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斯克注定将重蹈爱迪生的覆辙？│深度

伊隆·马斯克在技术上的远见无人能及，

但他在商业上却经常无脑？

伊隆·马斯克（Elon Musk）将自己的电动车命名为“特斯拉”是为了纪念伟大的电气工程天才尼古拉·特斯拉（Nikola Tesla，交流电系统的发明者）。但马斯克取代化石燃料的野心又与托马斯·爱迪生（Thomas Edison）相仿。现在，我们就拿马斯克和爱迪生来做个比较，马斯克的粉丝应该不会太介意吧。

爱迪生是特斯拉一生最大的竞争对手，在发明了白织灯、家用电表和碱性电池后，爱迪生将大部分个人财产都用来推广自己直流输电技术的宏伟计划。在马斯克出生前80年，爱迪生就已经在督促美国建立城市充电桩，以使汽车在诞生伊始就可以用电力驱动，爱迪生也可以借此大赚一笔。

但不幸的是，我们的天才发明家在短短几年内就从电力游戏中出局了。原因是他太过固执，拒不接受美国电网将采用交流发电系统的即成事实（爱迪生一直坚持直流电才是王道）。

特斯拉与爱因斯坦的珍贵合影

后来，董事会将爱迪生电灯公司（Edison General Lighting）与其竞争对手合并为今天的通用电气公司（General Electric），而这位46岁的发明家完全失去了管理权。

如《托马斯·爱迪生作品集》（Thomas A. Edison Papers）的主编保罗·伊斯雷尔（Paul Israel）所言：“很多伟大的发明家善于研究新奇的东西，却不能适应市场变化。”

有人可能会争论说，爱迪生只是太专注于自己的电力系统，从而难以分心。

对马斯克抱有的敬意，并不意味着他会成功

很多特斯拉的投资者难免会有这样的疑虑，现年45岁的马斯克是否会重蹈爱迪生的覆辙？

今年夏天，特斯拉在内华达州建了一座电池工厂，并发布了新车Model 3。内华达的工厂建成后它将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建筑，Model 3也是首部面向大众的电动车，但同时特斯拉为此也烧钱高达数十亿美元。随后，马斯克又在 7 月宣布要以 26 亿美元收购太阳城（Solar City）。

马斯克在《蓝图第二章》（Master plan part deux）中这样写道：

马斯克还提及了共享用车计划，特斯拉用户可以将自己的电动车变成自动驾驶出租车。

此外，不能忽略的是，除了特斯拉与太阳城，马斯克还要通过 SpaceX 来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移民火星。今年 9 月，马斯克首次公布了自己火星殖民的计划，它可以一次将100人送到火星。但这趟火星之旅的车票只需 20 万美元。

“人们对马斯克的野心抱有敬意，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成功，”太阳能行业前高管和Generate Capital创始人基格·沙（Jigar Shah）如是说。

两个没现金流的公司的合作是可怕的

马斯克是太阳城的联合创始人之一，太阳城CEO和首席技术专家有都是马斯克的堂弟，而且特斯拉与太阳城的交易从纸面上看来很糟糕，所以，很多投资者认为，这是马斯克的救市计划。

尽管太阳城统治了太阳能板租赁、安装和维护的市场，但过去5年内，太阳城依旧累计亏损20亿美元。

太阳城与用户签订了免费安装太阳能板的长期合同，在这种商业模式下，太阳城需要巨大的前期成本。自公司成立以来，收入仅为15亿美元，却积累了30多亿美元的债务。

现在，很少有投资人愿意继续为太阳城掏腰包了。公司最近又推出了“太阳能债券”，利率达6.5%，并不断发邮件邀请之前的客户购买债券。

“没人会买它，”嘉宝-川崎（Gerber & Kawasaki）投资公司总裁罗斯·嘉宝（Ross Gerber）说道。但是马斯克和赖夫兄弟俩却买了太阳城 1.24 亿美元债券中的1亿。

去年，还有人伸出友谊之手买了太阳城价值1.65亿美元的债券，并且向它贷款9000万美元，这家善良的公司是SpaceX。

除此之外，太阳城还把未来现金流出售给乔治·索罗斯（George Soros）顾问下的一个基金会，并由此募集3.05亿美元。

更糟的是，特斯拉公司的资金也谈不上稳定。特斯拉在过去五年损失25亿美元，比太阳城还多。自2013年，特斯拉就没有季度利润了。今年夏天，马斯克恳求公司员工尽量削减成本。因为随着 Model 3的完成和内华达的超级工厂Gigafactory的建设，特斯拉即将开启新一轮烧钱模式。

上星期，特斯拉宣布公司在第三季度交付车辆数比上一季度多70%，但它没有透露自己是否实现盈利。

马斯克在给公司的内部通告中写道：“道理很简单，如果新闻头条是‘特斯拉无法预期是否盈利’，而不是‘特斯拉再度亏损’，那么我们就更有信心说服投资者投资。这很令人期待。”（马斯克本人拒绝对此事发表评论）

