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无畏天地的行者
却被驯服成世故长情的悟空
作者/昔央 插图/Yuri Shwedoff
小时候全村人都欺负我,男孩往我脸上吐口水,女生放学后拿铅笔扎我,胳膊都被扎坏了,很多人身高明明还不到我的胳肢窝,竟然也敢扑上来踢我。所以那时候我的必备技能是三秒钟哭出泪来:“求求你们不要打我好吗?我想和你们做朋友”。鬼知道我心里有多恨这帮小孩子,有多不想和他们做朋友。
紫霞只知道我跑步很快,但不知道我为什么跑步很快,她可能只是单纯的想:腿长是优势。其实人的各项潜能基本都是被逼出来的。小学时候,每天放学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跑步,特别高的墙我三两下就爬上去了,四面都是一帮熊孩子追着我打。所以后来上了中学,我跑步更快了,就是这么一趟趟逃命练出来的,校园运动会还得了不少跑步冠军。
八九岁的小孩懂什么呢,撇开东北乡下的人野蛮、欺软怕硬不说,那会我真不明白大家欺负我原来是因为我穷。那会社会还不开化,没有一个公知提出“霸凌”这个概念,一帮孩子欺负一个孩子是常有的事,尤其在东北。9岁的时候我放假从来不出门,就在屋里坐着,思考如何报复这些坏心眼的小孩。
有时候也孤独,也渴望和他们成为朋友,一起分享一块糖果、一根冰棍儿。遇到紫霞以后,我开始庆幸,庆幸我从小就没有朋友,不然我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东北人,连如何伪装成一个正常人都不知道了。
小时候最爱干的事情之一是画画,画《易筋经》,用牛皮纸,再一针一线用线缝起来,藏在怀里,以哄骗各种大人为乐,他们都以为我怀里藏了多么了不起的稀世珍宝,发现被糊弄了之后,免不了又是一顿打。
14岁那年,我真正开始失眠。因为我知道了,原来人生是可以被改变的。我那个爱财如命的奶奶赞助我二叔在城里买了一座小楼,所以他们家那座旧瓦房理所当然就卖给了我爸妈。那一年爸妈刚从城里打工回来,手头有点积蓄。似乎就在一夜之间,所有欺负我的人都不见了,我的世界观大概就是在那一秒钟开始崩塌的。
于是我想要更大的报复,上课开始不好好上课,用我恨的女孩子的名义给男孩写情书,然后放在全班嘴巴最大的男孩抽屉里,他会在课后当众朗读,青春里羞涩的女孩们被我惹得哇哇大哭。我内心过瘾极了。
中学还是会被人欺负,天天害怕放学和下课。期间来过一个同桌,个子高大,满脸青春痘,他开始保护我。在大家都流行拜大哥认小弟的年代里,我跟在他屁股后头,相当有安全感。好景不长,很快我的大哥也转学了,从前龟缩在我嚣张气焰下的同学一个个找上门来,挨打再次成为家常便饭。
熬到初三那一年,我似乎有些熬不下去。我妈妈总劝我要继续上学,继续接受教育。但我感觉学校就像一个巨大的屠宰场,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人前来精挑细选,为了过一把观看杀猪的瘾,再把肉带回去当作美味佳肴。至于我,就是那只每次都被拎上砧板屠宰的小乳猪。难道是其他小猪都比我机灵?我不得而知。
我妈妈劝说我上学,我不想上。我的拒绝理由很简单:我念不下去,全校都是黑社会。
还没迎来美好的世纪之交2000年,我的精神已经陆续接近崩溃的边缘。把家里藏在墙缝里的钱拿出来买酒喝,就着大葱,十五六岁根本没有酒量可言,完全是在干喝。
喝完拎着酒瓶子进网吧吓唬那些陪男朋友在网吧包夜的小姑娘。那时我已经剃了光头,学着大人模样穿着黑皮鞋黑裤子,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网吧里的每一个小姑娘都被我揪着辫子要挟当女朋友过,看到他们哇哇大哭的样子我内心暗爽。
中学毕业后我唯一想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出家。那会夜市上很多卖地图的,为了买酒我一毛钱也没了,拿起老大爷的地图就跑,年轻力壮远远甩开他好几条街。地图上一个一个仔细寻找,我发现,就数北京的寺庙最多。
我开始计划我的第一次出逃,以失败告终。
第二次出逃,仍旧以失败告终。
被父母抓回去的我被送去学电脑,动画制作没学到,倒是打里几个月的五笔。意识日益涣散,在一个清晨,我身无分文坐上火车。但我还是记得给我爸打电话的,那会我说了一句在现在大家看来可能特别文艺特别矫情的话:“爸,我熬不下去了,你让我出去看看吧,我不相信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子的。我答应你,我一定不会去死”。
我独自去了北京,举目无亲,还有点四面楚歌的味道。
3.
学表演是我这一生中做过最重要最正确的决定,因为它让我遇到了紫霞。
未完待续,下周三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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