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玲被雯妃的成功所吸引，参加了名为'国际精英研习营'的高端IP打造项目，支付费用参与美国进修，期待像雯妃一样成功。
艾玲在美国的住宿和参观经历让她意识到所谓的实习和培训只是骗局，目的是为了制造虚假的成功案例，吸引更多人参与。
艾玲的经历反映了社会中一些人利用虚假的成功案例进行欺诈的现象。这个故事引发人们对成功的真正含义、以及如何通过努力实现成功的思考。
"快看！'雯妃直播间'又上新款了！"
艾玲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屏幕那头，一个身着香槟色长裙的女主播正在介绍一款限量版手包："这是YSL今年最新的......姐妹们相信我，真的太值了！"
评论区瞬间沸腾：
"天呐！雯妃姐穿这件高定礼服也太绝了吧！"
"那个包包好看，但是好贵啊......"
"毕竟是联合国青年代表推荐的，肯定很有品味！"
"请问礼服链接在哪？"
艾玲叹了口气，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抱歉，这件礼服是主播私人收藏，暂时没有链接哦~"这已经是今晚第十七次回答类似的问题了。
凌晨一点，直播结束。艾玲打开数据统计表：今晚的销售额突破了120万。按3%的提成，主播今晚就赚了3.6万。而她这个幕后运营，一个月的工资才7000。
"今天辛苦了。"主播助理小美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对了，明天别忘了跟进一下那批退货，要确保每个问题都及时回复。"
艾玲点点头，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手机。她又点开了"雯妃"的个人主页。
和其他网红不同，"雯妃"的定位是"精英IP"。她的照片不是美食和购物，而是各种高端场合：联合国总部的演讲现场、纽约时装周的前排、曼哈顿顶级公寓的阳台......从三个月前入驻平台，她的粉丝量就直线上升到了200万。
艾玲放大了一张照片：穿着香奈儿套装的雯妃站在联合国大会现场，自信从容地发言。评论清一色是羡慕和崇拜：
"雯妃姐也太厉害了，人生赢家啊！"
"我要是能去联合国实习就好了......"
"求问怎么才能像姐姐一样优秀？"
艾玲的手指在屏幕上停留。这个主播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岁，比她大不了几岁。可人生轨迹却如此不同。
地铁已经停运了。艾玲收拾好东西，走出写字楼。初秋的杭州，夜晚依然闷热。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在风中沙沙作响，树影斑驳地洒在她疲惫的脸上。
出租车上，她忍不住又刷起了短视频。
手机突然震动，是室友小张发来的消息："还不回来？我点了炒面。"
"蹭饭！马上到！"
出租车在一栋老旧的小区前停下。这是艾玲和小张合租的地方。她走上五楼，推开满是油漆剥落的防盗门。
客厅里，小张正在狼吞虎咽一份炒面。她也是做直播运营的，在一个卖美妆产品的平台工作。
"今晚多少业绩？"小张问。
"一百二。"艾玲瘫在沙发上，"主播心情特别好，给团队每人发了个红包。"
"才一百二？"小张递过手机，"看看这个，'雯妃'昨天一场直播卖了460万，而且全是奢侈品，提成至少50万！"
艾玲点开视频。雯妃穿着一袭香槟色长裙，背景是落日下的曼哈顿天际线。她正在跟粉丝互动：
"很多人问我是怎么找到这个机会的。说实话，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当初我也在纠结要不要报名'国际精英研习营'，15万确实不是小数目。但你们看，现在我一场直播就能回本了......"
后半夜，艾玲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手机屏幕的微光照亮了她的脸，她已经把"雯妃"的所有视频翻了个遍。
"人生就是要敢于投资自己。"视频里，雯妃坐在纽约中央公园的长椅上，春风拂过她精心打理的秀发。"三个月前，我还在一家小公司做助理，每天被困在格子间里，看着别人的成功故事羡慕流泪......"
她终于忍不住添加了"国际精英研习营"的客服微信。对方秒通过，开始推送各种成功案例：某银行前台到华尔街实习，某企业文员到联合国做翻译，某直播助理到纽约时装周做买手......
