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咬到尾巴上的那个虱子,就要将种猪看作生产工具和产品,以工业化而非传统畜牧业思维来养猪。种猪发情、配种、分娩等一系列的自然行为和周期,过去很难做到像工业领域那样标准化、可控制。“在这样的情况下,员工的行为就是被动的,种猪发情了就要去配种,生崽了就要去接产。假设猪场里有一万只猪,周期不同,怎么去管理?”管理中心总经理戴林轩提到。
员工随时处于应急状态,等出现情况再去处理,效率自然低下;而养猪行业最大的特点是,当人们发现问题时往往为时已晚,影响到未来几个月甚至最后的销售环节已是必然。要实现对问题的控制和预判,戴林轩发现,
工业管理中的信息对称、日清日结尤为关键。
信息不对称可谓养猪行业的通病,命门很可能掌握在一个猪场看门人的手上;在不安全的封闭管理情况下,任何人员的操作失误都有可能引发整批猪的淘汰;猪场内部员工对同一件事情观察和理解角度的差异,会导致汇报的偏差;一旦前端的数据差之毫厘,后端管理中心的决策便会谬之千里。做到信息对称,实际上就是实现对数据的全面管理。
天兆的管理团队用日清日结代替周报,确保响应及时。最早,日报中只包括猪的数量、人的数量等简单的数据流,后来发展到包括所有猪的流向、人的流向、物资的流向、成本的流向、绩效的流向等。
以数据为基础,天兆逐渐理清了猪场管理的六大模块:
育种、生产、动保、营养、工程以及管理,总部作为中枢大脑,以条块化的方式处理每个猪场、每个模块每天的数据结果。
以生产为例,天兆实行的是以28天为周期的批次化生产,通过全进全出的模式,确保了猪只生物安全的同时,使生产管理更便捷、容易。
再好的管理体系,最后的载体都是基层工作人员。不再用围墙来限制,靠命令去控制,而是将人性与动机考虑在内,天兆首先在薪酬体系上下足了功夫。
以猪场基层员工的工资收入为例,天兆设置为三个部分:基本工资为日薪制,每多干一天,就多领一天工资,干多久与如何休假,由员工自己决定;第二部分为计件工资,即员工在猪场里每天养殖多少头猪、每一头计多少钱,而这部分收入由当天所有参与该项工作的员工均分;第三部分为绩效工资,管理绩效只扣除不奖励,主要衡量工作过程中员工的哪些行为没有符合SOP规范而予以惩罚,批次绩效则根据全年十三个批次的成本达标、重量达标给予奖励。
三个部分组成的薪酬和绩效体系看似简单,却分别隐藏着很深的“套路”。日薪制的设定是为了确保猪场安全,无论在猪场实际工作量如何,员工向外流动越少,获得奖励越多。过去公司规定好每个环节的配备人数,总会收到基层增加人手的申请;计件工资则调动员工积极性,由于收入均分,员工有动力保持小团队作业,并主动控制休假时间。绩效工资则有效避免了监守自盗等状况,偷盗饲料、药品、猪所引起的损失会计入成本绩效,成本绩效一旦变高,所有员工都无法拿到这部分奖励,便有了相互监督的动机。
在戴林轩看来,
有效的绩效考核机制能够恰到好处地影响员工行为,
“
对于公司来说,要什么,就考核什么;对于员工来说,考核什么,就给什么。
这是非常简单的公式”。
天兆将猪场内的绩效考核进行分段设计,猪场虽然是一个完整的生产环节,内部以产仔舍、保育舍和培育舍为阶段分成三个小微利润中心,每个利润中心有着属于自己的产品(猪仔),对前序阶段而言属于客户关系,一旦成本达不到、重量达不到或产品不合格,都会对后序环节的结算产生负面影响,进而影响个人的业绩与收入。小微利润中心的设置能够令养猪流水线上的各个环节之间相互博弈,产生内部自检的文化,在提高效率的同时,节省了总部在监督方面的工作量。
实现有效的日清日结、内部自检和远程监督,一线员工每天准确、快速的数据输入必不可少。员工每天在系统内填写数据,意味着计件工资、绩效工资都会随之变动,与自身利益直接挂钩;而无论是饲料还是药品都需要准确及时地输入系统,才能获得总部后台的支持。
“我一直跟大家说,不要为我工作、不要为公司工作,要为你自己工作。我是投资者,基层员工挣了钱我才能挣到钱,这种理念贯穿在我们的数据体系之中。”余平说,“
过去是我们盯着基层员工做,现在是他们自己做,我们来支持。
”
观念变了,角色也变了,自从基层员工的薪酬体系和绩效机制搭建起来,余平感觉轻松不少,于是有了“咬到了尾巴上那个虱子”的畅快——“你一个人和那么多人天天在斗法,怎么搞得过?”
在基层员工的选择上,天兆更倾向于选择没有养猪经验、科班出身的大学毕业生。集团中心作为中枢大脑,基层员工如前端触手,需要快速适应和学习一整套天兆独有的体系,余平看上的是年轻人的可塑性和执行力,“就像麦当劳里的员工那样”。
然而,要吸引90后到封闭的猪场去养猪,可不是仅仅搭建好完善的基础设施这么简单。天兆在校招时欢迎男女朋友牵手入职,而且对女性求职者来者不拒,鼓励员工之间“耍朋友”,这与猪场平时的封闭式管理不无关系。
“年轻人都要谈婚论嫁,只有男生工作的环境并不合理。有女生在,大家工作的积极性也更高一些。”戴林轩解释。现如今,天兆的基层员工数量达到1000人左右,平均年龄21~23岁,男女比例3:1,种种举措,都是为了让这个看似最不稳定的群体在猪场中稳定下来。
更为重要的是,企业为基层员工搭建的人才培养计划,让年轻人拥有快速的上升通道。工作半年到一年便可升为主管,两到三年升为场长,进而便可独立负责其他新场的管理。天兆子公司最年轻的一位总经理仅24岁,年薪大概在40万左右。“
我们其实在培养一种特种兵,作为后台指导着他们什么时候、朝什么方向扣动扳机。
”余平说,“这是我留的一个私心,免得人家挖走我的人。没有头盔、没有武器装备和强大后台系统配备,把人挖走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