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个一九五〇年代,城市的特质、真实的大众期望和社会的制度化塑造,越来越受到大公司及其白领雇员的影响。这些工薪族的居住地M町,是一个在东京都市边缘由普通的独立居家屋、小商店、本地服务机构和一些小工厂组成的平平常常的住宅区。当时,从M町乘火车去东京市中心大约需要三十分钟,因此日渐成为由白领工薪族及其家庭组成的新中产阶级之家。”
——《日本新中产阶级》
《日本新中产阶级》
左为 1965 年精装版,右为 2013 年平装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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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50年代,对初次造访M町(真间町(Mama-cho),这是千叶县市川市的一个行政区)的社会学家傅高义与其妻子而言,这儿和大多数传统西方中产阶级生活图景别无二致:私有住宅,联排独栋,安静花园,明亮马路,健全的社区配套,包括学校、医院、便利超商、服装店、菜市场等等,住在M町的居民们,除了不在M町工作之外,几乎什么都在这里做。然而与我们熟识的西方中产有一点不同,并非所有M町人都过着“足够富裕”的中产生活,住在这里的人大多并不是经济宽裕的企业家或地主群体,而是在位于东京大公司或政府部门的白领雇员。
年轻的傅高义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微妙,在一个表面看来完全中产阶级的社区里住着一群“工薪族”,一种俨然已经成型的新秩序就在眼前,而M町就是这一切的缩影。他于是很快同妻子搬进了这里,开始了长达数年的M町研究之旅。
这些研究成果便是一本叫做《日本新中产阶级》的著作,尽管这是一本写于上世纪60年代的,以当时日本的主流工薪族为对象的研究著作,我们却很容易在书中发现一些当代中国城市中产的一些共鸣,诸如升学就业、婚姻房贷、子女教育、社区生活、家庭消费,以及女性地位等等……
伴随着中国经济不断发展,这些曾经困扰着当时日本新兴阶层的问题也困扰着急速壮大的中国城市中产阶级。
《日本新中产阶级》作者傅高义
❖升学/就业❖
一如中国的幼升小、小升初、中考、高考,M町的年轻人也从入学起就在为考试做着准备,并且几乎是无穷无尽的。和我们的“学区房”的概念非常相似,上世纪的日本学校亦存在种类繁多的学校差异;而在中国,为了学区房焦头烂额的父母,“赢在起跑线”的心理几乎是不容违逆的原则。年轻人则在无止尽的题海,补习班,几乎靠着一种牺牲式的觉悟进行备考。
M町的年轻人之所以甘心忍受这一类的折磨,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一旦成功,就能够加入一家成功的大公司,终生无忧。 要入职一家这样的公司,他必须进入一所好大学,而要进入一所好大学,他必须通过入学考试;要通过大学的入学考试,他得接受好的训练,要得到这种好的训练,他又需要通过优秀高中的入学考试。
这种认知对中国当代年轻人而言也毫不陌生,当中国的年轻人抱怨考试的折磨时,50年代M町的年轻人其实早有体会,尽管处于不同的时代,但年轻人的人生最初十几年却如出一辙,仿佛定制一般的青春不容有失,谁都知道这是一条必经之路。
❖房贷/消费❖
傅高义笔下的M町的居民,对喘不过气来的经济压力早已习惯,大多数M町中产阶级家庭都背负着房贷,一般一个正常M町家庭可以负担约占他们住屋三分之一左右的首付,接下来的数年里,他们则要定时给金融机构偿还贷款。这几乎又是一个当代中国中等工薪收入者的真实写照——长达数年乃至数十年的房贷。这并不会消除他们对物质生活的渴望,热衷购买最新家电,对美食,旅行亦心怀热爱。
然而,即使物质渴望再强烈,M町居民同时又十分节俭,一对新婚夫妻在付完房屋首付之前,住父母家或租廉租屋度过几年,在当时的M町十分常见,在眼下的中国亦不陌生。他们会对日常生活中的细微开销精打细算,但他们又对上层阶级的生活相当了解,熟识各种富有阶层的身份标签,偶尔也会购买来自高级百货商铺的商品,尽管那完全超过他们收入水平。如何平衡节俭持家与享受生活二者的关系,几乎是所有M町居民必须学会的生活智慧,即使这智慧总带给他们焦虑。
而在中国,似乎消费观念上比起五十年前的M町更为激进。但本质上,二者带来的焦虑没有变化,越来越多工薪族成为信用卡奴,在节俭与享乐之间随时寻找一个心安理得的支点,俨然已是个横跨数十年的社会难题。
❖社区生活❖
