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很冷酷,但有的人可以让它有温度”
刘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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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大多数观众想到你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可能都是《桃姐》。你觉得《桃姐》的确是最能代表你的作品吗?
陈淑贤
:我觉得《桃姐》某个程度上代表我喜欢的类型,是我更乐意去写的温情的东西。因为我觉得生活大多数时候是冷酷的,但有一些人的善良可以让大家感到生活的温度,会让这个世界好一些。当然,《桃姐》之后也有不少人来找我写类似的电影,可能他们也觉得我比较适合写这样的电影吧。
刘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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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也的确是因为生活的冷酷,现在有更多观众可能更愿意到电影院去释放和解压,于是就有更多人愿意做喜剧电影。你对创作喜剧电影有兴趣吗?
陈淑贤
:我喜欢的东西可能是介乎喜剧与温情之间的。我也喜欢喜剧,但是纯粹的喜剧我写得不够好。像周星驰电影那种真的很会让人发笑的喜剧我不太会,相比之下,关注人性的东西我可能会把握得更好。
但其实比较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写的东西时常是比较有讽刺意味的,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黑色幽默。我喜欢把我们生活中不太容易注意到的东西放到电影里,一旦写进了电影,反而会让我们发笑。
其实我们日常做的很多事情都是很幼稚的,大部分人,包括我自己在内,都是挺愚昧的,因为我们知道的东西真的不多,而只要我们开始去了解一些事情,生活就变得好玩了。
刘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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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朋友,我觉得通过你的作品就能感受到你的敏感。你觉得一部作品的触觉细腻与否,跟创作者的性别有关系吗?或者说,女性创作者注定比男性创作者更加敏感吗?
陈淑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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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性格的关系多一点吧。但我想大部分做电影的人都会比较敏感,或者爱文字、很爱写东西的人也会这样。
刘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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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不同的人生阶段会因为自己的某种感触而创作相应题材的电影吗?
陈淑贤:当然会。有一些事情和想法,是我在我的故事里经常会说的。其实就等于你写得最好的就是你懂的东西,
尤其是一些观念、一些你相信的东西,即使你不是故意的,也会不小心写进去。
刘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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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所有的电影中,投射你自己想法最多的是哪一部?
陈淑贤
:每一部都有一些。当然我觉得最早期的时候,我没有话语权,很多时候就是市场要什么、老板要什么、导演要什么,我都要把它填充进去,我写的不是我想要的东西,而是他们想要的东西。现在好一些,就是最起码有一些东西我不愿意写的时候,我就不写。但一些配合商业需求的东西还是要有的,总之要配合市场吧。可是在一些我自己的话语权比较大一点的项目里,我就会专注写自己喜欢的东西,比如写电视剧。其实写电视剧某个程度会让自己的想法投射得更多一点。
刘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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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是电视剧,不是电影?
陈淑贤
:电影里导演的话语权比较大一点,必须要大家妥协;电视剧就编剧的话语权比较大一点,很多时候剧本已经完成了导演才进组。
“如果我的名字能出现在大银幕上该多好”
刘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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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想过自己会成为有名的编剧吗?
陈淑贤
:没有。我大学学的是英国文学,毕业后进了电视台做电视剧编剧,看到自己的名字在小小的电视屏幕上出现,就已经觉得有一点虚荣心了,但我觉得不满足,心想如果我的名字能出现在大银幕上该多好。那时候,年轻编剧的机会真的挺多的,很快我就获得了一个兼职做电影的机会,于是就这样开始写电影了。
我妈妈很爱看电影,我小时候老是跟着她去电影院看电影,所以对我来说,电影是梦幻的所在。可是你要问我是不是从小就想表达啊,是不是从小就喜欢写东西啊,我觉得完全不是。只是因为我对故事有兴趣吧,还有就是我觉得自己的东西呈现在银幕上能带给我成就感,我就觉得不管这件事有多困难我都要做。
刘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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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现在有人就是想让你做特别商业的电影,你会愿意做吗?
陈淑贤
:我会。我觉得你做了这么多年电影,不管它是商业的还是不商业的,你都应该是能做好的,当你想到一些好玩儿的点子,还是会乐意把它变成具体的影像呈现出来。其实我自己对题材的选择是很宽泛的,没有什么特别的限制,不会只写温情的东西。其实我最想写的是侦探片,我觉得人性推理的题材真的很好看,像东野圭吾那样的作品,我很想尝试。
刘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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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有什么是你一定会拒绝的题材吗?
陈淑贤
:有,就是我相信有一些题材我做不到那么好。比如以前我写过很多动作片,现在觉得其实那些东西我真的写得不够好。
刘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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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姐》之后已经很长时间了,一直不知道你在写什么新剧本。
陈淑贤
:其实我一直在做。我做过一个电视剧,在香港播出了;还做了一些电影,有些还没拍完,有些还在筹备中。做电影可能看起来很容易,做起来却真的不是那么容易。我人生到现在写了这么多剧本,其实能拍出来的大概只是1/3左右吧,有多过一半剧本都是在某个阶段就完结了,有的可能还只是概念就放弃了,有些时候是写完了剧本但没拍出来。什么事情都有,都习惯了。所以其实很害怕人家问你最近有什么作品,哈哈哈。
刘阳
:不会很痛心吗?写好的剧本就像自己的孩子,突然就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