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一位名为“friendly amendment”的小伙伴留言说：您好，想问一下，您在书中提到了由primary emotion构成的复合情感，请问比如love，思念这种情感都包括什么呢？

这位小伙伴读书真的好认真，我只是在《思维的利剑》的191页最下面提了一句由简单情绪组合而成的复合情绪，没想到引起了她的好奇。

好奇心可以算是我最喜欢的人格特质之一了。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今天就让我们来谈谈“相思”。

这里默认本文的读者都读过《思维的利剑》的第十二章：《修辞学是一门说服的艺术，大家不要乱用》。同时默认读者都具备一定程度的心理学知识。

不知道大家养过狗没？我家原先养过一只边境牧羊犬，叫Kelly。

以前寒暑假回家时，我妈会牵着Kelly到公交车站来接我。Kelly一见到我，就会蹦蹦跳跳地扑到我身上，伸出舌头来舔我。一般认为，这是狗表达喜欢的动作。

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在我离开家的几个月里，Kelly是否会想我呢？

这个问题其实不想它看起来那么简单。Kelly是一条狗，而不是人，我又不能问它想不想我。但我妈总是会说它很想我，因为它只会对我们一家三口如此，对其他人并不如此。我爸回家时，Kelly在房间里就能听到脚步声，然后飞速跑到门口试图开门让我爸进来。不过，大门不是那种直角型的门把手，它是打不开的。

家里现在养的，是一只猫，叫做Michael。猫对人一般很冷淡，无论是谁回家，Michael总是爱理不理的样子。我们可以认为，Michael从来不想我们吗？

不知道大家看过纪录片《帝企鹅日记》没有。企鹅在它们的繁殖周期中，是一种单配制的动物，也就是一夫一妻制。当一对企鹅交配后，它们就会在这个繁殖周期中对彼此忠贞不二。而雌企鹅生蛋后，需要交给雄企鹅来孵化，然后雌企鹅需要赶到海边去捕食以补充营养。因为企鹅生蛋的地方离海边很远，所以这个赶去捕食的来回，可能要花2个月。

大家想想，在这2个月里，孵蛋的雄企鹅会想念雌企鹅吗？

很难给出答案。如果带入人类的视角，那我们会说雄企鹅当然是对雌企鹅日思夜想。如果一个男人抱着他的孩子站在暴风雪中饥肠辘辘地等待着他的妻子，我们当然会说这个男人十分想念他的妻子。但是麻烦在于，企鹅并不是人，我们不知道这种跨越物种的换位思考是否合理。

跨物种的换位思考不确定合理不合理，那跨人的换位思考是否合理呢？哪怕不跨人，就是同一个人，跨场景或跨时间的换位思考，又是否合理呢？

一些读者可能不明白，我明明是想要谈论人类的情绪，却举了狗、猫、鸟这三种动物的例子。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呢？

我想说的是，哪怕是对动物的情绪进行判断，都是如此的复杂。而人类因为有了语言的加入，情况只会变得更加复杂。 我们带着拟人化的视角去理解动物的情绪，我们其实也是带着“拟我化”的视角去理解他人的情绪。

接下来是重点：

1.人类用语言概念为情绪体验命名。 不同的情绪体验，分别取不同的名字。有的命名叫“高兴”，有的命名叫“愤怒”，有的命名叫“悲伤”。

2.这种命名是一种创造，而不是发现。 我们不是在某个矿坑里发现出了一个客观的东西，然后把它命名为某种情绪。我们是在为主观体验进行范畴化的分类。不同文化可能有不同的分类。不过人类还是有一些共性的，比如基本面部表情上的共性。

3.人类的情绪体验是一种背景性体验。 就像我们必须生活在空气中，我们的心理活动其实时时刻刻都是带着情绪体验的。只是有些时候情绪体验不凸显，比如我当下写文章时，心中并没有很明显的情绪。有些时候情绪体验非常凸显，比如痛哭流涕或暴跳如雷时。

4.有些心理体验，我们会称之为非情绪体验。 比如感知觉体验，有意识思维的体验，信息表征体验等等。比如我看见一条狗时的心理活动，我计算数学题时的心理活动等等。这些心理活动虽然同时伴有情绪体验，但它们本身不是情绪体验。

5.相思是一种非常复杂的心理活动，它不仅仅是某些简单情绪相加之和。 相思可能会让人感到快乐，也可能会让人感到愁苦，感到焦虑，感到嫉妒，感到愤怒，感到寂寞等等。但相思还涉及到相思的对象，相思时的幻想，这个幻想所的具体场景以及它所引发的回忆、联想等等。

6.关于情绪和情感的神经基础也是很值得强调的，然而这里不再详细说明了。大家可以自行阅读生理心理学或认知神经科学的相关书籍。

7.关于Love的更深入的哲学分析，请大家期待我们即将推出读书会产品，我会讲斯坦福哲学百科中的Love词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