特斯拉汽车公司的净损失

如果马斯克能够摆平一切并获得资金，这真称得上是奇迹。分析人士认为，如果明年特斯拉要生产Model 3，并且研发小型巴士和重型货车，那么它要募集10亿到20亿美元。

太阳城也在计划在纽约州布法罗（Buffalo）建造自己的超级工厂，而如果特斯拉要如期收购太阳城，它需要筹集30亿到40亿美元。

太阳城的净损失

今年早些时候，马斯克说他的宏伟计划总共会耗资数百亿，他表示会考虑从公司的现金流中进行融资，但没说具体会投多少。也正因如此，在马斯克宣布收购太阳城的两个月后，特斯拉的股价就跌了10个百分点。

“除非钱是特斯拉单方面使用，否则我不会投钱，”嘉宝说。

在太阳城交易宣布之后，嘉宝的公司卖出了自己20%的特斯拉股票，他希望，今年秋天股东大会，可以将特斯拉和太阳城的合并计划彻底扼杀。“一个负现金流的公司最忌讳的就是与另一个负现金流公司合作，”嘉宝说。

但如果特斯拉垮了，这将成为所有致力于解决全球变暖问题的技术公司的损失。在推广电动车与太阳能方面，没人比马斯克做得更好。他用自己的行动一次次驱散冷嘲热讽，将“狂想”化为“现实”。

如果马斯克失败了，未来企业家在接触清洁能源时就会被告知：“年轻人，算了吧，伊隆·马斯克都搞不定新能源呢。”

马斯克是一面旗帜，旗帜不倒，希望不灭。

背水一战

基于这点，投资者对特斯拉的信任多一分，马斯克的胜算就多一分。在完成一系列史诗般的壮举后，马斯克已经与爱迪生一块载入史册了。

2008年发布的特斯拉Roadster犹如汽车界的一股清风，它以时尚的外观和破纪录的加速性能惊艳众人。Roadster加速到60英里每小时仅需3.7秒，比任何一款保时捷都快。

马斯克在SpaceX上的成就使他获得了现实版“钢铁侠”的称号。他以一人之力颠覆了航空业，使火箭发射成本仅为NASA的零头，这让很多国家宇航局倍感压力。

SpaceX是首个能够发射人造卫星的私人公司，也是首个实现火箭回收利用的公司。

马斯克颠覆行业的能力让很多人联想到乔布斯，但与乔布斯的沉默寡言不同，马斯克能够大胆预测未来。马斯克表示，可持续能源具有广阔前景，特斯拉未来会成为世界首个市值万亿美元的公司，超过苹果的6000亿市值。

要实现这一目标，特斯拉还要完成很多看似不可能的事。首先，特斯拉要如期交付Model 3，并且保证车辆不出故障。

Model 3的底价是3.5万美元，还不及ModelS的一半，但已经有37.3万人预约了Model 3，并支付了1000美元的定金。

明年7月，Model 3就到交车期限了，但特斯拉前三个车型交车时间都比预期晚了11个月。这次，特斯拉面临的风险更大。

虽然在过去几年中，特斯拉几乎独霸市场，但目前各大汽车公司已经开始冲击电动车市场。特斯拉虽为电动车界的iPhone，但还是有人会选择雪佛兰Bolt这样从里到外毫无酷感的“农夫汽车”。

特斯拉如今已经把目标人群从土豪转移到主流大众，它要做的是要提升汽车质量。

特斯拉前三种车型都出现过从传动系统到汽车面板等各种问题。Model X的鹰翼门有时就会因为监测系统故障而关不上，直到最近的软件修复才有所改善。马斯克告诉分析师们，在特斯拉周产量突破1000量的同时，汽车的质量也会得到极大改善。

特斯拉的早期客户有很多硅谷技术人员，他们似乎没有抱怨汽车的各种小故障。虽然ModelS的稳定性在《消费者报告》（Consumer Reports）中的评价很差，但它却拥有最高的客户满意度评分。

然而据分析师霍雷斯·德迪欧（Horace Dediu）预计，主流大众不会对特斯拉有这么高的容忍度。“如果你以改变世界为己任，你就必须跨越从粉丝（高容忍度人群）到路人（低容忍度人群）的鸿沟，”德迪欧说。

按照马斯克的规划，特斯拉在加州费利蒙市（Fremont）的工厂在2015年产量为50,658辆，2018年要提高到50万辆，2020年则要达到100万。

这一计划虽颇具野心，却也很有挑战性。虽然特斯拉向人们展示了工厂的机器人与自动化生产线，但从数学上来讲，它仍然属于汽车工业劳动密集型的工厂之一。

一般拥有3000雇员的工厂每年可以生产25万辆汽车，但特斯拉费利蒙市工厂6000员工今年所生产的汽车数量将会在8万辆左右。

马斯克曾表示，特斯拉工厂还有一种激进的、尚未披露的制造工艺。与传统汽车工厂比起来，它更像受是一艘“外星战舰”（alien dreadnought）。特斯拉公司自信地声称，通过巧妙的布置设备和改进生产流程，公司的生产效率会提升为目前最高效工厂的5倍。

