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桃源故事大赛8强——《平原上的花火》

上期回顾

赛博桃源故事大赛32强——《平原上的花火》

赛博桃源故事大赛16强——《平原上的花火》

✦

正文

✦

七

车队在黄昏时分停下，简单地进行了休整，不过他们却不敢过长时间停留，至后半夜，天光未亮，便再一次上路，除了亚联盟的人，剩下的都是经验丰富的佣兵，知道如何应对危险的荒原。

至于李卡卡通缉犯的身份，反而不是什么问题，众所周知，能被灯塔通缉的人，十有八九不会是坏人。

车灯的光亮破开眼前的夜幕，铺陈在第九号公路的地面上，夜晚空气冰凉，摇起的车窗玻璃凝结着一层薄雾，李卡卡伸出手抹开一片，透过模糊的玻璃窗，他似乎看到远处的山脉轮廓。

“卡卡，吃吗？”莉莉将晚饭时偷偷藏起来的熏肉取出，尽管车内颠簸，光线昏暗，但永远不会妨碍她吃东西。

“不饿，你吃吧。”李卡卡拍了拍莉莉的脑袋。

“你们感情真好啊，我也有个哥哥，不过和他关系不怎么样，他从来不会和家里人多说什么。”坐在对面的陈璐笑着说。

“不错了，至少还有家里人。”李卡卡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快三年没有见到他们了，能源有限，就算是通电话，也只能汇报工作，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说其他事。”陈璐轻笑一声，“说来也是讽刺，要在文明发达到无法想象的灯塔域，去和几乎一切都停滞在百年前的家乡通话，有种从未来联络过去的感觉。”

“对灯塔域没兴趣，不过亚联盟真好呀，要是我们也能去就好了。”莉莉一路上听了许多关于亚联盟的事情，不由向往地说。

“抱歉。”陈璐却无可奈何摇摇头，“灯塔议会给我的通行证只能容纳三个人，我、小刘还有大周，我没办法带你们走过平原边境的关卡。”

“没关系，我就是随便说说，姐姐已经帮我们很多啦。”莉莉无所谓的摇摇头，随意地哼着歌，靠在李卡卡身旁。

“车队不会前往公路尽头，但我会把你们送到一百公里之外的十字路口，之后我们需转向前往平原边境，返回亚联盟。”陈璐看着兄妹二人，“往后的路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谢谢姐姐，你真是我们的大恩人！”莉莉感激地向陈璐露出笑容，随后用胳膊顶了顶身旁的李卡卡，“还不快说谢谢？”

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哥哥了，如果不提醒，这个家伙一定会双手交叉，然后很酷地说，无妨，我们一向只靠自己。

不管怎么说，双方虽然萍水相逢，但陈璐不仅帮两人脱身，如今还一路护送，承了这份恩情，总该表现得友善一些，而不是装酷。

被莉莉瞪了一眼的李卡卡无奈忍住了交叉双手的动作，但望向陈璐的目光却颇为飘忽，浑身不自在地点头致谢。

陈璐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说：“快过年了，你们在这里会过年吗？”

“过年？什么是过年？”莉莉好奇地看着陈璐。

见到莉莉那副天真的模样，陈璐却愣在了原地，突然觉得自己问出这样的问题特别愚蠢。

“就是……可以吃到好吃的，还有……可以放烟花。”陈璐努力

“好吃的好呀，不过烟花……又是什么？”

面对莉莉的追问，有些尴尬的陈璐从外套口袋中取出了笔记本与笔，借着昏暗的灯光，她努力在纸上画出了烟花的形状。

“你看，在这个下面点火，就可以炸出漂亮的烟花来。”

“这个我知道，炸弹炸出来的时候，也这样。”莉莉点点头说。

听到此话，陈璐当即感到一阵心酸，亚联盟的生活虽然糟糕，但至少还有家人朋友相聚，而面前的兄妹二人，小小年纪就已经在平原上流浪，少女没见过烟花，却知道炸弹轰鸣。

“有些厉害的匠人还可以把烟花做成不同的形状，你看，像这样……”

平原尽头，那方鱼肚白，旭日的光芒刺破了黑暗，宛如长矛，车窗玻璃缓缓摇下，光芒铺满了车厢。

李卡卡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头来，看到了光芒之下，白纸之上的烟花，简单的线条组成的绚烂，似乎是他本应该拥有却永远缺失的童年，他注视着那陌生的花火，沉默不语，越发浓烈的阳光，烟花就像是要从纸张中绽放开来，然后……便真的绽放开来了……

轰！

没有任何的征兆，没有任何的预警，轰鸣与气浪灌满了车厢，汗水、纸张、面包、外套……一切的一切都腾空而起，随着车辆翻滚起来。

李卡卡的脑海之中，第一个念头就是护住莉莉，但这一切都太过突然，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他只能尽可能地去触碰身旁的一切，所幸莉莉一直靠着他，他能够感觉到自己抓住了莉莉的胳膊。

随着车辆坠地，巨大的冲击力让李卡卡的意识瞬间溃散，他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像是被巨大的石块碾碎，耳畔的声响宛如被厚重的湖水隔绝，一点一点拨动着他的魂魄。

“卡卡！”

“卡卡！！”

少女的呼喊像是一根有力的稻草，将即将沉入湖底的他一把拽出，李卡卡倒吸一口凉气，模糊的视线恢复过来，他看到了少女熟悉的脸庞。

“莉莉，你……”

“卡卡，你快起来！出事了！”莉莉焦急地说着。

激烈的枪声与炸弹轰鸣，空气中充斥着硝烟的味道，刚刚恢复意识的李卡卡当即明白，车队遭到了袭击，他费力从翻倒的汽车中爬出，只觉得浑身疼痛，四肢颤抖。

“卡卡你怎么样了？”莉莉担忧地看着面色惨白的李卡卡，车子翻滚之间，李卡卡将她抱在了怀里，因此，除了最后落地时的冲击让她瞬间恍惚之外，并无大碍。

“没事。”李卡卡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就像身旁的汽车车轮还在不断的旋转，他也还没有从这突然的变化回过神来。

啪啪！

他伸手拍着自己的脸颊，让自己又一次开始涣散的神智清醒过来，他咬着牙，不断环顾四周。

“是白教的人！”李卡卡看见远处开火的队伍，白袍长须，特征太过明显，一眼便能认出。

“不是瞒过他们了吗？怎么还能追上来？”莉莉满脸惊慌地说。

“没事，没事，不要害怕。”李卡卡安慰着自己的妹妹，目光则仍是不断扫向四周，最终凝聚在汽车翻滚而来的方向，虽然满地狼藉，但他还是看到了熟悉的形状，那是他被甩出车子的背包。