"您好，想了解一下具体项目。"艾玲小心翼翼地发消息。
"稍等，我让Sophie跟您详谈。"
很快，一位自称Sophie的女士加了她。头像是个身着MaxMara套装的知性女人，朋友圈里满是高端商务场合的照片。
"听说你在做直播运营？"Sophie开门见山，"我看了你的简历，很有潜力。现在直播行业最缺的就是有国际视野的人才。"
接下来的对话如沐春风。Sophie没有立刻谈钱，而是仔细询问了艾玲的工作经历和职业规划。她说艾玲的运营经验非常宝贵，完全可以包装成"精英IP"，做高端品牌的带货主播。
"这样吧，明天下午我在IFS喝下午茶，一起聊聊？"Sophie最后说，"正好我可以给你一些职业发展的建议。"
挂断电话，艾玲打开了自己的支付宝。余额：36,821.54。
这是她两年来的全部积蓄。大专毕业后，她就开始做直播运营，从工资4000的小助理做到现在月薪7000的运营主管。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才存下这些钱。
"叮"的一声，手机又亮了。是Sophie发来的语音："对了，明天聊完如果你觉得合适，我可以帮你申请分期。我们和某银行有合作，可以0首付，0利息分24期。毕竟年轻人嘛，要学会合理利用金融工具......"
第二天下午，艾玲特意请了半天假，换上唯一一条还算正式的连衣裙，提前半小时到了IFS。这是市中心最高端的商场，她还是第一次来这里的星巴克臻选店。
Sophie比想象中更优雅。她穿着烟灰色的MaxMara套装，手腕上戴着卡地亚的美洲豹手镯，一举一动都散发着成功女性的气质。
"艾玲啊，我觉得你特别适合我们的项目。"她优雅地啜了一口咖啡，"首先，你有直播运营的实战经验，这很关键。其次，你形象气质都不错，经过我们的包装完全可以走精英路线。最重要的是，你有上进心。"
她拿出一个LV的文件夹，里面是精美的项目企划书："我们不是那种骗人去美国旅游的低端项目。15万全包：往返机票、曼哈顿公寓、联合国实习证书，还有最重要的一对一形象指导和IP包装。三个月，我敢保证你能回本。"
说着，她打开手机相册："这是上个月的Jenny，现在在华尔街某投行实习。这是Amy，刚拿到联合国青年大使证书，已经有奢侈品大牌谈代言了......"
艾玲低头看着企划书。纸张是进口的触感纸，封面烫着金字："打造你的全球精英IP"。内页详细列出了三个月的课程安排：形象管理、英语口语、社交礼仪、奢侈品鉴定、品牌营销、国际商务......
"现在直播市场已经红海了。"Sophie循循善诱，"普通主播再怎么卷，都是在内卷。但高端市场还是蓝海。你看雯妃，短短三个月就起来了。为什么？因为她有国际背景，有高端人设，有优质资源......"
艾玲的手指摩挲着企划书的封面，心跳得厉害。
从小到大，她一直是个"普通人"。大专毕业，找不到好工作，做了直播运营。每天被困在屏幕前，看着别人光鲜亮丽的人生，羡慕得心痛。
"要不......先签个意向？"Sophie适时地递过一份协议，"今天付个定金，剩下的可以分期。我们下周就有一个名额，错过可能要等到明年了......"
接下来的两周，艾玲就像着了魔。白天正常上班，晚上偷偷准备资料。她把自己所有的社交账号都清空了，准备重新包装。Sophie教她如何拍照显得更"精英"，怎样穿搭才够"高级"。
"记住，细节决定成败。"Sophie说，"你看雯妃的朋友圈，每一张照片都经过精心设计。背景、光线、角度，都要讲究。"
交完定金后，Sophie拉她进了个微信群。群里都是即将出发的"学员"，每天都在热烈讨论着纽约的生活。有人已经约好了一起去第五大道shopping，有人在研究法拉盛最地道的美食。
"爸，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周末，艾玲回了趟家。
父亲正在修理一台缝纫机。他开了家小小的维修铺，是社区里唯一还会修缝纫机的师傅。母亲在隔壁理发店当助工，每天早出晚归。
"怎么了？"父亲放下螺丝刀，擦了擦手上的机油。
艾玲深吸一口气，把企划书拿出来："我想去美国进修。是个很好的机会，可以去联合国实习，还能认识很多大品牌......"
父亲接过企划书，皱着眉头一页页翻看。
"你觉得，靠谱吗？"父亲终于开口。
艾玲打开手机，把雯妃的视频给父亲看："你看，这些都是真实案例。去了就能拿到联合国的证书，认识很多大品牌。我在直播行业已经干了两年，就是缺个机会......"
