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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立平:特朗普颠三倒四简单粗暴的语言风格说明了什么?

孙立平社会观察  · 公众号  · 时评  · 2025-03-01 07:17

正文

概括地说,特朗普讲话有这样几个特点:
句式简单,甚至只说核心词。 特朗普很少使用复杂的语法结构,句子简短,甚至往往不完整,不是没有主语,就是没有宾语。但动词一般是不可缺少的,甚至有时只有动词。
直白大胆,直奔主题 。特朗普语言的另一个特点,是直白大胆,口无遮拦,而且,无论多么重要的观点,从不论证。也许在他看来,论证和争辩是你们的事情,他只说简单结论。
颠三倒四,不讲逻辑。 在特朗普的语言中,前一句话与后一句话,有时完全没有关系。而且,无论他现在的话与以前的话或上一句话是如何的矛盾,就像以前的话或上一句话完全没有说过一样。
夸张、情绪化词汇的使用 。特朗普的语言充满了强烈的情感色彩,经常使用夸张、情绪化的词汇。比如,称对手的政策是 “灾难”,自己的主张是 “拯救美国” 的唯一途径等。至于这些词汇合适不合适,他似乎不管,他要的只是效果。
大量使用侮辱性语言,粗俗暴力。 比如,他把拜登称为 “瞌睡乔” ,他 骂麦凯恩为 “笨蛋”,卡西奇被他骂作 “绝望”,格雷厄姆被称为 “傻瓜,真是个大傻瓜” 。他还经常使用人们在生活中最常用的词语,如 “聪明”、“无与伦比”“美好” 等,让文化水平不高的普通民众也能轻松理解。
简单化,不断重复 。特朗普在讲一个问题的时候,经常重复,不是意思的重复,就是语词的简单重复。比如, “美国优先”、“让美国再次伟大” 这样的口号,一分钟时间可以重复好几遍。听别人的话,你听到的是意思;听特朗普的话,你听到的是词汇。
可以说,特朗普的语言与传统政治家的语言迥然相异。在传统政治家那里,所使用的语言不说准确优雅吧,至少也得通顺得体。
有人说,哪怕是黑社会老大,说话通常都要含蓄稳重一些,只有小喽啰才大喊大叫。但特朗普就是大喊大叫,简单粗暴。
用这样的风格讲话,我们不知道他是有意为之,还是平时他说话的习惯就是如此。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特朗普的这种语言风格是有它的魔力的。
只要看看他一句话后那山呼海啸的场面,你就会知道,那些让人半懂不懂的话是多么的有力量。
道理很简单,简单粗暴才有力量。 举个例子,在土地的问题上,过去曾经有两个著名的口号。一个叫耕者有其田,一个叫打土豪分田地。你说哪个有力量,哪个深入人心? 可以说,简单粗暴的语言,是最有利于进行社会动员的。
这样我们就可以明白一个道理,语言何以成为特朗普的利器。在一般情况下,作为政治家,如此颠三倒四,简单粗暴的语言风格是要丢分的,甚至是要丢人的。但在特朗普这里,就是不丢人,也不丢分,甚至还会加分。
为什么?因为他的听众接受,他的听众喜欢。更重要的是,他能用这种语言,更有效地传达自己的意思。
所以,我们这里真正应该关心的问题,不是他是故意为之,还是平时的说话习惯如此,这无关紧要。 这里需要关心的问题是,为什么这种风格的语言会如此有力量,在什么样的背景下才会如此有力量。甚至,借此我们可以窥见到背后的社会。
这就涉及一个最基本的背景,他是在对谁讲话?
我们都知道特朗普与所谓红脖子的关系。所谓红脖子群体多为白人蓝领阶层,集中在传统工业州及乡村地区。而我们都知道,红脖子群体是共和党和特朗普重要的票仓。
在2016 年总统大选中,特朗普在中西部一些传统工业州,如密歇根州、宾夕法尼亚州和威斯康星州等,获得明显优势。因为这些地区有着大量红脖子人口。在 2020 年大选中,尽管面临诸多挑战,特朗普在红脖子集中的地区依然保持着较高的支持率。去年的大选就更不用说了。
票仓体现的是公共政策与民众诉求之间的关系。特朗普推行的 “美国优先” 政策,强调对于美国本土产业与就业的保护,与红脖子群体的经济利益诉求高度一致。甚至在文化与社会观念方面,特朗普的一些言论和态度也迎合了红脖子群体传统保守的价值观。
这样的背景让我们注意到一个问题,我们如何在政治的光谱中对特朗普进行定位。
说特朗普是一个右派,也可以说属于极右翼,对此不会有太大的争议;说特朗普是一个保守主义者,人们也能够大体认同;我们甚至还可以说特朗普是一个民族主义者(如果不说是种族主义者的话)。但上面的分析让我们注意到他的另一个方面,即他同时也是一个民粹主义者。
其实,特朗普的政策,无论是国内的还是国际的,都与这一点有密切的联系。
记得这几天看到一句评论,忘了是谁说的了: 无论是极左还是极右,如果与民粹主义结合起来,都是很可怕的。因为它会沿着非理性的民粹情绪走向更加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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