一如前文所说,住在M町的居民们,除了不在M町工作之外,几乎什么都在这里做。虽然大部分M町居民并不希望小孩念社区学校,对于社区医院的信赖也相当有限。由于并非地处郊区中心地带,公共设施在这里相对匮乏,但这些不便并不会让他们轻易离开M町。
而在当代中国,相当数量中等收入者住在远离市中心的大型小区,这些大型小区有自己的停车场、超市、饭店、咖啡馆、游戏厅乃至购物中心,即使这些配套并不能够满足所有人的要求,但网络的存在弥补了这一空缺。
M町的居民们信奉在社区生活,人理应对陌生人不负责任,尽可能不要同情心泛滥。人与人之间维持着泛泛之交的准则,这几乎就是当代中国小区的邻里关系的师祖,冷漠,距离感,倒未必怀有敌意,但一定需要警惕。几十年前的M町居民会为了打破这种冷漠所带来的尴尬,会随身携带名片,而当代中国人则习惯于留下一个微信号。
❖女性❖
当傅高义开始进入M町进行田野调查时,当时M町的女性角色仍单调乏味,一九五九年的 M町女性大多是家庭主妇,深居简出、穷其一生服务夫家。但只不过短短数十年间,M町女性已经从家宅和诸多苦差中解放出来。
家用电器的应用加之木炭的淘汰,缩短了家务劳动的时间,让主妇再无必要整日看家。不仅未婚姑娘,已婚妇女也可以更多外出活动。许多主妇参与网球、高尔夫球等娱乐活动;有些主妇参加很多文化中心里蓬勃涌现的课程和活动团体;有些主妇修读大学或技工学校课程;每位主妇都有更多机会与亲友喝茶、购物。出国旅行在一九五九年几乎闻所未闻,现在却已司空见惯。 M町的女儿们可能趁大学放假或蜜月期间出国旅行,许多妻子在丈夫被派往国外学习或工作时随同前往。老年妇女跟随退休的丈夫或者参加旅行团出国观光。
到一九八八年,女性从事的各类活动已经多到让著名作家、评论家木村晴美(Kimura Harumi)禁不住做出比较:如今的女性焕发活力、熠熠生辉,而男性却没什么选择,只能埋头读书、勤勉工作。
而在当代中国,女性的地位也越来越受到重视,大众媒介上女性审美开始作为主导,大众娱乐文化中,“小鲜肉” “小狼狗”等名词的出现,一改过去单一乏味的男性向审美。除此之外,女性在职场,在婚姻,爱情中的地位与身份,也在不断刷新,变得愈发多元。
我们为什么要读《日本新中产阶级》
经济发展必然伴随着社会变革,过去的日本如此,当今的中国亦然。同日本新中产阶级一样,中国的中产阶级正在成为社会尤其是城市发展的中坚力量。傅高义的《日本新中产阶级》一书读来有种“时空错置”感,它像一面镜子,藉由日本观照了我国在关键发展时期的变迁,涵括家庭、经济、社会生活、教育与文化等方方面面。
但阅读《日本新中产阶级》如果只是为了找到熟悉的生活图景,唤起某种共鸣,也许是不够的,我们更要看到一群普通人,在身处于社会转型期,如何与当时时代相处,如何突破阶层限制,如何实现自我价值,并成功度过复杂且烦扰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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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新中产阶级》
(傅高义作品系列)
[美] 傅高义|著
周晓虹 周海燕 吕 斌|译
哈佛大学中日研究专家傅高义在学术生涯之初被斥为“乡下人”后,意识到一个社会学家如果从未在另一种文化中生活过,何谈理解本国社会?一九五八年至一九六〇年,他来到东京市郊的M町展开田野研究,深描日本社会快速变迁之际的“新中产阶级”——工薪族和他们的家庭。二战后日本经济的迅速发展,大批职员进入大型企业与政府机构并得到终身职位,他们取代了老中产阶级,带动了家庭、经济与文化的变革。工薪族成为他人向往的“光明新生活”的代表;工薪族家庭与政府、社区的关系经历重塑,虽缺乏绝对的价值体系,但却有基本的共识;传统的家族理念式微,新观念影响了家庭内部的分工、权威和育儿。新中产阶级不仅是社会巨变中持续不辍的稳定力量,更建构了延续迄今的日本社会运作基本模式。
《日本新中产阶级》是傅高义的成名之作,其主体研究耗时2年,但傅高义夫妇此后一直坚持研究对象的跟踪随访,研究成果实则跨越30年。如今,新中产阶级成功的兴奋为某些焦虑所取代,他们渴望新活动、新生活、新乐趣和新意义,寻找更宏大的目标。
《日本新中产阶级》在当时具有高度前瞻性,而此后的不断修订则保证了其现实性。从学术角度看,该书的研究方法堪称文化人类学的典范,拥有了解当代生活的独特的立体视角和纵深感。有别于当时传统的民族志,《日本新中产阶级》奠定了此后日本研究的主流方向,也成为诸多学者理解日本社会的试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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