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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难忘的一双女人的手|蒲荔子

凤凰读书  · 公众号  · 读书 文学  · 2016-11-10 09:33

正文

“我可以硬起心肠,但是柔软的东西使我遐想”。


编者按:


有没有一个人的书,让你等待10年?


很多人等待蒲荔子李傻傻)的书等了10年。


蒲荔子是谁十年前刚大学毕业的他就被美国《时代》周刊称之为幽灵作家。在那一拨年轻作家浪潮中他被认为是最有才华的作者之一,“他的出场几乎令所有八O后作家黯然失色!”印着这行字的海报一度占据了台湾各大书店的显著位置。


他就是蒲荔子那时候的笔名叫李傻傻。这样一个作者没有理由不让人期待他一直写下去。可是就像《时代》所称的幽灵一样捉摸不定他再次做了我们看上去不可能的事在名声如日中天的时候他突然不写了几乎完全从公众视野消失。


直到最近蒲荔子带着新书《你是我的虚荣》重新回归创作。苏童说:“一直很期待蒲荔子的新作品他的文字混合了潮湿的雾气和粗烈的蛮力。一度惊艳文坛的他沉潜十年终于归来告诉我们好文字依然存在。


这里分享书中的文章《我最难忘的一双女人的手》。从这篇小文章里我们或许可以看到好的文字会打动人心并且一直打动。


现在《你是我的虚荣》正在京东预售文末你会看到链接。



我最难忘的一双女人的手


文 / 蒲荔子(李傻傻)



一九九九年,人们所说的“冬天已经来到,春天还会远吗”那时候,我在湘西南喜欢一个女孩。


有一个下午,我走进奶奶家的木板房子,发现屋里真黑。灶台边却有一双很亮的眼睛。那个人身子小小的,灶火的红光照在她脸上。我问坐在一旁的姑妈:“这就是樱子吗?”姑妈笑着对小姑娘说:“叫哥哥呀。”


在此之前我见过樱子几次。那时她很小很小,但是她的眼睛很大很大,有一对罕见的单眼皮。我跟她说:“有一次在堂屋里,我轮流背着你和你弟,满屋子跳,像只袋鼠。”她咯咯直笑,又说,一点也记不得了。


又问她多大。说是满十一岁,吃十二岁的饭。一九九九年冬天的最后几天,阳光像一群毛茸茸的小鸡在资江之滨那个小城的各个角落跑。我的手却是冰冰的。只是因为我的手一到冬天就很冰。在街道与街道之间,我拉着樱子小小的手,她的左手放在我右手的手心,有奇异的温暖。我在近乎金黄的河边反复说:“你不要放,一放我就冷了。”樱子睁大了双眼,也许她认为我的手不应该像冬天的江水那样冷得不像个样子。但是她的手还是如我所愿地抓得更紧了,她一边摇晃我的手臂一边说:“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冷呢?我回去以后,你怎么办?”我说:“走,我带你到山上去玩。”


山是县城背后还没被挖开的山,还很胖的一座山。山上有很多树,还有各色野花野草。山深处草色很青,虫子安静地待在自己的领地,春色关不住。不过高高的树的枝丫上仍然什么也没有,朝天伸出硕大的手臂,天上待满了动物。我们穿过一大片丛林和茅草,来到一小块草地上。樱子抱着沿途采来的野花,让我给她编个花冠。我依言照办,花枝上的小刺刺破了我的手指,一抹淡红的血印在白色的花瓣上。我把那些小刺一个一个弄掉,她问我疼不疼。我说:“不疼,你呢?”她说:“我也不疼。”她问我的时候盯着我的眼睛,眼神清澈得很。我笑了一下,很累地躺下。她把小小的头靠在我的臂弯里说:“哥哥,你看那儿有一只鸟。”我朝她手指着的方向看,那里什么也没有,但是有些云在飘动。我摸到她脖子上有根细线,她说刚才真的有只鸟经过那里,不过一下子就不见了。我问:“这是什么?”


