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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粹主义要的是惩罚

底线思维  · 公众号  · 政治  · 2017-04-25 10:53

正文

英国《金融时报》专栏作家 西蒙•库柏

我近来在试图理解为何人们会把票投给民粹主义者,为此,我尝试了若干办法,包括最近开始在Twitter上关注支持特朗普的Breitbart News。我原本预期会目睹一种胜利的喜悦。毕竟,Breitbart支持的那个人拥有了重塑美国的独一无二的机遇。然而事实并非如此,Breitbart的整体基调是各种冷嘲热讽。该网站发的许多推文都在嘲笑发表任何左翼言论的专家和名人。比如,当演员克里斯•埃文斯(Chris Evans)慷慨激昂地表达他对特朗普的不满时,Breitbart在Twitter上发了一个幸灾乐祸的“大哭”emoji表情符号。还有一大类推文对被控犯罪的移民幸灾乐祸。在转发有关德克萨斯一名“曾被六次驱逐出境”的墨西哥人因醉驾被捕的报道时,Breitbart唱起了歌:“墙,墙,在南方竖起墙,温柔地沿着格兰德河旁。”

Breitbart的Twitter账号放在宣传特朗普各项计划上的精力就少得多了。事实上,Breitbart当前在政策问题上的主要目标是,说服共和党人不让美国穷人享受奥巴马医改(Obamacare)的医保覆盖。

起初我大惑不解。你们支持的那个人都已经执掌美国了,谁还关心那些演员或犯了法的墨西哥小人物?不过,我逐渐认识到民粹主义在乎的不是找到解决方案。它承诺的是某种不同的、也许更吸引人的东西:惩罚。

根据犯罪学家约翰•普拉特(John Pratt)和法学学者苗苗(Michelle Miao)的解释,“刑罚民粹主义(penal populism)”要回溯至上世纪90年代初。当时,英语国家通过把更多人关进牢里“严惩犯罪”。当时自由派人士时常反驳称,这么做不会减少犯罪。然而,他们误解了这种民粹主义冲动。民粹主义者并不指望解决犯罪,惩罚本身才是关键所在。普林斯顿(Princeton)人类学家迪迪埃•法桑(Didier Fassin)指出,让他人痛苦能带来满足感。普拉特和苗苗写道,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选民焦虑的对象已从犯罪转向“大规模人员迁徙”。事实上,这种人员迁徙已经和犯罪合而为一:特朗普就把墨西哥人等同于强奸犯,难民等同于恐怖分子。自然,这些人必须受到惩罚。

不过,“自由派精英”也必须受到惩罚。从更严厉的量刑到特朗普支持者“把她(希拉里•克林顿(Hillary Clinton))关进牢里!”的口号之间,是存在直接联系的。

如今,所有民粹主义运动都在某种程度上跟“把她关进牢里!”的口号类似。极左的荷兰社会党(Dutch Socialist Party)的一名村议员皮姆•西格斯(Pim Siegers)曾告诉我,当他试图说服人们民粹主义者海尔特•维尔德斯(Geert Wilders)不会解决他们的问题时,他们往往回答说:“我们知道。但‘他们’——那些精英——不喜欢他。”投票给民粹主义者往往只是惩罚精英人士的一种方式。去年英国退欧公投期间,有一张宣传海报在咧嘴笑着的戴维•卡梅伦(David Cameron)和乔治•奥斯本(George Osborne)照片下面醒目地写道:“让他们笑不出来。投票给退欧。”投票给退欧会不会让你的生活变惨是无关紧要的,至少这么做也会让精英人士痛苦。与此类似,许多贫穷的美国人之所以想废除“奥巴马医改”(Obamacare),主要是为了惩罚巴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


自由派人士仍然时常误以为,今天的政治斗争拼的是哪一方有更好的解决方案。当特朗普提议撤销国家艺术基金会(National Endowment for the Arts,简称NEA)时,自由派人士反驳说,NEA花费的纳税人的钱少之又少——举例来说,还没有特朗普周末赴海湖庄园(Mar-a-Lago)度假村的开销大。然而,明智的决策并不是关键所在。关键在于撤销NEA将会惩罚自由派人士。

民粹主义领导人将那些感觉受到轻视的人们的复仇幻想变成现实。因此就出现了那种典型的民粹主义角色(特朗普就是代表):喷子。特朗普这个人就是这样,他有时候会走极端,逾越惩罚的边界,变为施虐狂——正如他对水刑的赞美所示。

惩罚的快乐可回溯至《旧约全书》(Old Testament)。不过,在其1988年的讽刺歌曲《我希望你像我一样痛》(I Want You To Hurt Like I Do)中,兰迪•纽曼(Randy Newman)对这种快乐做了完美的描述:“有一样东西我们所有人都有/这样东西每个人都能理解/全世界都一起唱和……(I Want You To Hurt Like I Do” (“One thing we all have in common/ And it’s something everyone can understand/ All over the world sing along…)”纽曼创作这首歌,是为了反对《天下一家》(We Are the World)——歌颂自由派解决方案的一首歌。

美国保守主义者理解惩罚的快乐。他们发誓要惩罚做出“错误选择”的人。如果你偷盗或堕胎,保守主义者想把你关进牢里。如果你买不起医疗保险,他们不会让你享有医疗保障。

如今,讲究政治正确的大学生也会施加惩罚。当右翼人士来到学校发表演讲,就像查尔斯•默里(Charles Murray)在3月访问明德学院(Middlebury College)时那样,大学生试图让演讲发表不成或攻击来宾。这么做带来满足感。

左翼政党过去也试图让人痛苦。布尔什维克曾把贵族逼入绝境,而在之后的数十年里,左翼人士一直发誓劫富济贫。不过,托尼•布莱尔(Tony Blair)和比尔•克林顿(Bill Clinton)在上世纪90年代结束了这种状况。如今,自由派政党没有太多的憎恨情绪。他们也许会发誓要把部分移民挡在国门外、或把犯罪分子关进牢里,但他们是带着遗憾的情绪这么做的。通常,他们会为人们的问题提供小的、没意思的解决方案。然而,相信自由派解决方案的人没有几个了。

相反,民粹主义的惩罚承诺则是可信的。没错,特朗普无法惩罚他想惩罚的每个人:法官已封杀了他的“穆斯林禁令”,墨西哥也不会为修墙付账。然而,他仍然在将贫穷的拉丁裔母亲驱逐出境,仍然在侮辱记者。不管怎么说,他当总统本身每一天都是对自由派的惩罚。如果你能让别人像你一样痛,谁还需要解决问题的方案?

对美国自由派人士来说,开心的是他们现在找到了自身版本的民粹主义愤怒。他们最终发现了他们想要惩罚的人——特朗普。

插图:哈里•海瑟姆(Harry Haysom)

译者/简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