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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福岛核灾现状
1月31日,东京电力控股株式会社称福岛核灾赔偿额增至8兆3664亿日元。2011年10月,该公司确定了1.11兆日元的最初赔偿额,从此开始,金额犹如滚雪球般叠加,到了失控的地步。这次已是第10次增额,距2016年3月赔偿额增至7.66兆日元的消息发布后还不到一年,比最初预定的1.11兆日元赔偿额猛增了8倍。
从下列新增赔偿额的内容,可看出核灾对于核泄露后日本社会的主要影响。
东京电力新增赔偿内容:
1.核灾地区农产品因外销遇阻等新增补偿费2380亿日元,累计额达2.16兆日元;
2.核污染地区的核污清除费新增4136亿日元,累计额达1.63兆日元;
3.2017年1月后新发生的同农林业相关的赔偿费561亿日元;
这些赔偿内容反映出日本民众和政府的主要忧虑。例如,第一项显示,日本国民对来自福岛地区农水产品的安全性仍不放心。第二项则预示着,日本去核污费在过去6年居高不下,今后仍将耗资巨大。第三项表明,该核灾对广域农林业至今有深刻影响。
总额8兆3664亿日元的“巨额赔款”意味着什么?
*东京电力2015财年销售额(6.07兆日元)1.38倍
*净资产(2.22兆日元)的3.8倍
*税后利润(1407亿日元)的近60倍
值得注意的是,由于该公司无力承担赔偿,根据2014年日本国会通过的《核能受损赔偿/核电站废除等支援机构法》,应由“核能受损赔偿/核电站废除等支援机构”(东京电力最大股东,资本金140亿日元,由日本政府与12家核能事业机构等各出资70亿日元,股权份额占东京电力现发行总股权的54.69%)全额负担。
这几乎相当于把负担推给了全体纳税人——政府、企业造孽,却让老百姓为核灾买单。
据日本经济产业省测算,福岛第一核电站用于废除反应堆和赔偿的总开支将达21.5兆日元,比其3年前预测金额(11兆日元)翻了1倍多。即便如此,日本专家们还是认为不够,因为核事故处理只进行了一点点,现在连反应堆废除的门槛都还未踏入。
根据日本政府2015年发布的“福岛第一核电站中长期废除措施等路线图”,最终废除第一核电站6个反应堆的预定期为30到40年后。
其间,除了要对核灾波及的各个产业部门和受灾民众进行补偿之外,还面临着如何安全解体6个反应堆、广域去核污、重建核灾区等诸多棘手技术和安全问题。
如何界定“核灾结束”?什么样的解决方案才能让各个利益相关方均能信服?很难!日本必须集聚国力、投入巨额研发费和人力资源,另外,国际社会支援也必不可少。
保守估计,日本在这方面的“黑洞式耗资”至少将持续30年。
2月9日,进入第二反应堆安全壳内调查的机器人,还未走到预定位置就被能秒杀人体的高辐射值(每小时650希沃特)毁损。工作2小时,机器人的摄像功能便出现了模糊性故障。按照原有功能设计,该机器人能够在每小时1000希沃特情况下长时间正常工作。
2月9日机器人调查路线示意图
2月16日,另一机器人继续执行任务。然而,仅仅走了2米便被几厘米厚的核堆积物困住,最后只得断开线路,被“弃尸”于反应堆容器内。
2月16日机器人“蝎子”的调查清扫路线示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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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还能不能去?
