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xt | 朱学东
via | 新京报传媒研究(id:xjbcmyj)
“新京报真是中国媒体业的一个奇迹。”
1月19日,新京报2016年度表彰大会开始前,新京报传媒研究院业界导师、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教授高钢跟我们感慨,不久前他和其他业界一些导师一起为参评新京报2016年度新闻奖的作品进行了点评推选,“好作品很多,很难取舍”。
不惟高老师,这两年我遇见无论是传统媒体同行还是学界朋友抑或新媒体界乃至政商两界及知识分子朋友,都会跟我夸“你们新京报真行!关键时刻,还得看你们新京报!”
在这个时代,新京报俨然成了新闻事件发生后人们获取现场真相的最重要的一条途径。
在欧•亨利那个温暖人心的经典故事《最后一片叶子》里,搞艺术的穷女生哀怨望着凄风苦雨中窗外挨着院墙的常春藤叶子一片片凋落,她认为这叶子象征着自己的生命,叶尽落而魂自销,但最后一片叶子,却始终未曾被雨打风吹掉,生机重现,女生康复了。楼下的老画家去世了,但穷困潦倒的老画家却留下了一生最伟大的杰作,对生命的热爱,他冒雨在院墙上画出的那片常春藤叶子,激燃起了少女生命的欲望。
置之死地而后生机勃勃者,方堪称“奇迹”。
2016年初的一个寒冷日子,内里依然藏着文艺中年心的新京报社长戴自更,在幸福大街向全体员工汇报一年新京报的努力成果后,引用了欧•亨利的这个经典桥段,希望新京报人心中都有那一片永不凋零的绿叶,只要它在,希望就在。
对于我所接触的一些传统媒体人和关心传统媒体何处去的同行和研究者而言,新京报就像那片未曾被凄风苦雨中打落的叶子,给人以生命的希望,和未来的想象。
但是,这片叶子,不是画家个人的杰作,而是全体新京报人的呕心沥血之作。
作为自新京报筹建就开始关注、跟踪观察、学习研究新京报的曾经的媒体同行和研究者,以及如今作为新京报一员的我,从外部而内部,也许,更有资格讲讲新京报何以成的道与术,事与人。
“你看过安•兰德没有?”
2月的一天,在戴自更社长办公室谈完工作,他突然问我。
“没看过。以前小朱跟我推荐过,我还没读。”我坦诚没读过。“嗯。应该读读。她的书不错。”老戴正在读安•兰德的《阿特兰斯耸耸肩》。
我知道安•兰德,是新京报书评主编朱桂英向我推荐,说安•兰德就是说那句“不要把世界让给你鄙视的人”的人。
当我在病中读完安•兰德的《浪漫主义宣言》以及打开《源泉》之后,我豁然反应过来,安•兰德的创作的核心,“理想人物形象化”,而不是什么其他统计意义上的人(安•兰德认为雨果和陀思妥耶夫斯基是这方面最伟大的作家,前者是写正面人物,后者写反面人物),这个,跟我们新京报创办时和后来坚持的理念不是异曲同工的么!
“办一份进步的美好的报纸”,这是在传统媒体时代新京报的办报理想。这不仅意味着现代文明和现代价值观,要成为这张报纸的灵魂,而且也意味着,它与当时其它诸多汲汲于权于利的同行的差异。这种差异,后来被视为一种新京报特有的精神底色,事实上,它们之间这种底色差异,也决定了今天在移动互联时代这些曾经的对手之间的不同命运。
“对国家和人民利益的看护,对理性的呼吁,对权力的制衡,对本真的逼近,对美好的追求,对共义的捍卫,对丑恶的鞭挞——这是媒体的普世价值和终极价值……”(2003年11月11日新京报发刊词,摘自《使命:新京报为什么行》)。
一张进步的美好的报纸,一份严肃的主流报纸,每个严肃的新闻从业者心中都有自己的模样,这就像安•兰德心中的“理想人物”,而落实的过程,也是安•兰德所言“形象化”的过程,安•兰德是通过自己的文学作品来呈现,而新京报,则要通过自己的办报实践,将自己心中的理想报纸形象,亦即发刊词所描述的那份“理想报纸”具体化,事实化。
媒体是一种基于社会分工而成长起来的一个行业,它业已形成了一套专业主义的理念规范,要实现我们心中的理想媒体,都离不开这套专业主义理念规范。最基本的,就是,回到媒体自身,由媒体自己掌握新闻价值的判断权,在法律的框架下,做好媒体应该做好能够做好的事情。
2016年4月7日,在对全社中层以上管理人员的业务培训会上,老戴主要讲的,还是办好一个媒体的王道:“无限逼近抵达事实真相,为公众提供真实信息客观报道,这也是媒体的自身的要求”;“在逼近并提供真相过程中,对公权的监督,对社会弊端的揭露,对公平正义的呼吁,也是一份负责任的媒体的基本社会责任。”
这个媒体的王道,是媒体的基本价值,更是媒体的常识。13年来,无论顺风逆境,一代代新京报人永远努力把自己心目中最好的媒体形象呈现于世人面前,这个信念,从未动摇过。
“物有本末,事有始终,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大学》)
大道不变,对常识的坚守,一切都是随时间而来的应许之礼。
新京报的不变,体现在对办媒体的理念的坚守上。但是,诞生于文化体制改革曾经的高潮时期的新京报,身上却充满了嬗变创新的基因。它从不因循守旧,更不在乎别人指指点点。
2003年创刊时的新京报,本身就是一个革命性理念的产物,它创办时宣称自己要做一张新型时政类都市日报,同行和研究者暗地里或笑倒或担心。13年过去了,再没有人暗地里讥笑,新京报已经成为中国最重要的原创新闻内容供应商之一了!
