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1日7点20分。 成昆线普雄站。
在成都铁路局的邀请下,跟着列车长,小布上了火车,体验了这趟神奇的慢车。
这趟慢车,车次为5633次,始自普雄,经喜德、西昌到攀枝花,是成昆线上四川境内最后的两列慢车之一,从1970年成昆线通车以来就一直在运行,至今已有47年。全程353公里,停靠26个站,历时9小时7分,票价最高25.5元,最低2元。成都丰富的物资通过成昆线,经普雄在大凉山深处处传播开来。
据悉,成昆复线预计2020年开通动车。在高铁动车飞驰的现代,这样一列运行时速40多公里的慢车,确实不起眼。但是,为何这列慢车一直在大凉山深处继续穿行?跟着小布一起来探秘吧!
“要不是有火车,做生意赚的钱都花给路费了。”商贩布尔伍且从县城进菜来卖,这一天能挣个七八十块。“坐5633次列车只要2元钱,还舒服。汽车可要20块,来回就是40块,太贵了!”
5633次列车穿行的大凉山,是中国最大的彝族聚居区,也是国家级贫困县最为集中的地区之一。为了扶贫,自1995年以来,这列慢车的价格就没有变过。最低票价2元,全程票价25.5元。
“坐火车去县城,很方便。”彝族老乡告诉小布,她每个月都要到县城买生活用品,娃娃去喜德县城读书,都要坐5633次列车。她的亲戚有孩子在西昌上中学,坐大巴花费近四十块,坐火车也就五六块钱。“坐汽车比火车贵好几倍,而且汽车不是天天有,下雪还封路。火车准时准点,从不停。”
对于居住在大凉山的群众来说,这趟列车是他们走出大山、维持生计的最优性价比交通工具。
服务慢火车22年的列车长:
这趟车,为山里孩子慢下来
小布从成都铁路局了解到,即便成昆铁路复线将在未来进入动车时代,慢火车依旧会按照原来的速度在大山里穿行。
对于阿西阿呷来说,这趟慢车她在熟悉不过了。小时候,她就是坐着这条车去读书,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如今,她已经成为这条慢车线的彝族列车长,服务这条列车线22年了。阿西阿呷感叹,“如果没有这慢车,也许就没有今天的我。”
对于慢车的“慢”,阿西阿呷理解是,火车速度慢,这就要求列车上的工作人员,要有足够的耐心和细心为旅客服务。
20多年来,阿西阿呷感受到的最大变化,是当地家庭对教育越来越重视。成昆小慢车把彝族老乡的视野带出了大山。思想观念与外界接轨,特别是对教育投入的重视,哪怕是上学要走2-3个小时的崎岖山路,哪怕是坐慢车来回颠簸,哪怕是汛期河流涨水要绕行几千米山路,也要坚持送孩子上学读书。因为大部分村庄地处高原,汽车无法抵达,成昆慢火车成为了彝族娃娃上学的惟一便捷交通工具。
现在,乘坐慢车去上学的彝族孩子一年比一年多。每逢周五、周日,学生娃扎堆儿坐火车,多数娃娃的整个童年都伴随着坐着成昆慢火车与同学一起上学或回家。身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彝族娃娃也是成昆铁路的一路独特风景。
成昆线通车47年来,这趟慢车一直都在。彝族列车长阿西阿呷介绍,这趟车上下客最多的是西昌、月华、喜德等车站。如果遇到彝族年、火把节等节日,旅客数量会爆满。
近年来,让阿西阿呷感触最深的是,沿途村民思想观念的转变,有了脱贫致富意识。更多的村民到外地打工,或是做起了小生意。“以前上来的就是背土豆来吃,现在就是买锅盔,他的家庭生活水平提高了,有钱了才买锅盔,而且生活也有一定改变,穿的也干干净净的,讲卫生,讲文明。扔垃圾的少了,素质明显提高了。”
40多年来,5633次列车也变了模样。慢火车上的设施和环境变好了,更有彝家味道了。车厢内更为整洁,还设置了彝汉双语广播和文字提示。为方便乘客运送家禽家畜,火车还实施了人货分离,在最后的一节车厢,专门设立了家禽家畜区,以及大件行李区。
沿途的村子发展快起来了,彝族老乡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好,但是这趟慢火车会一直开下去。
两栋红瓦平房,孤零零地伫立在群山中,沙马拉达站左边是桥,右边是隧道。站前方三股铁道穿过,而站后面,则是悬崖和河谷。
8时49分到51分,是沙马拉达站一天中最热闹的几分钟。5633次列车从这里经过,停留数分钟。村民们提着大包小包的物品,坐火车到喜德、西昌等地赶集,或者走亲戚。
“沙马拉达”在彝语中意为“开满杜鹃花的山谷”,但这里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不太浪漫。作为成昆铁路的最高点,这里海拔2242米,每年有长达4个月的冰雪天,120多天在零度以下,150天以上刮5级以上大风。当年,修建沙玛拉达铁路隧道,恶劣的环境曾使352名烈士长眠于此。当地有一段顺口溜:“风吹石头跑,氧气吃不饱,六月飘雪花,七月穿棉袄”就是沙玛拉达恶劣环境的真实写照。
当地三千户家庭都依靠这座车站进出大山,沙马拉达站,也是成昆线上条件最艰苦的高山小站之一。
在沙玛拉达站,小布见到了一位传奇人物——站长薛东旭,他们家四代人都奉献给了铁路。
今年30岁的薛东旭已在沙马拉达站待了4个年头。薛东旭把家安在了峨眉,妻子在家带着年仅4岁的孩子。谈到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这个刚刚还一直豁达开朗的男人却陷入了沉默。“内心有愧疚,特别是每次回家看到儿子的时候。”薛东旭说,上次他回家,在临走时,叫孩子给自己说再见,孩子就是一直不说,薛东旭也没太在意,赶上末班车回到了沙马拉达站。当第二天和妻子通电话时,才知道孩子当时不给自己说再见的原因。
“妻子在电话那头对我说,当我坐车走时,孩子对她说‘是不是爸爸不要我了,每次都是回家两三天就走。’当我听到这话时,泪水控制不住地留了下来。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我的孩子了。”薛东旭说话时眼中浸满了泪水。
回首往事,薛东旭将他一家的“铁路魂”娓娓道来……
薛东旭的外曾祖父郝鸿业,上世纪初跟随詹天佑,修建中国自建的第一条铁路——京张铁路。虽然外曾祖父那个时代早已远去,但外曾祖父那辈人为国吃苦耐劳、不畏强暴的精神却在薛东旭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并一直影响着他。
外祖父郝志敏1944年在山东胶济铁路担任列车员。当时正值抗日战争的关键时期,在一次值乘中,因看不惯列车上一名日本兵调戏妇女,郝志敏便和同车的另一名列车员一起将这名日本兵骗至列车连接处杀死。事后,为躲避日本兵的追捕,郝志敏改名逃往乡下放羊。解放后响应国家支持成昆线的号召,到西昌电务段担任技术骨干,成为第一代成昆人。
父亲薛泽文,是家里第二代成昆人,在西昌机务段担任了39年机车乘务员,直到退休。
母亲郝玉辉,1976年到西昌附近的一个农村当知青,1980年入路到西昌车辆段工作。郝玉辉说,儿子薛东旭已经在铁路工作10个年头了,大姐和弟弟的孩子也在铁路上工作,接续了父辈们的铁路事业。
如今,作为第四代铁路人,第三代成昆人,坚守更像是薛东旭与生俱来的使命,更是传承在他和所有成昆铁路人血脉里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