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贫困郊区的防疫难题 | 欧罗万象·新冠专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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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 / 谭伟业、阿袅

“新冠专题”是欧罗万象为帮助中文受众全面、深入地理解欧洲疫情而新推出的译介项目。

原文标题：Coronavirus : dans les quartiers populaires, l’incompréhension face aux mesures de confinement

https://www.lemonde.fr/societe/article/2020/03/23/coronavirus-dans-les-quartiers-populaires-l-incomprehension-face-aux-mesures-de-confinement_6034060_3224.html

法国《世界报》Lemonde网站，3月23日

记者：  Nicolas Chapuis, Sylvia Zappi Louise Couvelaire

原文版权归法国世界报所有

3月20日星期五早上，巴黎郊区93省的圣丹尼市的条条主干道上已初现一片春日礼拜天的景象：商店都关了，露天市场仍开着 （译注：3月23号政府已下令将露天市场关闭了） ，在街上匆匆而行的人仍然很多。市政府白白做了它的工作：宣传视频不停播放，解释着与新冠疫情相关的禁令，以及必须居家隔离的理由，然而街上的人流仍然跟在任何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能看到的差不多。

烟草店门前，老板想尽法子试图限制客流量，将客人分成两队，买烟的一队，咖啡外带的一队，但“保持距离”的要求并没有得到很好的落实。五月八号广场上的邮局前面也是同样的景象，尽管这家邮局就在中心派出所的对面。一名邮局工作人员在一位保安的协助下，艰难无比地想要维持住一点儿纪律，他声嘶力竭地喊着：“保持距离，这非常重要！”离邮局几米远的地方，一家报刊亭迅捷地装配了一小台复印机。客人们排队打印外出路条，几个生丁一份。

基层工作人员承认说，这是一个真真切切的“麻烦事儿”，而且这一问题远非93省一省的问题。的确，在禁闭开始的前几天里，93省开出了约全国10%的违令罚单，但在全法诸多的贫民街区特别是在大型密集居住社区（Grands ensembles）里，这些禁令很少能够被遵守。

“人们不当一回事儿，存在着很多不理解”，位于巴黎北郊Roubaix市的Larbi Liferki说，他是Parkour59协会的会长， “得发挥超常的想象力，才能把他们弄回家去”。我们在Asnières（上塞纳省）的北部街区也观察到了同样的现象，协会会长Zouhair Ech Chetouani表示对不遵守禁令的担忧，并将事态描述为“猝然失控”。

“在Courtilles街区，警察不得不动用防爆弹”，他说。公寓艰难的生活条件，“虚假新闻”（fake news），年轻人沉浸其中的阴谋论视频，共和国总统闪烁其词的演讲中并未明确讲出“禁闭”（confinement）这个词，再加上作为年轻人，他们确信自己不会有事儿，所有这些都让事情变得非常复杂。“警察不得不对一些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整个城市就会爆掉”，Roubaix运动和文化协会的André Lazaoui担忧地说。

在法兰西岛大区，政府官员担心，随着周末的到来，年轻人会聚集在一起，拒绝禁闭。“我们的同事们跟我们说事情糟透了，特别是在93省”，Christophe Rouget说，他是法国最大的警官组织国内安全部门干部工会的成员。另一位警官Paul-Eluard说，在Bobigny市，坐在警车里的警察被扔了石头。在Sevran, Aulnay, 又或是Blanc-Mesnil, 当地的警察们都注意到了周六傍晚随着人群聚集而出现的“躁动情况”，直到午夜才慢慢平息下来。

在Val-d’Oise省，警察们在Garges-lès-Gonesse市, Goussainville市, Sarcelles市和Villiers-le-Bel市都见到相似的场景。“93省，94省，95省……同样的情况，有些同事被袭击了，被埋伏，被伏击。他们遭到简易迫击炮和燃烧瓶的袭击。” 法兰西岛大区警察全国自治工会联盟（UNSA-Police）的媒体负责人Nicolas Pucheu惋惜地说，“有些人反对我们，认为既然我们警察能在外面，他们就也有权利在那儿。”