“先去拿包，先拿包！”李卡卡清楚知道这种时候不能犹豫，他咬牙敲了敲自己的手臂与双腿，让麻木的四肢快速恢复。

白教与佣兵正在进行激烈的交火，但主要的战场却并非此处，只是偶有会有流弹飞过，李卡卡尝试了几次，都没能匍匐到背包之前，不得不退回汽车之后。

当他调整呼吸之后，准备再度动身时，莉莉拉住了他的胳膊，她擦了擦脸上的泥灰，说：“这样不行，再跑下去你一定会被对面的白教徒发现，得想办法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吸引注意力？”李卡卡眉头紧蹙，旋即将目光投向了翻倒的吉普车，他没有犹豫，开始在车厢中翻找，找到工具的同时，也看到了被玻璃刺穿，满是殷红鲜血的驾驶员，至于陈璐与她的下属小刘，早已不知所踪。

李卡卡看了一眼玻璃上滴淌的鲜血，神情未变，随后动作麻利地将轮胎卸下。

“距离这里三十步的东面有岩石群，虽然很矮，但足够了。”莉莉看着卸下车轮的李卡卡，提醒说，“拿到背包，不返回这里，直接往岩石后面跑。”

李卡卡点点头，调整着绑在手臂上的臂环装置，凭他本人的力气，不可能将厚重的轮胎推多远，只能依靠臂环的冲击力，但也不能太过于强劲，否则会把轮胎直接轰爆，奈何自己没能做出可调节功能，所以必须依靠自己的身体与手臂来进行一定的卸力。

会很疼，但也比在这里等死强。

嘭！

李卡卡对于下定决心的事情从不犹豫，伴随着手臂上传来的剧烈疼痛，汽车轮胎赫然向外滚动而去，他们也没有时间去等待，随着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他与莉莉直接跑向了背包处。

一切都混乱而急促，抓起背包的李卡卡，蒙头向着岩石群跑去，等到他安稳躲到岩石之后时，却愕然地发现身边没有莉莉的踪影，外面的枪声依旧密集，而他此刻后背汗毛直竖，紧握的拳头开始颤抖，他急忙起身观察着四周，先前滚出去的轮胎，此刻已经被射得千疮百孔，奈何不见莉莉人影。

他紧紧咬着牙，担心莉莉因为躲避流弹而与自己走失，正要反身去找，却看到一道娇小的身影从硝烟中蹿出。

“莉莉！”李卡卡心中的大石顿时落下。

“对不起卡卡，我没找到我的那只包。”气喘吁吁的莉莉愧疚地看着李卡卡。

李卡卡看到不由松了一口气，看着拿回的背包，是自己背着的那一个，至于莉莉那只，不知落在了何处，他揉了揉莉莉的脑袋，笑了笑说：“没关系，有这个也够了，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虽然莉莉的背包里还有不少生活必需品，但此时此刻，已经没有时间再让两人去寻找。

“休息一下，然后想办法离开这里。”李卡卡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因为战斗引起的烟尘让他感到呼吸不畅。

“卡卡。”正在观察情况的莉莉，突然拽了拽李卡卡的衣袖，指向不远处，“那个姐姐！”

李卡卡顺着莉莉手指方向望去，在硝烟弥漫间，陈璐躺在坚硬的沙土地上，应该也是被翻滚的吉普车甩飞了出去，她一动不动，不知是生是死。

先前的位置视野较差，因此他们没有发现陈璐的踪迹，而此刻却让两人陷入了两难，救还是不救？

一颗流弹骤然擦过了李卡卡的胳膊，带过一道血痕，他急忙将莉莉按下来，躲回岩石之后。

“卡卡，怎么办？”莉莉的小手揪着李卡卡的衣袖，询问说。

李卡卡看着从头顶掠过的流弹，炸弹的轰鸣让四周都在震颤。

这种时候，保命是第一要务，多年经验，让他清楚知道，自己是无法左右任何战局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妹妹。

陈璐的位置虽然不远，但他们如果冲过去，很有可能会成为白教的攻击目标，况且刚才那么强大的冲击力，被甩出汽车的陈璐是否还活着都是个问题。

这还只是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是，就算陈璐还活着，他们又怎么拖着这个重伤的女人逃离？

不可能指望这里二十多个佣兵去战胜发动袭击的敌人，他们必须逃跑。

“不能去……”李卡卡当机立断，“我们要立刻逃走！”

听到李卡卡的话语，莉莉并未多言，她向来都是支持自己哥哥的选择。

李卡卡小心探出头去，观察着四周的情况，虽然流弹飙飞，硝烟弥漫，但这种混乱的情况下，缺口依然很多，只需要找准时机。

“有了！”李卡卡的目光骤然凝聚在某处缺口，他没有犹豫，护着莉莉便向那里跑去。

在枪炮流弹之间，两人小心前进，其实他们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流浪数年，于各处战场残迹中拾荒，甚至从两方的炮火中逃生，因此也算是轻车熟路。

“卡卡小心！”

李卡卡专注于眼前，脚下却绊到了什么，若非莉莉将他拉住，他依然栽倒下去，而李卡卡也看清了自己绊倒之物，居然就是昏迷不醒的陈璐，混乱的场面与不断躲避，让他们未知未觉地摸到了陈璐的位置。

“卡卡……”

李卡卡将莉莉按下身来，自己则是蹲在地上，呼吸急促，流弹不断地从两人身旁呼啸而过，他看着硝烟中激战的两方人马，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卡卡，姐姐还活着。”莉莉凑上前，试探着陈璐的呼吸。

是啊，陈璐还活着，但那又如何，重伤的她，在这种情况下，就是最大的累赘。

累赘、累赘、累赘……累赘！！！！

硕大的汗珠从李卡卡的额头滴落下来，枪声与炮火在他耳边不断回荡，他拉起莉莉，再度起身，向着硝烟之中奔去。

他的理智在告诉自己，不要再去看，不要被外来的情感所牵绊，不要让外人阻挡自己的脚步，不要主动地去增加累赘，不要再像先前一样置自己与莉莉的安危于不顾，不要……

战场似乎在此刻陷入了沉寂，弥漫的烟尘让一切坠入空无一人的深巷，风沙撩动着陈璐的刘海，先前的鞭伤处，衣衫渐渐被溢处的鲜血浸湿。

碎石被狠狠踩过，烟尘之中，两道消瘦的人影再度出现，眉头紧蹙的李卡卡熟练地将背包背在身前，随后半蹲至陈璐身旁，将她的胳膊拉起，一旁的莉莉依然没有说任何话语，只是沉默地帮助李卡卡托着陈璐。

李卡卡身形消瘦，所幸陈璐并不重，在莉莉的协助下，顺利将她背到背上。

轰！

一枚榴弹在不远处炸开，碎石与沙土四溅，三人迅速倒下，又迅速爬起，李卡卡咬着牙，甩着脑袋上的尘土，重新找到可以逃脱的缺口。

“快走！”

尘埃与枪火，冲击着每一个毛孔，在耳盼尖叫的嗡鸣，裹挟起凛冽如刀的风，他们双脚迈动，狂奔不止，逃离这稀松平常的喧嚣。

……

没有交通工具，也不敢再行走在公路之上，李卡卡背着始终昏迷的陈璐，瘦小的莉莉紧紧跟在身后，三人穿行于荒芜的平原。

阳光炽烈，大滴的汗水从李卡卡的额头上淌下，身后的莉莉将挂在脖子上的水壶取下，上前递给哥哥，然后拿出手帕给李卡卡擦着汗水。

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交流，也不会有任何抱怨，他们对于这种环境下的徒步流浪，早就习以为常。