上述情况引起了中国政府的重视。中国外交部和中国驻日使馆发出公告,提醒中国旅日华人和国内计划赴日旅游者。
福岛及其周边地区居民生活受到核灾影响更为严重。笔者现居住在东京,从东京站到福岛第一核电站的直线距离是224公里。从下列卫星地图可知,福岛处在日本太平洋沿岸上,纬度大致与中国山东半岛相等。
由于这个空间距离,东京居民(占日本人口1/10)并未实际感受到核灾对自身生活带来明显影响。
福岛核灾波及范围
至于日本其他地区,由于报道频率下降,福岛核灾开始逐渐淡出人们视线。目前,各界人士和相关组织仍在继续向灾区提供物资、捐款、慰问,并协助灾区人民开展教育、医疗等工作。日本政府和东京电力对事故处理后续进展也进行公告,公布新能源政策的讨论和制定。
但是,姿态归姿态,一般家庭不会选购产自福岛的农水产品。日本政府把一些关于核灾的言论归为“流言飞语”——可能影响到2020年东京举办奥运会、灾区国际形象和日本旅游业的意见——日本各级政府和一些利益集团将对此进行严厉管控、遏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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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灾后续还存在三大风险
福岛核电站是由第一(6个反应堆) 和第二(4个反应堆) 核电站构成的。2011年3月11日发生的9级地震引发海啸,摧毁了用于控制和冷却反应堆(第一核电站的1-4号反应堆)的所有电源系统,造成了因核电站厂房氢气爆炸以及堆芯熔融,压力容器、安全壳等熔毁导致空中、地面、海洋、地下4个层面的核泄露。
2012年4月19日和2014年1月31日,日本政府分别对福岛第一核电站1-4号反应堆和5-6号共6个反应堆做出了全部废除的决定。
图为福岛第一核电站1-3号反应堆现状
1-4号反应堆的风险主要受核事故后续处理过程中的以下因素影响。
第一,核污水。现有以下3类9项的核污水已或需处理。
a.清除核污水源
*存放在多达1000个大储罐里的核污水的净化;
*核反应堆管道地下水沟的核污水的清除;
b.防止水接近污水源
*从迂回渠回笼提取地下水;
*从核电站厂房近旁的水井回笼提取地下水;
*建造遮水墙,用零下冻土方式冻结来自山地侧地下水流入核电站厂房;
*铺设路面防止雨水渗透地层土壤;
图为路面图片
c.防止污染水泄漏
*用硅酸钠阻止临港地层土中的地下水渗入太平洋;
*建造临海侧遮水墙,防止地下水流入海洋;
*增设储水罐,用新的焊接储水罐防止储存中的核污水泄漏;
在这9项措施中,因冷却反应堆每日还需继续往各号反应堆内注水,约3吨/每小时(据东电公布1月24日1号反应堆的案例),每天由此产生约200吨核污水。对高放射线量的反应堆内大量注水,导致核污水持续性增量,形成最大污水源。
随着该注水量的增加,堆放在核灾地区内的核污水大型储水罐需求量加大,该储罐内的核污水现仍时常发生外泄事故。
在日本政府核污水处理项目路线图中,未将核电站厂房内冷却用和储罐内存放用的两项核污水列为限期清除对象,日本民众、尤其是当地居民很担心。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各堆芯每小时3吨的注水流量经压力容器、安全壳等熔毁处等与周边地下水汇流,继续污染地下水系和水道的水源以及土壤构造。在这种情况下,东电标出的灾发地区域内的观测点放射线量居然已进入正常水质范围。日本政府常常以此数据作为自己在核事故处理中取得的“政绩”,但值得一问的是,这些数据是否可靠?是否存在现仍继续在地下扩散的核污染水隐患?
第二,核固体污染物。
核电站厂房氢气爆炸后,破碎瓦砾、建材等落入地面河流、海洋、森林、农田等区域,造成污染。
经收集、铲除地表草皮土壤、铺路、砍伐树林等措施后,灾区仍然堆放着装有无数核固体污染物的垃圾黑包,随时有可能因暴风雨扩散。此外,接触过放射物的制服、手套和机械等,甚至装载核固体污染物的集装箱,均是还在不断新产生的二次固体核污染物。
如何处置这些固体核污染物?目前,东电和相关机构仍不知所措。
第三,大气中的广域核放射物。
这是因安全壳减压阀放气与爆炸氢气一起飘散到大气中的广域核放射物。驻日美军和日本政府的检测结果均表明,事故发生后,污染物扩散到了距事发地几百公里的日本东北和关东的所有地区。
另外,中美俄加等太平洋沿岸国检测结果表明,这些国家也同时受到了大气或海洋性核放射物的影响。据日本环境科学技术研究所报告,具有代表性的锶和铯等核放射附着物,其半衰期约29-30年。
有鉴于此,目前,中国政府仍禁止进口来自日本东北和关东10个都县(福岛、宫城、新泻、枥木、群马、茨城、长野、埼玉、千叶、东京)的食品、食用农产品和饲料。
此外,还有从反应堆提取的核燃料、核熔留物、解体核反应堆。
2014年12月22日,日本已经从4号反应堆蓄水池内全部取出了使用完毕的核燃料,共1533个。1-3号反应堆蓄水池内还分别留存了数百个已使用完毕的核燃料。
日本预定从2017财年开始,先拿出3号反应堆的核燃料,再从2020财年起拿完1-2号反应堆的核燃料。
从2018财年的上半年度起,确定第一个核反应堆熔留物的清除方法。
全部解体6个反应堆是在30到40年之后。
日本政府现阶段的核事故处理工作,处于废除核反应堆长期路线图中的第2阶段。
在这一阶段,最大的风险在于对核反应堆内的核燃料、核熔留物情况进行调研,探讨今后如何取出它们。至于解体核反应堆,具体技术方案还在摸索之中。
值得玩味的是,在这种并不乐观的形势之下,日本政府仍对向外国输出核技术及相关产品表示信心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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