周四，圣丹尼市Franc-Moisin街区，位于大型密集居住社区中心的红色广场附近，巡逻的警察与街区居民的对峙一度升级。居民解释说，跟兄弟姐妹们一起关在家里“实在太难了”。警察最后仅重申了禁闭的指令。93省的一位警官强调说：“我们想尽一切法子以避免爆发骚乱。”

“想要隔离青少年和年轻人这一群体是最难的。”法国北部图尔昆两个社会中心Belencontre和Phalempins的负责人Christelle Lero说。人们在海滩晒太阳，在海边散步，一起在塞纳河畔或在市场上的货摊间闲逛，这种景象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这些会使得问题变得更加混乱。”图尔昆的一个位解员评论道,“人们会说:‘为什么我们不能出去？’他们丝毫意识不到自己也会构成危险。他们和执法部队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这让警方疲于奔命。”

但工作人员不会因此派遣他们的部队来回巡逻街道。“我们到那里，就会有人群在我们周边聚集，而这正是我们要避免的情况。而且这样我们也会当了坏榜样，如果连我们自己都在外面，又怎么能够说服人们回家呢？”这位调解员解释道。他优先考虑通过社交网络的方式联系人们。他在脸书，Snapchat，Instagram和推特上一再强调：“尽管你也许没有症状，但也有可能是病毒的传播者。”

在普瓦捷，社会中心的组织者轮流被派遣到现场，每次半天。“特别是在“三城”街区，街上总是聚集着三三两两的年轻人。”街道社会中心主任Vincent Divoux说道。不同于上面所说的策略，他选择通过社交网络用海报传播如下信息：“我可以发誓，你一定要待在家里。”，“嘿，这是针对三城街区年轻人的安全须知”。“年轻人信任我们，这么做可以有助于劝他们回家。”主任期盼着说。

除了信息“难以传播”，生活条件艰苦，对于遵守规定产生抵触心理，与警方关系恶化等问题外，在民众服从命令方面还存在其它障碍，特别是在与“出行证明”相关的方面。“伴随着这次疫情，数字分化（ fracture numérique）的问题在我们眼前爆发了。”图尔昆的Christelle Leroy评论道。她与市社会中心的其他主任组织过一些线上会议：“我们会联系那些最脆弱的人群，开展辅导活动，列举我们拥有的或者能够借到的物资（譬如平板电脑），打印出行证明和应遵守的义务并且将它们放在信箱里。”

“有许多人不识字或是对电子产品十分陌生，因此不能够或是不知道如何填写出行证明。”连接里尔大都会的社会中心协调员Florian Soudain证实了这一点。周四，他们紧急启动了“我的居家社会中心”项目，以此“与当地居民保持联系，并且帮助他们留在家里”，主持这一项目的Soudain先生对此进行了详细说明。网站特别提供了视频教程，帮助这些人习得“数字化技能”，同时提供了电话热线，以此远程帮助那些已经远远落后于“操作步骤数字化”时代的人。

尽管周末仍有动荡（特别是在巴黎地区），但是一些人相信局势正逐渐好转。“我原以为实行宵禁会让人们更加紧张。但情况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我知道，对于众多一家七口挤在三居室的家庭而言，在外面会显得更安全。但终于,（应该留在家里的）信息传开了。”法国共产党人，圣丹尼市长Laurent Russier观察道。周日早上，市中心的市场几乎空无一人。如果仍发生冲突，政府还可以采取进一步的措施。

法国的不少城市都在周末颁布了政令实行宵禁。但这些措施难以落实，也不涉及法国大部分的贫民区。“实行宵禁的问题在于，如果之后你不能让民众遵守这些规定，你就会像一个白痴。”一些市长，尤其是法兰西岛的市长，并不急于走到这一步。

版面编辑：杜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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