无声的前行，在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地间重复，日落月升，长风卷地，夜幕降临，眼前又成了瘆人的死寂，李卡卡疲惫地将陈璐放下，他四肢酸麻，疲惫不堪。

“卡卡你没事吧？”莉莉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不论是白教突袭时给予的精神冲击，还是在翻滚的车辆中造成的肉体伤害，李卡卡在短时间内确实难以恢复，这几天不顾一切的逃命，远离喧嚣的战场，然而他的脑海中，寂静与轰鸣仍在不断交替，疯狂地折磨着他。

“没事。”李卡卡强忍着不适，利用臂环装置将水烧热，简易照明灯也被打开，微弱的光亮与热水的温度，是寂夜中唯一的慰藉。

“她烧得很厉害。”莉莉缓缓将小手从陈璐的额头上放下来。

李卡卡将热好的水递过来，看着昏迷中的陈璐依旧面色苍白，心中愈发地感到焦躁，甩出车辆的冲击力让她陷入昏迷，硝烟的污染与一路上恶劣的环境，让她原本不会有什么大事的鞭伤开始发炎，如果再没有稳定的地方让她休养，情况只会继续恶化。

莉莉从背包中取出一只塑封袋，将里面仅剩的一粒胶囊取出，她望向李卡卡，沮丧说：“最后一粒药了，不知道有没有过期，过期了的话还能消炎吗？会不会越吃越严重啊？”

“先给她吃了再说吧，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李卡卡将陈璐扶起，两人费力将最后一粒胶囊喂进她的嘴中。

今夜无风，不过温度依然很低，他们依然不敢生火取暖，两人将唯一的毯子裹在陈璐身上，然后相互依偎着靠在岩石旁。

“卡卡，姐姐会好起来的对吗？”

一切都只会越来越遭，而不会越来越好。

李卡卡心中如此嘀咕着，他将目光投向眼前昏迷不醒的陈璐，良久方才点点头说：“当然，吃过莉莉的药，当然会好起来。”

“那当然。”

李卡卡眉头微蹙，感受着莉莉身上的温度：“你身上怎么有点烫？”

莉莉嘿嘿一笑，将怀中的水壶露出来，说：“我把热水都灌在里面，这样暖和。”

“是吗？”李卡卡面带疑惑。

“好了别说话了，睡醒了明天还要赶路，至少得把姐姐送去有医生的聚落。”莉莉缩了缩自己娇小的身躯，“晚安卡卡。”

“嗯，晚安。”李卡卡看着莉莉蜷缩在自己怀中睡去，神情逐渐冷漠，虽然说了晚安，但他却不能入睡，野外的夜晚总是潜伏着各种各样的危险，虽然李卡卡在周围洒了一些火药粉，但这不代表那些饥饿的变异野兽不会发动袭击。

岩石挡去了大半的夜风，李卡卡微微仰头，混浊的夜空看不到半点星辰，他时常会怀疑，这宇宙之中是否还真的存在其他星系，而消失了的以星人是否已经正踏上扫清其他文明的远征。

以星人……虽然这个改变世界的名字笼罩着这个时代，但真正见过祂们的人，少之又少。

存在却又不存在的主宰，构建出了这个荒唐的世界。

后半夜渐渐起风，李卡卡的意识也逐渐模糊，其实换作平时，莉莉会醒过来与李卡卡交替值夜，但或许是高强度的跋涉，莉莉缩在李卡卡怀中，并未醒来。

疲惫的李卡卡恍惚间感到手臂吃痛，他深吸一口气，却感到空气冰凉，整个鼻腔宛如渗进了冰渣，他看了一眼躺在一旁的陈璐，虽然未醒，但呼吸尚且平稳，反倒是自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这种温度下，即使他与莉莉依偎在一起，也难以维持温度，他意识到情况不妙，正要将莉莉喊醒，却发现莉莉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臂，面色发白，自己微微一动，她才颤抖起来。

“莉莉？！”

李卡卡将手抚在她的额头上，烫得仿佛能够灼伤皮肤。

“你也在发烧？！”

李卡卡顿时惊愕起来，回想起入睡前莉莉的反常，他方才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卡卡，我没事的，没事的。”莉莉虚弱地回应着。

“你之前就已经不舒服了是吗？你还把最后一颗药给了陈璐？”李卡卡满是心疼，平原上环境糟糕，辐射与污染，加上脱离战场后的长途跋涉，以莉莉的孱弱身躯，确实已经到达了极限。

“姐姐救过我们。”莉莉摇摇头，她明白，如果让李卡卡知道自己也病了，他一定会立刻放弃陈璐，把一切生机留给自己，但这并不是她想要看到的，陈璐比她更需要治疗。

“不行，必须快点找到聚落，必须马上找到医生！”李卡卡没有犹豫，抱起莉莉就要上路，然而下一刻，他便停下了动作。

深邃的夜晚，冰冷的寒风，漆黑的幕布上，满是绿星，穿透而来的嘶吼令人毛骨悚然。

在最糟糕的情况下，遇到最不能遇到的生物，狂异鬣狗。

残忍、凶恶、成群结队，因常年受到辐射而变异，不仅动作更为敏捷，四肢与下颚更具力量，大脑也逐渐只剩下了食欲与繁殖，常常有聚落遭到狂异鬣狗群的袭击，如果没有足够的武装力量，聚落几乎无法留存下来，并且会出现真正意义上的“肝脑涂地”，满目残尸，因此被称为“平原屠夫”。

只身遭遇的生还可能性接近于零。

看着逐渐接近的鬣狗群，李卡卡几乎已经陷入绝望，这群鬣狗不会突然出现，在狩猎之前往往会提前观察，他怀疑这些鬣狗已经追踪自己不少时间，弱小的少年与少女，加上生命垂危的成年女人，这无疑是最好的猎物。

只是李卡卡刚从战场上下来，身上有着硝烟味，因此它们没有贸然接近，而是远远地追踪，直到此刻，莉莉的生命气息更加虚弱，李卡卡本人也疲惫不堪，正是出手的最好时机。

“卡卡，你快跑……”莉莉无力地拍了拍李卡卡的胳膊，如果丢下两个难以行动的病人，李卡卡并非没有生路。

只是，他又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看着面色苍白的莉莉，不由深吸一口气，伸手揉了揉莉莉的脑袋，然后将她背到背上，并用布条将之绑紧。

“卡卡……”莉莉知道李卡卡的举动意味着什么，几乎带着哭腔开口。

“以前也一样，什么时候丢下过你呢？你也没有丢下我啊。”李卡卡将照明灯塞在莉莉的手中，“拿好灯，没了它我们可就真的完了。”

莉莉的牙齿紧紧咬着下唇，虽然自己的意识因为发烧而有些模糊，但依然能够听到周围鬣狗逼近的声响，李卡卡说的没错，在黑夜之中，没有灯光，没有鬣狗的夜视能力，他们就会变成毫无反抗能力的鹌鹑。