“这是一根线。”她说。她把那线解开。那是一根红线,勾着一个小小的玉坠,散发出浅蓝色的光。她爬起来把那东西系上我的粗脖子,勒得我很舒服。她说:“哥哥,你的脖子怎么这么粗啊?”我感觉冬天忽然一闪不见了,像那只鸟。看来春天打算在这里住下,打算在我们身边修一座小茅屋。当然这是后话,当时的情形是我在樱子的手心上画来画去,问她:“暑假还来吗?”樱子咬住她的而不是我的下嘴唇,出神地偏头思索,说:“不知道。”


我们下山时,发现路消失在杂树野草丛中。只听见各种声音在树外面响。我跳下一堵不高的山崖下去找路。路找到了,路口就在我膝盖跪下的地方。我把膝盖碰在一块尖石上,血流出来,裤腿红了。我把樱子接下来,樱子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嚼一把茅柴叶子,嚼成糊状了就糊上伤口,血神奇地止住。我觉得她的泪有点多了,影响了她眼睛和脸庞的美,就给她把泪水擦去,我觉得她唇上的绿色汁液颜色有点深了,就过去尝尝,我说:“真苦啊,樱子。”樱子笑了。


第二天她就走了。在车站我拉过她的小手亲了一下。姑妈看到了,樱子的脸飞起红云。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应该可以猜到,那就是开学了。在这一年里,我很想念樱子。我记起了日记。每天花一些时间想她我觉得很不够,就记起了日记。还是不够呀,我必须让她知道我想她。我按她给我的地址写了三封信寄过去,我每天去一趟收发室,但是并没有收到她的回信。后来我才知道她把给我的信投进了邮政局的意见箱。在上述情形下,我想我必须见到她。


我悄悄摸黑起床,清早搭上去她那里的汽车。


我从来没有去过湘西。姑妈家会在哪里?我只想见到樱子,于是去她的学校。在车上我看见放学的学生背着书包在路上打闹。天色渐黑。我有点伤心。又担心。站在他们学校门口,里面的操场空空的。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儿走。这时,两个小女孩走过我的面前。其中一个打着伞,我没有看清她的面容。我看着这个拿伞的小女孩的背影,心想那真的是樱子吗?我跟着她们两个,穿过了两条街,来到一个斜坡上。这是这个小镇最后一条街了,透过层层叠叠的房子,可以看见去年收割过的稻田。我试探着轻轻叫了一声“樱子”,她转过头来了!我跑过去举起她小小的身子,她鞋上的泥巴高兴地跑到我的裤腿上。


同行的小女孩说她先走了。樱子紧紧拉住我的手,说:“哥哥,你怎么找到我们学校的?哥哥,你的手又冷了。”路边一群一群放学回家的学生看着我们,我心里只想着我的小樱子,因此对不起我无法告诉你那些学生中的女生长得如何。


甚至那个湘西的小镇是什么样子,我都记不清楚了,只觉得十分亲切,仿佛不是第一次去那里了。樱子陪我来到集市,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我听她背课文,背的是那篇《武松打虎》。樱子用她好听的声音对我说:“店家,筛三碗酒,切二斤熟牛肉来!”


但是我只这样了一天,就不得不回去。姑妈说:“高三了,你怎么能跑这么远出来玩呢?”我不知说什么好。樱子送我到一条叫渠河的河边,说:“哥哥,等你再来我带你到这里来玩。”


现在两年没见到樱子了。一九九九年冬天我曾经告诉樱子我很喜欢她。不管在我身上发生多少游戏,这总归是句真话。现在,二〇〇一年的冬天到了,我的手又开始冰凉冰凉的,这使我很不舒服。


*本文选自图书《你是我的虚荣》,作者蒲荔子(李傻傻),题图及该书配图由联合策划故事平台 storybook 原创,插画作者为“朝阳区唯一的芭比”




作者简介:



蒲荔子,曾用笔名李傻傻,出生于1981年11月,湖南隆回人,西北大学中文系毕业。2004年起陆续出版长篇小说《红X》、散文短篇集《被当作鬼的人》、作品集《李傻傻三年》等。2005年被美国《时代周刊》称为“幽灵作家”。2015年和朋友创办中国精选美宿平台“朋友家”,并重新写作。个人公众号:蒲荔子,ID:pulizi2015


图书简介:



苏童说:“一直很期待蒲荔子的新作品,他的文字混合了潮湿的雾气和粗烈的蛮力。”这可能是互联网时代最值得期待的汉语文字,美国《时代》推崇的作家李傻傻沉寂十年重新写作,告诉我们好文字依然存在。

书中30篇故事,不仅保留了作者流传甚久的成名作《火光》《女人》《被当作鬼的人》《虚构:铜鼓潭》《打口古都》等,还新增添了这十年中新写的篇章,如《不知道有没有人给她写这样的情书》《我见过广州的白天和夜》等。在一本书中,我们看到从李傻傻到蒲荔子的成长,也看到一代人的青春纪念,更重要的是,我们看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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