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3日上午10点,号称“人类最强”的中国棋士柯洁将与谷歌旗下人工智能棋手阿尔法狗(AlphaGo)在我国乌镇举办的围棋峰会上正式展开决战!
围棋历来被称为人类智慧的殿堂。人们一度认为,人工智能可以通过大量计算在逻辑判断上胜过人类,但无法在围棋上超越人类。但自去年3月韩国棋手李世石1:4惨败给阿尔法狗后,不论是围棋界的业内人士还是社会普通大众都重新认识到了人工智能的强大。人工智能在围棋上已经超越人类,成为大多人的共识。
此次柯洁与阿尔法狗的“世纪大战”,极有可能是围棋人机大战的谢幕之战。如果阿尔法狗继续完虐当前“人类最强”的柯洁,那么人工智能在围棋领域对人类的超越可以说成为事实,再举办类似的比赛便毫无意义了。面对最后的尊严之战,人类能否“胜天半子”?
最强棋士,会是最后的“骑士”吗?
在韩国第一棋手李世石惨败给阿尔法狗之后,舆论一度宣称人工智能在围棋上已经超越了人类。然而,阿尔法狗战胜李世石并不具备充分的说服力,毕竟按照国际排名,李世石充其量只能算是韩国第一。人工智能,尚没有经历当前排名世界第一柯洁的考验。因此,今天柯洁对战阿尔法狗的世界之战,将会是决定人工智能是否在围棋项目上完全超越人类的关键之战。
围棋国际排名,柯洁位列第一,目前人类围棋第一人
其实在开赛前,舆论就出现了一边倒的情况。与李世石人机大赛时对人类过分乐观不同,本次比赛之前,围棋界业内外人士一片悲观,绝大多数人均认为人工智能的强大超乎职业棋士的想象,柯洁此战难以取胜。当代围棋大师聂卫平说:“电脑的中盘力量太强大,人类不是电脑的对手,不看好柯洁能赢。”著名棋士古力表示,柯洁能赢阿尔法狗一盘的概率仅为10%。
聂卫平认为柯洁难以获胜
在一片悲观声中,号称“人类最强”棋士的柯洁会亲自送阿尔法狗走上领奖台,成为人类智慧殿堂里最后的“骑士”吗?
相当一部分人内心不愿意承认人工智能超越人类这一现实。尤其像柯洁、李世石这样的职业棋士,自己多年来的修行和学习才换来如今在围棋上的造诣,一朝被机器打败,这确实令人难以承受。
柯洁会成为人类智慧殿堂最后的“骑士”吗?
从表面上看,这场人机大战胜负的意义,在于验证人工智能在大数据分析处理的过程中,自我学习能力的高度。但如果我们换一个角度思考,这场人机大战的意义远不止与此。
世纪之战背后,是“道”与“术”的较量,以及东西方文明的碰撞
这次柯洁与阿尔法狗的较量,从人工智能发展的角度看,比20年前“深蓝”电脑战胜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国际象棋家卡斯帕罗夫的比赛更具备划时代里程碑的意义。
1997年,IBM旗下的深蓝电脑,击败国际象棋大师卡斯帕罗夫
有棋类基础的人都知道,围棋跟国际象棋、中国象棋等逻辑判断游戏有着本质的区别。判定国际象棋胜负的唯一标准是“将死对方”这个目标。而围棋是以占地的多少来评定胜负,既包涵着人类争强好胜的天性,又带有谦逊善让、自然和谐的哲学思想。围棋的整体性、战略性、灵活性、变化的复杂程度,是国际象棋无法比拟的。因此一直以来,被称为人类智慧的殿堂。
自围棋诞生以来,无数棋手穷其一生,想领悟围棋的所有奥秘,却没有一个人能实际做到。从棋手的角度来说,人类是站在“道”的角度在下棋,所有的“定式”、进攻手段、包括比赛的胜负,都是提升自己棋艺的手段,而不是目的。
而从人工智能的角度看,阿尔法狗的强大,正在于它对“术”学习跟练习,已经超越迄今为止的所有人类。
自从阿尔法狗击败李世石后,谷歌就宣布了它的强大秘诀。网上有各种科学的分析,这里就不多写了,只做一个简单生动的类比,来告诉大家。