做完准备，李卡卡掏出了那把从陈璐身上取来的手枪，子弹迅速上膛。

嘭！

火星于黑暗中绽放，枪膛充斥着炙热，空气被撕扯出尖啸，子弹在空中划过锐利的线条，钻入夜幕，穿透血肉，发出了沉闷粘稠的声响。

被击中的鬣狗发出一声呜咽，随后便戛然而止，黑暗之中传来细碎与撕扯之声，虽然看不清，却依然让人毛骨悚然。

扳机再次扣下，连续的火花，伴随着呜咽声，鬣狗开始发动攻击，自四面八方狂奔而来。

清空第一轮弹夹，他迅速换上第二排子弹，虽然击杀了不少鬣狗，但密密麻麻的绿点依然在向自己快速靠近。

鬣狗的速度极快，除了偶尔停留下来撕扯自己同伴尸体之外，剩下的全部集中向着李卡卡冲来。

第三轮弹夹清空，李卡卡将最后一排子弹装上，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紧绷的神经让他不敢有半点放松。

正当他举枪准备再度射击时，身后传来了呼啸声，一只绕到他身后的鬣狗已然向他扑来。

他没有任何犹豫，右手从怀中掏出长管左轮，回手一指，眼瞳之中，倒映着扑来的鬣狗，密密麻麻排着数百颗尖牙，几乎占据了鬣狗大半的脑袋，凸出的眼球满是血丝，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扑鼻而来。

嘭！

转轮转动，击锤敲击，子弹从枪管中飞出，将鬣狗那可怖的脑袋瞬间击碎，粘稠的脑浆溅洒而出。

但这还不是喘息的时机，更多的鬣狗跃起，经过变异后更为强壮的四肢，让它们狂躁地围攻而来。

李卡卡伸展着手臂，枪声不断，迈动脚步，身躯转动，移动位置躲避攻击的同时，利用惯性减少枪械带来的后坐力。

紧紧抱着哥哥的莉莉，耳边尽是风声，她似乎感觉到空气愈发凝固，时间渐渐迟缓，她忘却了生病带来的痛楚，眼前只有枪口迸射出火花，将扑来的狰狞野兽一一屠灭。

至于李卡卡，神情一如既往地冷漠，只要莉莉还在他身边，他便会有无尽的勇气，去对抗一切危险。

勇气无尽，子弹却有限，清空了最后一排弹夹，他丢掉了那把手枪，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锋利的短刀。

“卡卡，姐姐……”莉莉有气无力地提醒说。

李卡卡转头望向身旁的陈璐，两只狰狞的鬣狗欺近，正在啃咬着陈璐的靴子，他当即跨步上千，锋利的刀刃瞬间割下一只鬣狗的头颅，并将左轮中最后一枚子弹射向另一只鬣狗，在轰鸣声中炸成血雨。

在这阵血雨之中，李卡卡不断地喘着息，注视着满地的鬣狗尸身，以及仍在外围徘徊的幽绿眼瞳，那些狂躁疯癫的鬣狗，似乎也感到了恐惧，未再继续进攻。

趁此喘息之机，李卡卡迅速拉起地上的陈璐，将之转移到了一旁的岩石下，随后他收起了打空子弹的左轮，并从背包中抽出了极少使用的手斧。

“卡卡……把我放下吧……”莉莉心疼地摸着李卡卡脸颊上的伤口，连李卡卡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已经有了不少爪痕。

“没事的。”李卡卡声音略微沙哑地安慰着莉莉，看着再度向此逼近的鬣狗群，迈步上前。

浑身沾满血肉的李卡卡，一手拿着短刀，一手拿着手斧，就像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将危险全部挡在身前，不让任何人伤害自己的妹妹。

黑暗之中，鬣狗狂吠，它们的恐惧非常短暂，眼前的人类失去了枪械，近身肉搏，将会是它们的主场。

李卡卡怒吼着挥动双手，手斧赫然割开了第一只冲上前来的鬣狗，鲜血喷洒，没有任何的喘息之机，第二只鬣狗已然扑上前来，迎接它的是锋利的短刀。

第三只、第四只鬣狗狂躁不已，利爪在李卡卡的手臂上划出血痕，随后便又被手斧斩碎头颅，更多的鬣狗接踵而至。

正当李卡卡挥舞武器之时，一只鬣狗突然向着露出破绽的后背冲去，眼看着獠牙就要啃在莉莉的脑袋上，李卡卡赫然回过身，密密麻麻的牙齿直接咬在了他的左手上。

吃痛的李卡卡一咬牙，将手中的斧柄狠狠砸在那丑陋狰狞的野兽脑袋上，但即便将头颅砸成了烂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牙齿依然牢牢地扼在他的手臂上。

利爪、獠牙，疯狂的嘶吼，唾液四溅。

短刀、手斧，沉默地挥砍，风声呼啸。

来自黑暗，杀不尽的野兽。

充斥胸膛，燃烧不完的热血……

已经不知道是鬣狗们第几次攻击，面色苍白的李卡卡呆滞地望着眼前，握着武器的双手早已鲜血淋漓，无力地垂下，哪怕想要移动，都会忍不住颤抖，他不甘心，鬣狗还是源源不断，可是自己似乎已经支撑不住。

“卡卡。”

“不放，我不会放的。”李卡卡咬着牙说。

“反正都这样了，不如死在一起。”莉莉从怀中取出一块精巧的方块，那是从纳克二型枪械上拆下的核心，“我记得你说过，如果外力强行破坏灯塔核心，里面就会产生惊人的能量，足以湮灭一切。”

李卡卡看着从莉莉手中递来的灯塔核心，沉默良久，方才缓缓接过来。

“我不要被鬣狗啃肠子，所以卡卡，和我一起。”莉莉勾着李卡卡脖子的手臂更紧，脑袋与他抵在一起。

鬣狗们再度开始发动进攻，它们踏着同伴的尸体，疯狂地冲上前来。

李卡卡丢掉了刀斧，颤抖地将灯塔核心握在手中，他深吸一口气，白烟自手臂之上飘出，惊人的能量迅速汇聚，炽热宛如风暴，以李卡卡为中心，席卷而出。

黑夜顿如白昼，将所有的一切包裹其中，李卡卡与莉莉睁着双眼，仿佛真的看到了生命中最后的光亮，不会觉得刺目。

“卡卡，像烟花。”

……

炽热的阳光照射而下，好似要将视线中的一切烤化，远处的土地扭曲到难见完形，渺小如黑点的人类，缓慢地挪动着。

死寂的荒原，不见半点生机，伤痕累累的少年背着少女，他的腰间绑着绳索，左手垂摆，右手紧握，却磨得鲜血淋漓，好似长进了肉里，绳索的另一边，绑着用树枝与衣物制作成的简易担架，上面躺着气息微弱的陈璐。

呼吸……呼吸……保持呼吸……

李卡卡眼前的景象仿佛坠入了玻璃球中，不断地晃动旋转，但他依然支撑着没有倒下，双脚踩着坚硬的地面，一点一点向前挪动。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将往何地，他只知道自己一旦停下，或许就再也站不起来，他不在乎自己如何，只担心莉莉得不到救治。

