契机”，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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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很多大家的想法和感谢的内容，已经远在我做视频本身所想到的范围之外了，这实在让我愧不敢当。也许透过视频本身，让每个人能有自己更多的一点理解，便是这个视频的功德无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