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坦按:有关抗抑郁药物对性功能的副作用,一般会有以下几种:1、勃起功能障碍;2、性高潮障碍;3、生殖器发麻;4、高潮无快感。根据文中主人公的描述,她应该属于2和4的症状。
文/Margaret Carmel
译/袁萍
校对/石炜
原文/narrative.ly/i-started-taking-zoloft-five-years-ago-i-havent-felt-sexual-sensation-since/
当心理医生向我掩饰抗抑郁药的副作用时,我还是个17岁的处女。现在,我不确定自己将来能否有正常的性生活。
当心理医生建议我服药时,他漫不经心提起了抗抑郁药。他一边开处方,一边安慰我和母亲说,他开的药一定可以控制我的抑郁症。
SSRI类药物(SSRIs),即选择性5-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selective serotonin reuptake inhibitors),可以通过改变血清素流经大脑的途径来改变大脑中的化学物质。简单来说,5 -羟色胺可激发愉悦感。天知道,我已步入17岁,想要变得开心,需要的不只是这类药物。
心理医生给我开了一种SSRI药物——舍曲林(Zoloft),并对我和母亲简要说明了服用舍曲林的副作用。
“在服药前,有些事要提醒你们。刚开始服药,你胃部可能会有些不适,也可能出现嗜睡症状。但只要确保按剂量服药,不要突然停药,副作用很快就会消失的。”
我担心地望向母亲,不确定自己的感受。我们茫然地盯着医生,听他更多的指导。
“别担心,大多数人服药一段时间后都没什么大问题,我说这些不过是规定。”
就这样,我跳进这未知的世界。几小时后,我在厨房里就着巧克力牛奶吞下了药片。一个半月后,脑海里的噪音消失了。从孩提时代就困扰着我的令人恐惧与悲伤的单调轰鸣声,如今已被喃喃私语所取代。这种私语不同于低语,令人耳目一新。我感受到了自由,身心舒畅。我一定会痊愈的。
但很快,我发觉各类性接触变得越来越无聊。那感觉具体什么时候出现的,我记不太清了。那时,我还没做过爱,但我会做一些类似的事,能体验到快感。服药后,我要花费越来越长的时间才能达到性高潮,快感却越来越弱。那快感原是直接而强烈的,后来似乎遥不可及。两个月后,快感完全消失了。
我一直尝试重获快感,想着也许是我哪里做错了,又或许是我变了。读了一些有关女性性高潮的晦涩文章后,我觉得,性快感的消失可能是因为我年纪变大、身体发生变化。也许这就是成长。进入大学,我走在校园里,对性接触再也没有了感觉。无论我多么努力,都无法激起任何快感。
但没关系,这就是做女人该有的样子,不是吗?我告诉自己,做女人就是这样的。
* * *
大一的秋天,在步行去市中心的路上,一个叫布莱恩(Bryan)的赛艇队员凑到我和一群朋友面前。他个头不高,很壮实。路上,我的脚磨破了,血从薄薄的鞋底渗了出来。于是,布莱恩把我背回宿舍。路灯下,他吻了我,我开怀大笑,路过的人都以为我们喝醉了。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我们渐渐互相了解。我们的社交媒体状态都改成“恋爱中”,现实中的确也牵了手。接吻后的头几个月,布莱恩甚至谈到未来的婚姻。那些天里,我们同床共枕,形影不离。当我不舒服时,他会送我去医院。他也拜见了我的父母。
生平第一次,我决定和一个男人做爱,而那个人也许是布莱恩。我需要一个人来引领我探索性,我相信我可以再次找回快感。
我等着布莱恩找到打开我身体的钥匙,那把钥匙藏我大脑与灵魂的深处。可他从来没有找到过。做爱时我假装一切正常,事实上却在不断回想过去,好让自己能投入。
无论做爱开始时,我是多么热情,身体却从来不听使唤。曾让我颤抖不已的触摸如今不过像在杂货店过道里碰到了陌生人,是再寻常不过的感觉。不管多久的前戏都没法产生插入时必要的湿度。
一旦意识到有了性伴侣,我仍感受不到快感时,我对做爱失去了兴趣。当我关了灯,向布莱恩道“晚安”时,他会探身过来压着我。
“干嘛?”我问。房间一片漆黑。
“我只是想吻吻你什么的。已经有一段时间……”
“不要。我困了,这周太累了。”
早晨醒来,我总借口说要回去写作业、洗衣服或和室友有约,匆忙离开。
我们的关系逐渐恶化。无数次的痛苦尝试,我们仍然没能做成爱。我猜那是因为并非真爱的缘故。当我在学校餐厅一楼和他分手时,我告诉他,我可能性冷淡,需要一段时间独处来解决这个问题。
很快就是暑假,几个月里,我确实独自一人。我在城里租了间公寓,学习暑期课程。在灯火辉煌的夜晚,我懒懒地骑车在城里闲逛。那时,我的朋友们都放假回家了。既没有朋友也没有男朋友在身边打搅,我集中精力考虑性冷淡的问题。
我开始在网上搜索抗抑郁药。在医疗健康服务网站(WebMD),我查到了一些抗抑郁药的条目,那些条目用漂亮的幻灯片整齐地列出了抗抑郁药常见的副作用。之后,我又浏览了处方药报告网站和医学研究网站。
从网站上了解到,性功能障碍是SSRI类药物的一种副作用。我发现了许多抗抑郁药引发性冷淡的资料,也找到了改善这种性冷淡的方法。因为正值暑假,不会见太多人,我决定停止服药。那些资料使我相信,在不是特别焦虑时,我是可以停药的,我的性功能应该也会因此恢复正常。经历了两个星期如电击般的头痛和一阵阵的反胃后,我无助地倒在浴室地板上。这下又让我注意到了自己的问题。我不知道停药是否真的改善了性冷淡。
漫长的三个月暑假过去了,问题并没有得到改善。我读了无数有关女性自慰技巧的文章,比如“保持专注,但不能太过专注”,“慢慢来”和“做些性幻想”,却一无所获。有时我能依稀感到一丝快感,但它如此微弱,反而让我更加苦恼。很快就开学了,我必须回归药物治疗。我又要担忧了。为什么停药三个月了,还找不回性快感呢?