突如其来的风止住了李卡卡前进的步伐，碎石自悬崖边掉落而下，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目光投出。

是金属，是车辆，是人影，是巨大的陷坑，是倒悬的楼宇……

八

鬣狗的嘶吼声不断在脑海中回荡，刺鼻的血腥味让人窒息，李卡卡抬起头来，看着满头尖牙的野兽聚拢在自己身上，争夺着他的内脏与肠子。

“卡卡……”

他绝望地转过头去，看到被咬开喉咙的莉莉，神情麻木地注视着自己，一只爬满蛆虫的兽爪拍在莉莉瘦小的肩膀上，一点一点将她的血肉撕扯开来。

“不……不……不要……”

“卡卡！醒醒！卡卡！”

满头大汗的李卡卡骤然找回了呼吸的感觉，他瞪大了双眼，气喘吁吁，眼神茫然却又慌乱。

温暖的小手捧在了他的脸颊上，莉莉凑到他面前，眉头微蹙说：“卡卡，你做噩梦了吗？”

“我……梦见在吃血肠。”

“你怎么就知道吃啊？”说话间，莉莉将一根地瓜干塞进嘴里咀嚼起来。

李卡卡本想伸手捏一捏她鼓起的脸颊，以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然而他却发现自己的双手都被包上了绷带，右手只是有些疼痛，左手却仿佛没了知觉。

“别乱动，医生说你左手神经严重损伤，其他地方的伤口也有感染情况，能不能恢复就看有没有好好疗养了。”莉莉看了一眼李卡卡的左手，提醒说。

“医生？所以你的病也治好了？”

“只是发烧而已，吃了退烧药就好了。”莉莉将咬了一半的地瓜干递到李卡卡的嘴边，“倒是你，睡了五天了，错过了至少十顿饭！”

李卡卡张口咬下地瓜干，脸上仍然带着疑惑：“所以我们到底被谁救了？”

莉莉正想回答，却听到身后传来声响，回过头去，看到一双白皙的手掌从地板下探出，支撑着爬出的，是一张成熟娇好的女子面孔。

“你醒了？”陈璐从地板下轻松爬上来，对着李卡卡露出温和的笑容。

李卡卡沉默片刻，此刻才发现这里原来是一间阁楼，陈璐换上了有些陈旧的亚麻衬衣与长裙，看上去像是一个温柔的诗人。

“你的病也好了？”李卡卡脸颊略微有些发烫，眼神飘忽，询问说。

“嗯。”陈璐走上前来，微微歪过头，“昨天烧就退了，剩下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哦，那就好，那就好。”李卡卡怔怔地点点头。

相比起李卡卡的扭捏，陈璐显然洒脱许多，她伸手拍了拍李卡卡的肩膀，说：“不论如何，这次是你救了我，我欠你一个人情，不，是欠你一条命。”

“没事，是莉莉执意要带你上路，而且你也帮过我们，算是扯平了。”李卡卡摇摇头说。

不想他话音刚落，莉莉与陈璐便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李卡卡一脸迷惑地看着二人，莉莉则是憋着笑，得意地看向陈璐。

“怎么样，我学得一模一样吧？我就知道他要装酷。”

陈璐玩味地看着李卡卡，看到李卡卡脸颊泛红，方才笑着说：“我的命还是值些钱的，你就不要客气了。”

李卡卡尴尬地瞪了瞪莉莉，然后迅速转移话题说：“不是要告诉我后来发生什么了吗？我记得自己好像看到了非常奇怪的建筑，然后就晕过去了，我是不是看到幻觉了。”

莉莉与陈璐对视一眼，然后无奈说：“其实我们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当然不和你玩什么先说哪个，我直接说了吧，好消息是，虽然不能被其他人知道我们的存在，但我们不用担心饿肚子，而坏消息……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名叫RT47的……算是聚居区吧？”

“RT47？这是名字有什么特殊含义吗？”李卡卡颇为困惑。

“特殊含义是什么暂时不知道，不过，这里的统治者是灯塔军。”

“灯塔军？！”李卡卡深吸一口气，这的确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我们先前东躲西藏的，结果现在自己送上门了？”

“其实如果这么说的话，那就还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莉莉想了想，继续说，“好消息是，这里暂时没有任何灯塔军的存在。”

“灯塔统治的地方，却没有灯塔军？”李卡卡更为费解，“你说暂时？”

“嗯，如果没有特别严重的事件，灯塔军不会过来，他们没那么多闲工夫来管理，按克里斯的意思，这里应该是处于居民自治的状态。”莉莉解释说。

“克里斯……是救我们的人？”李卡卡继续问说。

“对，他把我们带回来，还帮我们找医生。”莉莉点点头，回答说。

“所以坏消息就是灯塔军随时可能过来，那我们还是快点逃走吧？”李卡卡提议说，他的通缉犯身份，一旦出现在灯塔军的视线中，就会被灯塔的核心中枢识别出来，到时候可就彻底逃不了了。

莉莉轻叹一口气，说：“不，坏消息是，我们暂时离不开这里。”

“为什么？因为我的手吗？没关系的，废了也比没命强啊！不能落到灯塔军手里。”李卡卡急忙说。

“你误会莉莉了。”一旁的陈璐将面包放在床头柜上，并指了指距离木床几步的阁楼窗户，“你去看一眼外面，就知道为什么我们走不了了。”

李卡卡沉默片刻，随后在莉莉的帮助下离开床铺，走到窗户前，透过狭小的阁楼窗，外头的场景让他眼瞳骤然收缩。

制式统一木屋，拥挤而齐整地在聚居区内排列，墙壁上是统一的灯塔图绘，房屋屋顶上，竖立的灯塔旗帜，随风飘扬。

在往远去，轰鸣的工厂与高耸的塔吊，岩石、木材、沙土等一系列工程材料密密麻麻，堆叠如山，运送的车辆在材料与仓库间的道路上来回，单调、重复、压抑。

而更远处，隐约可见褐色的岩壁，岩壁之上似乎有着许多黑点在运动，仿佛蚁穴中的蚂蚁，顺着岩壁而上，是碧蓝的苍穹，只是相较认知中的天空，多了一层半透明的光圈，就像是在头顶盖上了一只巨大的玻璃杯，将聚居区，乃至于整片区域，都笼罩其间。

“那是……什么？”

……

难以望见尽头的巨大盆地，永无休止的修筑工程，分割出一个又一个工人的聚居区，而RT47便是其中之一，居住在这里的人并不知道这个名字的由来，也不明白其中含义，只知道自己从出生起就在这里，一代一代，从未离开过。

不论男女，从十岁开始，他们便会被分派各种任务，从制作工具到粮食运输，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他们从不娱乐，没有学校，不知外界，不晓年月。

为了契合自治的规则，聚居区的人们会推选出年长者组建领导班底，除了灯塔军之外，他们便是这里的绝对权威，可以用死刑以外的任何方法惩戒违逆者，因为这里的人都属于灯塔，生死需要由灯塔说了算。