同时，计划还要保证里诺(Reno)以西380公里外的Gigafactory生产足够的电池。Gigafactory有100个足球场那么大，目前仅完成15%。Gigafactory投入生产后可以将全球锂离子电池的产量翻一倍。

然而，收购太阳城会进一步增加特斯拉的负担。太阳城自2006年成立以来，通过租赁太阳能板一步步壮大，而太阳能板的商制造通常都是在中国。

太阳城通过用客户签订长期协议而获利。随着太阳城的扩大，它要保证自己太阳能板租赁业务的稳定性。要做到这点可能要学学华尔街银行，参考一下他们是如何通过金融工具“忽悠”投资者们用的现金来兑换未来现金流。

近年来，太阳能板的价格持续下跌，更多用户开始考虑直接够买太阳能板，而非从太阳城租赁。为了做出应对，太阳城在2014年收购了Silevo。

Silevo是一家硅谷公司，它生产的太阳能板外观时尚，而且光电转化效率高。有了纽约州资助的7.5亿美元，太阳城决定将Silevo原计划在布法罗建的工厂扩大5倍。太阳城希望Silevo的技术可以增加自己太阳能业务的优势。但如果它的产品跟不上，这个计划可能会倒过来拖后腿。

无人买单

《蓝图第二章》的销售与营销策略同样大胆。太阳城不再继续进行上门和电话销售，而是把日益增长的零售连锁店转化为一站式环保商店。

用户买了辆特斯拉电动车却要从火电厂获取电力，这不符合马斯克的愿景。一站式商店解决了这个问题，用户可以租赁或者购买太阳能板，并安装特斯拉Powerwall储电单元。Powerwall可以保证用户在阴天和晚上正常用电，还可以将多余电力出售给电网。

马斯克本人没有透露这一整套服务要多少钱，但根据沙的估计，与特斯拉签订20年的合同，每月支付900美元，就可以得到一辆特斯拉汽车、一套太阳能板屋顶、一个储电单元以及在合同期内两次更换新型特斯拉车辆的权利。

马斯克的眼光一向独到而老辣。目前，全球25亿汽车中电动车仅1亿；美国仅有1%家庭使用太阳能；Powerwall和其商业升级版的销售也一直不尽人意。

特斯拉认为公司产能负首要责任。但解决这些问题依旧不能保证太阳能用户可以用Powerwall节约成本。

假设用户愿意买一整套从软件到硬件的新能源设备，并且太阳能的普及率可以向澳大利亚一样达到15%，那么仅在美国本土市场，规模就将高达4700亿美元。

特斯拉同时还希望成为大型公共事业单位的产品与服务重要供应商。它最近宣布，将与南加州爱迪生电力公司(Southern California Edison)合作“全球最大的锂电池储电项目”，向其供应20兆瓦的电力。

这意味着，特斯拉在宣告它可以建立世界级的工业销售组织。那么，究竟会有多少人会为马斯克的梦想买单呢？

“可能连特斯拉的忠实信徒们都会有所犹豫，”嘉宝说道，“马斯克会认为，有绿色观念的有钱人会在家里装太阳能，并且买一两辆电动车，但很多人并没有这种想法。”

更重要的是，据全国住房委员会（National Multifamily Housing Council）的数据，美国63%的房屋所有权都为房东或公寓协会所有。马斯克将很难说服这些人投资太阳能。

而最大的问题是同时开展许多个高风险项目会让人质疑马斯克的信誉问题。马斯克以往有过很多激进的产品规划，但总有几个不能完全兑现，他的信誉也随之下降。

典型的例子就是特斯拉的自动驾驶系统，由于对其过度的夸耀，让很多人误以为可以完全交出驾驶权，斯拉也为此特饱受诟病。

“特斯拉为了出类拔萃做了很多努力，但我不确定它是否把安全放在首位，”《消费者报告》的费雪（Fisher）指出。5月份，一位特斯拉车主因车祸死亡后，特斯拉对软件进行了升级来提醒车主注意安全。

从目前严峻形势看，投资者的安全性是马斯克不得不认真对待的。很多投资者认为，马斯克在底特律采取的计划有相当风险。

很多人认为特斯拉作为主要电池制造商为各大品牌电动车供应太阳能是个不错的出路，这样特斯拉即便不能占领电动车或太阳能安装产业的市场，至少也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然而马斯克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赚钱。除非股东否决了收购太阳城的计划，否则特斯拉决不会走这条路。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马斯克本人创新与远见是毋庸置疑的。

而在未来一两年，我们就能看到马斯克能否实现爱迪生所未完成的目标：将伟大的远见转化为商业成功。

编辑：孙小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