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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制片 | 050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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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 油 机 与 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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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朋友这样对我解释经济原理：经济就像一个网络，每个人是里面一个节点，钱打这些点流过，流动越快，经济形势越好。这个比喻虽然老套，倒也贴切。我说你从哪里听来的，他白了我一眼，接着说，如果能凑近观察，你会发现钱流动的速度不匀均，有些地方流得快，有些地方流得慢。那些流得快的点越流越快，因为资本有逐利的天性，自己会往流得快的地方去。你想想风险投资，是不是这个道理？所谓有钱人，就是有本事让资本从自己这里快速流过的人。
朋友讲这个给我听，是想激励我高速转动起来，成为一个赚大钱的人。可惜我总是从反面理解问题：我转得再快，也比不上一台柴油机。我这人素来胸无大志，把成为一台柴油机作为终身奋斗理想，对我来说过于悲壮。
朋友说你个假道学，在这里装清高，没钱你喝西北风呀。我说讲道理我讲不过你，换个话题吧，我给你讲个故事。我去陕西时，见到一户农民用磨盘磨炒好的红辣椒，那大磨盘要是竖起来足有一人高，两个成年人也不一定推得动，只能架上驴拉。
为了让驴老实拉磨，农民都会把驴眼罩上，一是怕驴犯头晕，二是睁眼容易分神。要是不罩，驴就拉不快。可这户人家没罩驴，它也拉得飞快。我一打听，才知道他家的驴生下来就是瞎的，不用罩。这瞎驴拉不了车，只能拉磨，倒比别的驴都拉得快。
朋友说这好解释，有本书叫「一万小时天才理论」讲的就是这个。瞎驴刚拉磨时肯定跟其他驴水平相当，看不出差别，等它拉到一万个小时，就明显比别的驴拉得快了。
我说你说得对，不过我还是习惯从反面理解问题，这件事还说明：好驴没有瞎驴拉得快，好驴要想赶上瞎驴，就得把自己也弄瞎。光弄瞎还不保险，最好再搞聋，啥都听不见，干扰更少，拉得更快。要是又瞎又聋还嫌不够快，可以向主人申请把自己骟掉，那样就更加心无旁骛了……照这样把身上用不着的器官都搞坏，没准能和柴油机一较高下。
朋友笑道，驴要是听到你这些主意，一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一头把你撞死。
其实我没那么坏，我要是那头瞎驴，绝不会说幸亏我瞎了（更不会鼓动其他驴一起变瞎）。因为除了拉磨，我也想拉车试试，除了拉车，我还想去镇上赶集，除了去镇上赶集，我还想听邻居家的母驴叫唤，它一叫唤我就混身发酥，除了听母驴叫唤，我还爱胡思乱想，除了胡思乱想，我还想认字，写点小说……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再写下去驴该变成超人了。
驴当然不可能变成超人，但这不代表它们不懂基本是非。我打赌，要叫瞎驴知道有人想变成柴油机，它一准提出究竟该谁拉磨的问题。
驴的故事先说到这，再来谈谈钱。钱是个好东西，倘有余力，我也想多赚点，但我不想当瞎驴，更不喜欢当柴油机。因为柴油机是人造出来的，我是纯天然的，把纯天然的东西变成人造的，这不是个道理。
钱也是人造出来的，就像短片「风」里的人造风。习惯了人造风的人，把它当成生活本身。风停了，反而不知所措。同样，赚钱是为了生活，但不是生活本身。「风」的编导告诉我们：一个人除了会过起风的日子，还应该学着享受没风的日子。说得真好，我再补充一句：连瞎驴也瞧不上柴油机，咱们大伙要自重呀。
文 | 徐定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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