首先,阿尔法狗将人类历史上尽可能多的棋谱记录下来,通过不断筛选分析,形成类似人类对围棋落子“形势”的直觉判断,因此它下的每一个子,都是它通过成千上万盘棋局复盘后得出的最优落子点。
换一个形象的说法,阿尔法狗就像一个不知道天地万物、生老病死,只知道下棋的“怪物”,而且不知疲倦的下无数盘围棋,通过无数盘棋的训练,只为得出围棋的取胜之道。
通过成千上万的棋谱,阿尔法狗不断分析演练和学习,得出落子最优解
而人类在有限的生命里,是不可能下那么多盘棋的,人类的优势正在于我们明白生老病死、花开花落的自然规律,通过一盘棋便可以举一反三,悟出各自的围棋之道,并不断提高自己的棋艺。从这一点上,人工智能更像是对棋术及取胜之法研究到极致的代表。
从另外一个角度看,柯洁对战阿尔法狗的比赛,还带有一种东西方文化碰撞的味道。众所周知,围棋诞生于远古中国,在春秋战国时趋于成熟,有了“纵横之术”的说法。唐代传播到了一衣带水的日本,并在此发扬光大。近代以来,中、日、韩三国在围棋上的交流非常活跃,围棋已经成为东方文化的代表。
而无论是IBM的深蓝电脑,还是谷歌旗下的阿尔法狗,都是西方在发明计算机以后探索人工智能而诞生的产物。西方对逻辑思维的重视,通过科学的逻辑分析来解释自然现象,与东方强调自然和谐、阴阳合一的哲学理念不相同。
这次柯洁与阿尔法狗的较量,从这个角度看,正是东方文化中“求道”,与西方文化中“穷术”的碰撞。当然,胜负的结果并不意味着哪一方文化强过对方,胜负只是结果,东西方文化在碰撞中的交流,将有益于人类文明的共同进步。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平庸的时代
去年,在李世石被阿尔法狗击败后,包括中国的聂卫平在内的众多职业棋手都认识到了人工智能的强大,纷纷表态,人类未来很难战胜人工智能。
面对一边倒的情况,部分网友展开了一场“人类历史上最强棋手能否战胜阿尔法狗?”的讨论。
网友们表示,柯洁、李世石,包过老一辈的聂卫平、李昌镐都是顶级棋士,但是都不是人类史上最强。网民给出的答案,围棋史上最强的三人:道策、秀策、吴清源。
道策
本因坊道策,江户时代棋圣。围棋界划分段位共分9段,而后人认为,道策实力有13段之高。道策创造了“手割”这种革命性的围棋理论,在道策之前围棋以力战为主,而道策是提倡全局重于局部的围棋理论第一人,因而被称作近代围棋的开山鼻祖。
秀策
本因坊秀策,围棋黄金发展时期(19世纪)当中最伟大的棋士。秀策以超强的棋力及高尚的人格被尊为棋圣。同时,创造了一生中执黑子从未落败的传奇记录。
吴清源
被称作“游走在人与神之间”的棋圣。19岁时,运用自创的“新布局”,对阵日本当时著名棋手本因坊秀哉,翻开了围棋史上崭新的一页。随后击败了当时所有超一流高手,一生雄踞“天下第一”宝座20余年,开创“吴清源时代”。晚年,促进围棋国际化和中国围棋的发展。他以毕生之体悟,融汇古老的中华文化,提出21世纪的围棋——六合之棋。
客观来讲,从围棋技术的发展来讲,这三位网民选出所谓的“史上最强”棋手,放到现在,绝对实力肯定没有现在的柯洁、李世石强。但是,从棋手的围棋格局上来看,现代的所有棋手都无法超越道策、秀策或是吴清源中的任何一位。棋手的境界、对围棋的理解,决定棋手的强度。
如果“三圣”中有一位生活在现代,充分学习了现代围棋的理论知识,围棋上造诣或许真的会不可限量,而与阿尔法狗的较量,鹿死谁手,也不可知。
游走在人与神之间的棋圣,吴清源
网民的讨论,是对大师的怀念追思。我们常常庆幸,我们生活在一个经济高速发展、科技不断创新的幸福时代;但辩证来看,我们也生活在一个十分平庸的年代,一个缺少大师的年代,一个缺少巨人引领我们的时代。物质文明的发达,并不能完全代替思想和精神的进步。
人工智能=未来?