怎么做到的?
首先你得有内容。
为什么别人家没内容?
因为做内容太苦,投入高,门槛高,这个挣快钱的时代,谁愿意吃这个苦,比如,发了大水,记者翻山越岭奔波四十余公里,比如凌晨挨家挨户去敲门核实死亡人数,谁愿意?连北京郊区着个大火,过去一片记者,如今到现场的,只有新京报,新京报文字记者,新京报摄影记者,新京报视频记者……都放弃了……
曾经,中国传统媒体业看起来是那时花开,有过好日子,那是托庇政治经济社会开放改革之福,媒体的影响力和商业收入在那个年代有过短暂的辉煌,但是,这个行业的绝大部分人,并没有把这种影响力和收入转化为对专业能力的升级改造,更多是去做了多种经营投资,所以,当技术迭代,传播革命发生时,新技术造就的媒体生态便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几乎所有传统媒体逼到了悬崖边上,有人死了,有人怂了,有人跪了,有人又喊着要抱大腿了,当然,也有许多人喊起了各种融合转型的口号……
新京报也遭遇了挑战。还是在传统媒体时代,新京报创刊时就与众不同,以变为主。无论是报纸零售价格版面设计还是内容设置,以及影响力营销、事业部探索,等等,都跟当时的同行有着很大的不同。这种策略,曾被同行视为自杀式行为。但是坚持下来,新京报从一无所有的新生儿,最后做到了京城报业市场的一把,无论内容还是营销。
技术的新挑战同样给新京报带来了创痛,新京报也与其它同行一样,做了些标配产品,但是,新京报深知,标配产品和对概念口号的追逐无法解决自己的实际转型问题。
新京报再一次显示了市场化媒体基因优势。它敏锐地捕捉到了移动时代一个问题,谁愿意为这个时代生产严肃的优质的内容?
新京报愿意。新京报紧紧抓住了两点,做“互联网+”和“+互联网”。就是利用自己无可替代的影响力,与互联网、与技术、与平台和资本合作,借力造船,借船出海,而新京报,则专注于自己的擅长,那就是提供内容,提供新闻事件的真相,而且是各种符合移动互联时代传播需要的内容,从文字、图片,到3D动漫,到视频直播,关键是这些内容,都具有不可替代性,社会有刚性需求。
两年的努力下来,同行们死的死,偃的偃,其他大多数也都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嗷嗷待哺,而新京报却是风景这边独好。2016年,新京报内容原创平台采写报道3万多条,图片19589张,评论3600多条,编辑了12811个版,发布了11872条即时新闻,微信矩阵全年原创稿件17065条,官方微博全年发布13000多条,直播320场,1120小时,动画、短视频超过3500条,数据图表H5 275个。哪一家媒体可比?新京报变了。新京报不再是一张报纸,而是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全媒体平台,它的内容制作、分发传播通道,遍及报纸、门户、聚合平台、各种移动互联终端,成为了移动互联时代中国最大的市场化媒体内容供应商,不仅提供的新闻资讯和深度报道数量,而且拥有了定价权。毫不夸张地说,新京报大大推动了中国的版权保护。
变,却不慌张,不盲目追逐潮流,而是坚持着自己的节奏,量力而变,这也是常识。多人能持守?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但就算天时地利人和者众,成功者为什么却少?
无论是道与术,归根到底,还是人。
一张报纸,一个全媒体平台,代表了背后一群人的志趣和努力,是媒体人的精神人格塑造了报纸、塑造了媒体平台的精神气质。媒体以及内容产品的生产,虽然生产过程也有与流水线相似的程序,但是,与流水生产工业产品完全不同的是,它的每一个产品,每一份报纸,每一条报道,都凝结着记者编辑的情感和智慧,而不是千篇一律的工业产品。你投注其上的努力,别人是能够感受到的。
“有很多人问我,新京报为什么能成功。其实很简单,因为它是新京报,一份有理想、有情怀、有底线的报纸;因为他们是新京报人,一群有责任、有专业、有独立思想的媒体人。我遇到过一些做媒体的,他们把市场上的失败,归结为各种抱怨,从管理体制到生存环境,到受互联网冲击等等。其实没这么复杂,关键是这个媒体有没有灵魂,这个团队有没有灵魂。很庆幸的是,我们的报纸、我们的团队都有灵魂。”
2017年1月19日,那个2016年入冬以来最寒冷的冬天,戴自更在幸福大街这样感谢新京报全体员工。这是他所能给与他自己和他的团队最高的精神奖励。他们配得到。
没有灵魂的媒体,当然也可以活,但那是没有尊严的苟活。这不是新京报人要的。
当然,仅仅有灵魂是不够的。新京报人自己制定了严密的制度,无论是采编还是经营,以及其他方面,通过各项制度,规范约束自己的行为,同时也完成对自己和媒体的保护,这也是这些年来,新京报屡遭危险却能脱困的根本原因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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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新京报这些道术人,如今都印在这本书里。这本题为《使命——新京报为什么行?》的书里,许多材料原属内部交流探讨使用,包括戴自更社长的一些内部讲话,算得上是对新京报13年道路的一次系统解释,对于行家里手来说,干货硬货多。
但是不要以为这是新京报成功的一招天外飞仙。新京报成功没有天外飞仙,新京报的成功只有常识。这些常识,因为容易被眩目的新概念遮挡,也容易被遗忘。但对于新京报而言,却会被不断提及,直至烙刻于脑海。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使命——新京报为什么行?》这本书,是关于如何做一份有尊严媒体的常识读本。我们这个时代最缺常识,以至于一些人对常识的理解也出现了问题。好在,我们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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