很少有人会触犯这里的规则，有时候活着的刑罚比死亡更可怕。

等到十五岁的时候，他们的工作时长会增加到十六个小时，并且大部分人都会离开工厂，前往参与更高强度的工程修建，他们几乎没有任何怨言，也从不反抗，执事们将此宣传为每个人的义务与荣誉，是为最伟大的灯塔献出自己，这种说辞无力而残酷，却又隐隐成了这些人内心深处的存在意义。

罗纳尔为执事之首，已经六十四岁，对于这里的人来说，这是不可思议的长寿，因为许多人在四十多岁时，便会在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下累死。

在下属们的拥簇中，他一脸严肃地走过零件工厂，轰鸣的机器一刻不停地运作着，同样运作着的，还有那些看上去消瘦的少年少女，他们在自己的工位上，机械性地重复着手里的动作，将工具或是零件加工出来。

当罗纳尔的目光扫过一处空着的工位时，不由眉头紧蹙，质问说：“克里斯呢？！”

一名负责监督的老者走上前来，看着那空着的工位，解释说：“他说他今天肚子疼，请假了。”

“请假？肚子疼？！”罗纳尔瞪着监督老者，“这种鬼话你也信？！”

监督老者一脸为难，甚至可以说是无辜，这般模样也把罗纳尔气得直吹胡子，克里斯一直都是少年当中的刺头，总抱着不切实际的想法。

“书记员。”罗纳尔沉默片刻，呼唤一声，“这次的名单，把他也加上。”

“……”书记员愣了愣，旋即提醒说，“可是执事长，他距离十五岁实际上还差三个月，不符合年龄要求。”

“让你加上你就加上！”罗纳尔瞪了书记员一眼，“差不了多久，让他去地下磨炼磨炼，再放任下去，肯定会惹出骚乱。”

书记员见罗纳尔发怒，只得闭上嘴巴，默默将此事记下。

“前几天外围出现的异常有查清了吗？”罗纳尔一边走一边问。

“目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初步认定为能量圈的偶发性变质，如今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书记员回答说。

罗纳尔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注视着书记员，似乎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但没有异常又确实是最优的答案。

“加强戒备，别让事情发展到需要灯塔军来插手，你我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

半透明的光圈边，一只由各种零件七拼八凑而成的奇怪机器，正发出刺耳的噪声，在机器顶部，有着一只机械手臂，缓缓触碰向光圈。

随着噪声愈发剧烈，机器疯狂颤抖，机械手臂在解除到光圈的一瞬间，骤然变为粉末，随后整台机器轰然炸裂，任何飞向光圈的零件也与那只机械手相同的下场，变作飞灰。

“一秒都没撑住，你不行啊‘自由诺艾尔号’！”

不远处传来了气恼的抱怨声，一名身材矮小的少年从坡后探出头来，看着满地狼藉，还在垂死挣扎的发动机不断发出哀鸣，眼看是不能用了。

“还以为这次可以的呢。”少年无奈轻叹一声，“不过换个角度想想，又排除了一种可能性，距离成功又前进了一大步。”

想到此处，他迅速上前将地上残存的零件碎片装进背包中，一边哼着别扭的曲调，一边踩着悬崖边的一块长形金属板，拉下脑袋上的防风镜，身形微微下蹲，拽动金属板上的绳索，随后向着悬崖下俯冲而去。

劲风吹动着少年棕色的长发，他动作娴熟摆动着身形，左右滑行，躲避着陡坡上的障碍物，跃过岩壁上被开辟出来的运输轨道，留下阵阵尘烟。

错落林立的高耸塔吊，轰鸣的工厂屋舍，随处可见堆放的零件材料，这些熟悉不过的东西，在视线中不断靠近。

随着他拉动绳索，一阵刺耳的停刹之声响起，烟尘降下，少年将金属板藏到一旁的废料中，然后从巨大的石料堆之间，迅速向着自己居住的区域走去。

在进入聚居区之前，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笼罩着整个天空的光圈，分明是广阔天空，碧蓝苍穹，这里却如同坠入的深井，永远无法触及分毫。

他迈步走入大门，相比起外面永不停歇的工程，聚居区一向清冷，这里几乎不存在所谓的街市，只有屋舍间狭窄的通道，大部分人力都在干活，留下的，也多是瘦弱或者满头白发者，这些人最大的特点就是难以进行长时间的体力活，但那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能休息，他们需要做制作食物、衣服等后勤工作。

“克里斯，克里斯！你又去崖上了吗？你可真是个坏孩子。”几名孩童奔跑而来，围着克里斯不断打转。

“又是你们家里人教的吧？告诉他们，我不记仇，有本事就让他们当着我的面说。”克里斯一把揪住一名男孩的小辫，“或者让我揍你们一顿！”

男孩一番挣扎，直到克里斯将他的辫子放开，他才追向其他早已逃远的同伴。

“坏孩子坏孩子！克里斯，坏孩子！”在一阵讥笑声中，孩子们迅速远去。

克里斯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随后走进前方的诊所，昏暗的诊所中，一名满脸胡子，身穿白大褂的老人拿着玻璃器皿，小心翼翼地进行着药物调配。

“加大剂量！”

克里斯突然高声呼喊，惊得老人手中一抖，两种药剂尽数混合，在沉寂片刻之后，药剂骤然蒸腾，老人手忙脚乱，却无法阻止药剂反应，下一刻，他的实验桌便被喷涌而出的白色泡沫所占据。

“克里斯！”老人转头怒视着克里斯，“你干什么？！”

“没干什么，我的自由诺艾尔号又失败了，心里不痛快，但现在看到你，我一下子就平衡了。”克里斯露出得意的笑容，那恶劣的神情让人想要上前给他两拳。

“活该！”老人哼了一声。

“别废话了，快给我药。”克里斯没有久留的意思，直截了当地摊开了手掌。

老人是聚居区里唯一的医生，但他实际上并没有太多工作，这里很少会有需要他出手的病人，匮乏的医疗资源也不会浪费在非领导层的年长者身上，而那些完全失去劳动力的人更是会被直接放弃。

他看着克里斯满是老茧的手掌与身上的尘土，并未多言，而是将早就准备好的药品丢给对方，并告诫说：“继续留着他们，会让你陷入巨大的麻烦，这里从来没有过外来者。”

“那就用不着你操心了。”克里斯将那些药品丢进自己的背包中，然后又哼着只有简单几个音符组成的怪异小曲离开。

离开诊所的克里斯并未急着回去，而是又接连造访了零件、工具以及食物仓库，当他拿起食物与水走出大门时，负责看管食物的那名老者笑眯眯地说：“你最近食量上涨了啊，年轻人真是有活力。”

“你也不差，身上一股酒味，又偷喝酒，少喝些吧，喝死了可就看不到我的实验成功了？”克里斯轻笑一声，“到时候我就用你的名字命名我的下一台机器。”

“你说得是。”老者笑容微微一僵，但还是摇摇头说。

“走了。”克里斯一摆手，便转身离开，矮小的身形，抱着各种物资，走入拥挤的巷弄中。

……

“反物质能量圈？”