毋庸置疑,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高科技产业近年来正潜移默化并深刻的影响着我们的生活。在未来,人工智能还将继续创造历史,进一步改变人类的生活方式。它不但可以代替人类承担目前相当一部分的人的工作,还能通过大数据的处理分析,为人类设计出最科学生活方式。
VR技术,将重新定义人类对五感的认知。虚拟世界或许比现实更“真实”
更先进的人工智能还将实现无人驾驶技术,并广泛的应用在医疗领域,解决目前人类无法解决的医学难题,最大限度的延长人类的生命。在衣、食、住、行等各个方面,帮助人类提高效率,生活的更加舒适。
无人驾驶技术,有望在未来实现
那么,人工智能=未来吗?我认为,答案是否定的。
我们可以做一个假设,如果有一天,人工智能已经高度发达,那么它将会帮助人类在现有物质基础上最大限度的解放生产力,进而在相当大的程度上解决了人类经济社会最根本的问题——资源稀缺的问题。
经济学产生的根本,在于人类社会的资源是稀缺的,资源配置是不均的,为了满足各种欲望,人类开始追逐利润、创造财富。
“经济学之父”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阐经济活动资源稀缺及其分配的问题
然而,如果有一天你的所有欲望都可以被人工智能的虚拟现实技术满足,那么人类对财富的定义将会重新改写。金钱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你不再需要用金钱去交换什么,一套成熟的人工智能系统会在虚拟现实技术里满足你所有的欲望,甚至比现实中来的更加真切,那么人类最后的财富是什么呢?
答案是,时间。
即使人工智能再完美,人类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仍不可能做到永生。在人工智能高度发达的时候,人类最宝贵的财富,就是每个人一生的时间。就像现在流量经济、直播行业、游戏行业等第三产业一样,谁占有更多的活跃用户的时间,谁就将引领整个行业。
历史总是很有趣,几千年前,人类社会几乎没有任何财富而言,有的只是时间。而在未来,人类可能又会回到最原始的时候,最大的财富,就是我们一分一秒度过的人生。
回到围棋,千百年来,人类经历了工业文明,经历了信息革命。我们见证人类踏上月球的伟大时刻,目睹了人工智能的迅猛发展。而围棋仍旧是一横一竖、一黑一白,静静摆在那里,等待人类去解开它最终的奥秘。我相信,即便阿尔法狗战胜了柯洁,战胜了人类,它仍然代表不了围棋最高境界。
为什么?
因为如果你让两只阿尔法狗对局,按照围棋规则,总有一只阿尔法狗会落败!在围棋的规则里,没有平局。所谓的最优解,只是机器站在人类数千年智慧结晶上的升华。
人类的未来同样如此,人工智能虽然强大,但它不能代替人类思考生老病死、万物枯荣的自然规律,决定人类未来文明高度的,不是人工智能,而是人类本身。机器不会犯错,但人类会,而人类正是在总结错误和挫折的过程中奋而前行,抱着人定胜天的态度去“胜天半子”,去理解宇宙万物的奥秘,才创造了现在的辉煌成就。
从这一点上看,柯洁需要敬畏的,不是阿尔法狗,而是人类智慧;他需要战胜的,不是阿尔法狗,而是他自己。
结语
围棋的进步不取决于时代的进步,决定围棋高度的,是棋手个人。
人类的进步不取决于科技的进步,决定人类高度的,是人类本身。
从个人角度,我更希望柯洁能获胜。在我看来,柯洁战胜人工智能的意义远胜于后者。
最后,献上棋圣吴清源的名言,作为结语:
“日本围棋的问题在于有着强烈的敌我意识。随时努力思考如何攻防,将下棋视为单纯的智谋对决,然而人的智慧毕竟是有限的。中国古代的对弈者不是这样的。我也不是这样下棋。我下棋时不念胜负,遗落敌我,专注看到的,是全局的黑白阴阳变化,追求其中的一种变化流态,自然呼吸韵律。打败对手的乐趣,远远不如在棋局中能够失去自我意志,刹那间感觉到自己眼前的棋盘如同天宇浩荡,落子如同星辰位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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