一个月后，艾玲站在肯尼迪机场，紧张地东张西望。Sophie说会有专车来接，让她在到达大厅等候。
"你是艾玲吧？"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我是Mike，负责接待的。"
艾玲松了口气。但当她跟着Mike走到停车场，看到一辆略显破旧的面包车时，心里咯噔一下。
车上已经坐了四个女孩，都是二十出头的样子。她们互相介绍，有做短视频运营的，有做直播的，还有在奢侈品店当导购的。
一个小时后，面包车在一栋老旧的公寓楼前停下。楼道里一股霉味，墙上的涂料剥落得厉害。Mike带着她们爬上五楼，打开一扇掉漆的防盗门。
屋子里已经住了三个女孩。二十平米的空间里，四张单人床紧挨着摆在一起，墙角堆满了行李箱。空气中飘着泡面的味道。
Mike丢下钥匙，"明天早上九点，会有人来接你们去联合国，记得穿正装。"
第二天早上，一个叫Nancy的女孩来接她们。但当她们坐了一个小时地铁，来到联合国大楼时，等待她们的只是一张普通的参观券。
艾玲僵在原地。
原来，所谓的"联合国实习"，就是花钱买票参观。一整天下来，她们都在学习如何找最佳机位，如何利用光线让平价衣服像大牌，如何把游客证拍得像工作证。
"记住，人设要做得真实。"Nancy一遍遍强调，"明天带你们去华尔街，那边更适合拍'金融精英'的照片。"
回到宿舍，艾玲瘫坐在床上，刷着手机。同期来的姑娘们已经开始发朋友圈了：联合国大楼前的自信pose，会议厅里的优雅背影，配文清一色是"人生新篇章"、"国际组织的日常"。评论里全是羡慕的表情。
一周后，Sophie飞来纽约视察。她先带着所有人去做了微整形："这是和医美诊所合作的项目，很有必要。"然后又给每个人注册了新的社交账号："前期要烧钱，但只要人设立起来，钱很快就能赚回来。"
接下来的一周，她暗中打听，发现整栋楼里都住满了和她们一样的女孩。有的交了20万，有的交了25万，项目名字不同，但套路如出一辙。更可怕的是，真正能在短视频平台上火的，可能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艾玲感觉浑身发冷。她终于明白了：她们不是来实现梦想的，而是一群被精心挑选的"韭菜"。培训费、住宿费、医美费、服装租赁费......每一个环节都是专门设计好的收割路径。
最讽刺的是，当新一批女孩被骗来时，她们这些人的虚假账号反而成了最好的广告。这是一个永不停息的骗局循环：新人看到"成功案例"心动，付费来美国，被迫包装自己，制造更多虚假的"成功形象"，再吸引更多的新人......
那天晚上，艾玲独自走在布鲁克林的街头。十月的纽约已经开始转凉，夜风裹挟着落叶在街道上打着旋。路过一家咖啡馆，她透过玻璃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精致的妆容，昂贵的套装，优雅的posing......这真的是她想要的样子吗？
手机响了，是母亲的视频电话。艾玲躲进一条小巷，接通了电话。
"闺女，今天冷不冷啊？"母亲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身后是理发店熟悉的装潢。
"不冷，挺好的。"艾玲勉强笑着。
"你这是在哪儿啊？"母亲好奇地问。
艾玲这才注意到自己站在一面落地玻璃前，背景确实像是写字楼。她苦笑了一下："对，刚开完会。"
挂掉电话，她靠在墙上，泪水终于决堤。这两个月，她不知道说了多少谎。她告诉父母自己住在曼哈顿的公寓，其实是在皇后区的破房子里；她说自己每天都在联合国实习，其实是在各个景点拍假照片；她说认识了很多大品牌，其实都是租借的高仿......
手机又亮了，是Sophie发来的消息："记得明天去时代广场拍vlog，要营造'纽约精英'的感觉。对了，我们和某奢侈品牌谈了合作，下周可能有机会......"
艾玲关掉了手机。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布鲁克林大桥。深夜的大桥上游客稀少，只有略显刺骨的河风和远处曼哈顿的灯火。她想起了那个在星巴克臻选店做出选择的下午，想起了父亲沾满机油的手，想起了母亲偷偷塞给她的"私房钱"。
艾玲订了张最便宜的机票回国。临走前，她最后一次去了联合国大楼。
站在那个曾经让她心驰神往的会议厅前，她打开了直播。没有精致的妆容，没有昂贵的套装，就穿着最普通的T恤牛仔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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