李卡卡转过头来，眼中带有困惑，虽然听上去很有气势，但他并不理解其中奥秘。

陈璐解释说：“简单来说，就是在你触碰到那层能量圈的时候，你的身体会在一瞬间溃散，运气好的话，你说不定会被解构成另一种形式的物质，并继续存在于世。”

“……”李卡卡回到床铺上，经过短暂的交流，他大概已经明白如今的处境，一个无法逃离的监牢，随时可能出现的灯塔军，更不能让聚居区内的其他人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可如果外围有这么一圈东西，我们是怎么进来的？”李卡卡再次提出疑问。

陈璐摇摇头说：“不知道，这种能量圈可不存在什么正反面，触之即溃。”

“进来了，却出不去？这是什么道理？”李卡卡挠着头说。

“不错，能进来，又怎么会出不去呢？”陌生的声音自阁楼下方传来。

三人闻声而去，莉莉与陈璐并未感到意外，唯有李卡卡困惑地看着从地板下爬出的人影。

借着阁楼里昏暗的灯光，李卡卡看清了那人的模样，棕发白皮肤，高鼻梁深眼窝，蓝色的眼瞳中充满了年轻人特有的活力，瘦弱的身躯，穿着灰色的衬衣与长裤。

“李卡卡是吧？我是克里斯。”棕发少年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李卡卡并没有想到，救他们的人会是和他年龄相仿的少年。

克里斯并未见外，而是走上前来，伸出自己修长的手指，对李卡卡说：“你刚才说得很对，进得来，就不可能出不去。”

“你有办法让我们出去？”李卡卡急忙追问说。

“没有。”克里斯摊了摊手，“但是！我有理论啊！”

“理论？”李卡卡望向莉莉与陈璐，两人也投来无奈的目光，“什么理论？”

克里斯微微抬了抬自己的下巴，说：“不瞒你们说，我其实是一名反物质能量圈研究员，在几年前，我就开始研究如何究竟如何才能从这里逃走。”

“所以从理论上，你是知道怎么逃走的？”李卡卡斟酌了用词，再度询问。

“不，理论上我也不知道。”克里斯摇摇头，眼眸之中满是失落，但下一刻，他的眼神却又亮起，“但是你们的出现，让我的理论有了巨大的突破！”

“那……这个突破能让我们逃出去吗？”李卡卡连续两次被浇灭期望，眉头紧蹙地追问说。

“当然不能。”克里斯啧啧嘴，“你这人怎么那么急躁呢？心态要放平，步子要一步一步地跨，往前一步便当赢。”

李卡卡嘴角一抽，若不是自己双手被缠着绷带，他说不定已经一拳挥上去，他不断在心中劝解自己，眼前这人是救命恩人，自己不能恩将仇报，这才将怒火稍稍平息。

想起了初次接触克里斯的李卡卡，莉莉与陈璐显然已经适应，莉莉当即接过话语，询问说：“那么目前的进度如何呢？”

“进度？进度就是到他刚才说的，进得来必定出得去。”克里斯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要知道，我研究能量圈这么久，你们是第一个进入的外来者，这让我的研究茅塞顿开。”

“怎么个顿开法？”莉莉歪过头，耐心询问说。

“是缺口。”克里斯一脸兴奋，手中不断比划着。

“缺口？你的意思是，这个能量圈有缺口，所以只要找到缺口，就能出去了？”陈璐似乎明白了克里斯的意思。

“对，但不全对。”克里斯咧嘴一笑，然后兴冲冲地爬下阁楼，又兴冲冲地爬上来，手中还多了一只玻璃瓶，瓶中似乎盛放着某种不知名的物质。

“你们猜这是什么？”

“药剂吗？”李卡卡狐疑地说。

“看上去，像是某种气体？”陈璐面带疑惑。

“不会是反物质能量吧？”莉莉脱口而出。

克里斯对于前两人的错误答案非常满意，但被莉莉一言道破，还是有些尴尬，他干咳一声，点点头说：“不错，这是我这些年唯一一次捕获到的反物质能量，虽然只有一点点，但里面的反物质能量竟然以不可思议的状态稳定了下来。”

原本已经对他失去耐心的李卡卡，听到这番话，当即感到震惊，按照先前的说法，这所谓的反物质能量，触之即溃，然而克里斯却能够将之捕获，在惊讶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胆量。

“稳定下来，就不会将人的身体解构了？”李卡卡追问说。

“当然不可能，反物质就是反物质，稳定下来也还是反物质，一旦有外物干扰，它马上就会恢复特性，不信你把手指头伸进去试试。”克里斯撇撇嘴说，望向李卡卡的目光，满满关爱智障的意味。

李卡卡深吸一口气，要不是莉莉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将他按住，或许他此刻已经把克里斯踹下楼去，他自问是个忍耐度极高之人，然而这个克里斯却能够在自己的神经上反复横跳。

“所以你拿这个给我们看，是想表示什么？”陈璐再度将话题拉回。

克里斯转过头来，笑着说：“重点不在于它是否稳定，而在于捕获，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将这东西从能量圈上剥离下来，可那一次我确实成功了，这说明什么……”

说到一半，克里斯望向李卡卡，沉默不语，似乎是在等待对方有何高见，当然，李卡卡此刻根本不想理他。

“说明，那个时候反物质特性失效，能量圈……出现了缺口？”莉莉接话说。

克里斯再度对莉莉投来赞赏的目光，有一种聪明人与聪明人对话的轻松感，他兴奋地举起手中的玻璃瓶：“对，特定的状态下，反物质特性失效，能量圈会出现缺口，而那个时候，大家就可以逃走了！”

“那么是什么样的特定状态呢？”陈璐靠在窗边，双手交叠，询问说。

克里斯扫视三人，点点头说：“这就要从你们身上找答案了。”

“我们？”陈璐与兄妹二人对视一眼，虽然克里斯说话有些神经质，但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他说得并没有错，三人既然能够穿透能量圈进入此处，必然是因为某种特殊性的存在，从而让反物质性质失效，只要找到这种特殊性，那么他们便能从这个地方逃走。

可这种特殊性，究竟是什么呢？

看着包括莉莉在内的三人都陷入了沉思，克里斯当即露出骄傲的神情，说：“你们肯定是想不到的。”

“你有办法？”李卡卡眉头紧蹙。

“那当然，我可是专业的。”

九

房门打开，李卡卡缓缓走入房内，原本冷淡的双目顿时绽放出精光，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急促。

房间不大，但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机械零件，大小不一的操作工具，摆着设计图纸的工作台，虽然铺设杂乱，东西看上去也颇为陈旧，一些工具上甚至已经锈迹斑斑，然而这却是李卡卡梦寐以求的工作间，在他的记忆当中，只有年幼时，跟着父亲学习时，短暂借用过。

父母死后，他与莉莉四处流浪，再也无法拥有一处属于自己的工作间，只能四处拾捡，用着最为劣质的材料与工具。

莉莉显然也知道自己哥哥想要什么，虽然看不懂任何设计图，也对机械维修一窍不通，但她还是握住了李卡卡的手腕，兴奋地说：“卡卡，这里好厉害啊！”

