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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两度的期末月,图书馆的每张座位上都有学生埋头苦读。随着最后一门考试结束铃声响起,漫长而激烈的战役落下了帷幕。但随之渐渐隐去的,似乎还有我们的知识。
有些同学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种
“考完就忘”
的怪圈:课堂上学到的公式、定理,复习阶段曾经背得滚瓜烂熟的内容,如今却变得模糊不清。仿佛随着考试的结束,本学期的知识也一同被“还给了老师”。
为什么考试结束后,我们会如此迅速地遗忘所学知识呢?
这一现象与事件边界(event boundaries)有关。
在我们连续的日常中,期末测试仿佛成了一个分界点,将我们这一学期与下一学期的学习生活分隔开来。而从更细的角度观察,我们每天都会经历无数这样的分割。例如在一家餐厅中,等待座位 → 看菜单 → 点餐 → 吃饭 → 结账,尽管我们对整件事情的感知和理解是连续、动态、不间断的,但大脑中会自发地将这些活动划割成不同的事件单元。
事件边界标志着一个事件的结束和另一个事件的开始,帮助我们将复杂的、连续的体验分解并组织成有序的、易于理解和记忆的片段。
想象一个生活中常见的例子:我们在阅读故事时,如何理解和记住故事事件呢?心理学家Rolf A. Zwaan和同事们提出了一个理论模型,强调我们会根据五个关键维度来组织和记忆信息,他们对此命名为事件索引模型。
时间故事是发生在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事件之间相隔多长时间?
故事的场景是在城市、乡村还是海边?人物在不同的房间之间移动吗?
有哪些主要人物?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有没有新角色出现或旧角色离开?
主人公为什么要去冒险?他们的目标是什么?
基于该模型,人们会倾向于在其中一个维度发生了变化时,将其识别为事件边界;并且,识别成事件边界的概率会随着变化维度数量的增加而增加。
我们可以用小王子与玫瑰的故事来理解:一个看似平凡的清晨(时间),在小小的B612星球上(空间),不知从哪来的一颗种子发了芽(人物1),小王子(人物2)观察着这棵与众不同的小苗,思考着它是不是具有威胁的猴面包树,但最终决定让它继续生长(起因)……
显然,正是由于发生了变化,使得我们将玫瑰的到来、种子发芽、花朵开放、玫瑰与小王子的交流等分割成不同的事件,并通过这些事件结构来分块和组织信息。
除了故事内容的维度以外,我们对事件的粗细粒度的分割也会影响感知加工。其中,
粗粒度的事件分割是指将连续的信息流划分为较大的、主要的事件单元,通常涵盖较长的时间跨度和较多的内容变化;而细粒度的事件分割则更小、更具体,时间跨度也相对较短。
例如,在《哈利·波特》中,“哈利进入霍格沃茨”就是一个粗粒度事件,而“哈利初识马尔福”就属于细粒度事件。
事件边界对信息结构化和记忆保持有着重要作用。
有了事件边界,人们就更有可能聚集来自同一事件的信息,而不是在两个事件之间交替回忆。
曾有研究让人阅读包含事件边界的文本故事,之后给出文本中的一个句子,要求读者回忆下一个句子。结果显示,如果两句之间没有事件边界,人们回忆下一个句子的能力要比有事件边界时更强。换句话说,如果信息属于同一事件,人们的检索要比信息属于不同事件时更强。
当我们期末考试结束,意味着“学期”这个事件已经完成了,我们经历了一个分割学期与假期的边界。
因此,大脑也跟着转换频道,将更多精力放在准备即将到来的下一个事件上(也就是假期),从而导致对学期中的记忆减弱。
但上述现象是一种粗粒度的划分,它有助于我们组织整体结构,却容易遗漏细节。而在细粒度分割的情况下,
存在事件边界反而能帮助我们更好地回忆起具体信息。这是由于当大脑识别到明显变化时,会增加对这些信息的认知处理。
这种额外的处理活动有助于更有效地编码和存储边界处的信息,使其在后续的回忆中更容易被检索和保持。
有人曾做过实验,让参与者学习一组新单词,并在学完前一半时从一个房间移动到另一个房间(下图A→B)或从大房间的一侧移动到另一侧(下图C→D;AB = CD)来完成剩下一半单词的学习。结果发现,切换了房间(形成事件边界)的参与者能准确回忆更多单词。类似地,通过切换计算机窗口来分别记忆,也有相同的效果。
除此之外,他们还进一步发现,记忆优势会随着事件边界数量的增加而放大。
总的来说,我们对事件边界的感知,就像是给生活中的各种信息划分了不同“章节”。每当一个章节结束,我们的大脑就会自动切换到下一个章节的模式,这就导致我们较难回想起前一个章节的内容。不过,这种划分也有好处,它让我们的生活更有条理和组织性。这样,当我们想要回忆起整个事件时,反而能更容易地找到相应位置,从而更成功地还原事件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