许多人,虽然经历过SSRI药物引发的性功能障碍问题,一旦停药,性功能就会恢复正常。但一小部分患者反映,即使停药很长时间,性功能障碍问题仍会存在或持续。这是所谓后SSRI性功能障碍疾病。目前,研究这一问题的人少之又少,知道它的也寥寥无几。
北威尔士心理医学部(the North Wales Department of Psychological Medicine)2014的一项研究表明,和我服用相同药物(也就是研究中提到的舍曲林)的抑郁症患者中,至少有12%的人与我有着类似的症状。目前,这种症状的起因尚不可知,当然也没有相应的治愈方法。
我在线上讨论帖里发现,许多已经停药多年的人仍没能找回性快感。现实是:症状并不是暂时的,更不是所谓的人的成长。这是一种鲜为人知的药物副作用,而科学家才刚刚承认它(更别说解释了)。我无力改变现实。大二、大三过后,我认清了:我可能无法做爱了,即便做,那也是非正常的性爱。
我预约了心理医生,上次见他,我还是个战战兢兢的中学生。我委婉地描述了自己的症状。说话时我不敢看他,只盯着墙上的画。他点点头,目光带着同情,又安慰我:这样的情况很正常,有些患者停药好多年性功能才恢复。他还说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我把自己看过的医学研究结果说了个遍,和他分享了在论坛上的收获心得。他没有回应,只是让我别担心。只靠个人经历去对抗一个有着常春藤学位的医生,我感到非常无力。他慢步把我送出门,说了些好话,还推荐我去找性咨询师谈谈自己的问题。
* * *
大多数日子里,性功能障碍离我很远,好似在遥远的地平线上,我不需要去面对它。我整日忙于学习,写论文,做作业,拼命逃避。我躲开了各种约会,避免面对这个问题的各种可能。
对性的畏惧让我再次错过了一场浪漫约会,这真让我受挫。我决心出击,去寻求既关注个性又不排斥性交流的人际关系。我再也不愿安于现状,害羞地躲藏。我想成为最好的自己。我想要找到一些方法,去弥合渴望做爱与真正做爱的差异。我想去尝试那些曾使我害怕的事。
我一次次约会,与对象共进晚餐、漫步沙滩、把酒谈心。我开始不怕约会了,甚至有些得心应手。尽管有时还会惊慌,但我不再战战兢兢,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声音。
而性爱对于我却更难了。做爱时,每当经验丰富的陌生人抚摸我,我却毫无感觉时,总感到十分懊恼,往往中途就哭出声来。和几位男性狼狈的尝试,我终于哭了,但终于,我在21岁时破了处女之身。
我和约翰结识于约会网站,他是个年轻海员,金色短发,一双蓝色的眼睛。见面后几个月,我们偶尔约了几次,但我很信任他,决定和他走下去。做爱前,我没有像以往先费力解释自己的状况,而让一切顺其自然。我把脸埋到他脖子里,努力隐藏内心的畏缩,耐心投入到这场性爱中。
事后,我立马跳下了床,欢呼胜利。我流下了幸福的眼泪。我向约翰解释,刚刚发生的一切于我有多么大的意义。他凝望着我,眼神迷人,我紧紧地抱着他。
我觉得终于打破壁垒,找到最根本的方法弥合与普通人的差距。凭这次成功,我一路向前。我找到了其他性伴侣,不停地尝试。做爱时我很努力,尽管如此,当对方慢慢意识到我没有撒谎或者夸张——我的性功能的确不太正常,这对我来说其实很诡异。
有时,我能正常地做爱;但其他时候,做爱时我总是特别痛苦,不得不中途停下来。至今,我还没能找出原因。看上去好像并非大事,但其实不然。做爱是男女交往的例行公事,虽然时常没法正常做爱,但我还是一直在努力。
八个月前,我停服了所有的抗抑郁药。但到目前,我的性功能还是没能改善。我怀疑可能永远都没法正常做爱了。只是,什么才算“正常”呢?现在,我不再随便做爱。我尽己所能,收获不少性爱的知识。我正找寻着人与人之间真正的联系,这联系不只在床笫之间,更存于床笫之外。
“利维坦”(微信号liweitan2014),神经基础研究、脑科学、哲学……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反清新,反心灵鸡汤,反一般二逼文艺,反基础,反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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