“当然厉害了！”克里斯得意地从李卡卡身边走过，走到一只被黑布覆盖的物体旁。

“睁大眼睛，我可是从来没有给任何人看过的！”

克里斯一脸兴奋地将黑布扯下，将里面隐藏着的物体暴露出来，那是一台毫无任何工艺美感的机器，杂乱的颜色，怪异的零件，扭曲的造型，就像是一堆拼凑在一起的机械垃圾。

李卡卡也擅长将捡来的各种零件拼凑成一些可用的武器或者工具，但他起码会仔细选择零件，美感的追求由于诸多局限而差强人意，但实用性绝对可靠，然而眼前这台机器，从外形上看，他根本看不出是用来做什么的，说它是被感染的变异菠萝都一种赞美，李卡卡甚至怀疑里面会突然长出几根触手来。

“怎么样？！”克里斯期待地看着三人。

“什么怎么样？”李卡卡诧异地回望克里斯。

“你难道看不懂着里面的奥妙吗？”克里斯更是诧异。

“什么奥妙啊？”

克里斯眉头紧蹙，转头看向莉莉，问：“你不是说你哥哥是个技艺高超的机械师吗？”

莉莉昂着自己的下巴，说：“我哥哥就是个厉害的机械师啊，灯塔军的人都比不上他！”

“吹牛皮。”克里斯鄙夷地看着李卡卡。

李卡卡干咳一声，转言问说：“所以这东西到底有什么作用？”

克里斯轻哼一声，随后解释说：“我将这台机器命名为‘自由汤姆号’，这是一台能量扩张仪，只要我们找到了能够让反物质特性失效的方法，就可以利用这台机器，让这种效果放大且持续。”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就可以避免出现意外，毕竟反物质能量极其危险，不能有一点差错。”陈璐交叠着双手，恍然地点点头。

李卡卡闻言也是反应过来，他看向一脸得意的克里斯，虽然这人看上去有些神经质，但在这件事上居然意外的可靠，眼前这台机器也和它的主人一样，看似其貌不扬，实则自有大用。

“既然如此，你说有办法找到我们破出缺口的特殊性，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陈璐继续询问说，虽然她并不是通缉犯，但这里的一切都极为可疑，让她不敢亮明身份，既然如此，还是一起找到逃出去的方法最为保险。

“你们不如先说说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来？”克里斯拿起一旁的毛巾，仔细地擦拭着身旁的机器。

李卡卡三人对视一眼，随后便将三人遭到白教袭击，又遇到狂异鬣狗群的事情道出，至于灯塔军之类的信息，没有什么必要性，因此一带而过。

“按你们的意思，毁掉了灯塔核心之后，你们应该也死了，可是现在却好好地活着？”克里斯一边擦着机器一边疑惑说。

“除了这件事情之外，我想不到有什么其他特别的地方，以往也没有其他异样。”李卡卡摇摇头说。

核心爆炸之后，莉莉与陈璐都陷入了昏迷，只有依靠意志力坚持着的李卡卡，拖着两人走出焦尸堆，之后在迷迷糊糊间来到了此地，所以这里只有他有发言权。

“光猜是没用的，假设你们的特殊性就是因为这个，那么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让你们再去试一次。”克里斯嘿嘿一笑，“当然了，万一出了差错，可是会没命的，你肯定不愿意，不过，拿你们身上的一些小东西去尝试，应该问题不大。”

“小东西？”李卡卡疑惑地看着克里斯。

“比如头发，比如指甲，比如皮屑……很多啊，一个一个试就知道了，这个不行就换另一个，总能有成功的。”

“等等……”听到此处，李卡卡嘴角一抽，“这就是你说的专业方法？”

“是啊！”

一个一个试……那这不就是，穷举法？

……

轰鸣的发动机声不绝于耳，在悬崖上的空地回荡，囊括整片天空的反物质能量圈，依旧如同牢笼一般遮蔽在眼前，不过，也因为能量圈的存在，那些外界的辐射与污染全然没有影响到这里，而像阳光、微风这些元素却可以毫无阻碍地穿透而过。

机器一点一点靠近能量圈，在最前端的机械手臂上，抓着一把黑色的头发，随着头发与能量圈接触的瞬间，骤然溃散，而机器也在这阵能量下，疯狂颤抖，当场散架。

“不行啊，还以为‘自由彼得号’能够多撑一会儿，真是一如既往地令人感到失望啊！”远远躲开的克里斯从悬崖之后探出头来，眼中皆是怨念。

“你这个办法真的行吗？”一旁的李卡卡一边伸手拨弄着被剪出豁口的头发，一边提出质疑。

“你行你上？”克里斯翻了个白眼，随后踢了踢李卡卡的脚跟，“走，去把那些零件回收回来，装一装还能用。”

“我们也去吧？”陈璐与莉莉跟上来。

“不用，我们两个去就行了。”李卡卡却摆摆手，爬上悬崖，追着克里斯。

克里斯原本还想好好教导李卡卡，但看着李卡卡娴熟的拾捡动作并挑选可用的零件，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两人将收好的机器零件放置在地，满头大汗的李卡卡接过陈璐递来的水壶，仰头痛饮，畅快过后的他，随意地坐到地上，并拿起损坏的零件仔细端详，看着上面喷涂的“自由彼得号”的字样，他忍不住询问说：“这些名字有什么意义吗？”

“不取名字我怎么区分它们？”伸着懒腰的克里斯反问说。

好有道理，让李卡卡一时间无言以对。

“收拾收拾，先回去吧，我还得把机器重新组装起来。”克里斯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回去？”李卡卡看着悬崖下倾斜的岩壁，上面有着坚硬岩壁间建造出来的运输轨道，上面的运输车一刻不停地运送着建筑材料，他们上来时，就是依靠着这些运输车的动力，加上绳索，攀爬而上。

本以为下去的方法也是类似，但当克里斯将携带出来的几块金属板取出时，李卡卡困惑地询问说：“这是要做什么？”

“别问那么多，按我说得做。”克里斯咧嘴一笑，然后给三人的身上绑上绳索，并要求他们站上金属板，“抓好绳子，身体曲蹲，三个人贴紧一点。”

克里斯拿出几块破布，让李卡卡三人垫在手中，以免被绳子划伤，李卡卡手掌本就有伤，因此只能用手腕将绳子缠紧。

“你到底要做什么？”李卡卡眉头紧蹙。

“我有不好的预感。”陈璐看着克里斯戴好手套，拉上防风镜，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我好像知道些什么了。”相比起李卡卡与陈璐，莉莉显然兴奋得多。

“抓紧，然后，感受自由的气息！”克里斯咧嘴一笑，踩着金属板，身躯猛然向着悬崖下方栽去。

李卡卡面色一白，还未来得及骂出声来，三人便已经骤然失重，被拉拽而出。

“哟嚯！”

克里斯高呼一声，劲风扑面，烟尘四起。

✦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