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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于2018.09 英国牛津
这是
李三科
的第
129
篇文章
在25岁的年纪，我选择了从干了两年的阿里巴巴离职。
离职前的几周，深夜在QQ空间看到自己一年前写的日志：
在阿里巴巴一定要做一次单月业绩「百万」英雄，一定要当上「主管」。
在金华的银泰广场16楼，看着窗外马路上一排排的路灯，泪流满面，哽咽到无法自拔。
我是怎么了？
我大学学的是地理专业，渣渣师范类学校，同学们都去初高中当了地理老师，由于对于互联网的深爱，整个大四非常决绝的想要进入这个行业。在无数次满怀希望，又满是失望之后，终于在要毕业的最后一个月，拿到了阿里巴巴-国际事业部的销售。
老天爷真的是开了一个好大的玩笑。
坐上从西安开往杭州的火车，内心无比兴奋，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一路上都在感谢老天爷的眷顾，给了我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可能因为不容易吧，所以就格外的珍惜。
2009年的阿里巴巴，虽然还没有上市，俨然一个大公司了，培训做的非常好，在杭州为期一个月的培训，每天都安排的非常满，干货非常多，有全国的销售冠军来分享，也有大区总经理来上课，更为开心的是，见到了卫哲！嗯，就是那个因为假货风波而引咎辞职的前阿里巴巴CEO，见到的每个阿里巴巴的人都超级热情和Nice，一起参加入职培训的人都非常的厉害。
有前惠普的高级销售经理，也有干了五年的宝洁人，大家都来自五湖四海，因为信任阿里巴巴而坐在了一个教室里。
在一个月紧张而充实的培训后，班里的大家被分配到全国各个区域的分公司。毕业那天公司给大家安排了一顿丰盛的聚餐，还记得那天美女班主任丢丢先自己拿起一瓶啤酒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大家那天都没有人敬她酒了，对一个月朝夕相处的班主任，大家都是满满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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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排中间是我，白色体恤是班主任·丢丢
从杭州坐大巴车到金华区域，见到了我的老大，口音纯正的哈尔滨人，带着我先是办了手机卡，买了被子，安排我先和老同事挤一挤，放下行李后，喊我和另外一个同事一起吃了个饭。
嗯，老大付的钱。
「晚上我们团建，你们先回去休息下，一会我喊你们下来。」
七月浙江的黄昏，坐在老大福克斯的后排，打开窗户任风吹过脸庞，暖湿暖湿的，温柔极了。
那一晚，老大说，
这些往后都是你的亲人了，你是最小的，往后多叫哥，多叫姐。
我说好的，老大。
今晚先要把哥哥姐姐们喝好，才能把客户喝好。
「酒量有多大，合同签多大」。
两瓶啤酒倒到一大个非常大的碗里，我和另外一个新人，一人先来一碗。
我输了，他喝的比我快。
那一晚，是我在异乡第一次喝的一塌糊涂。
可能由于我之前一点正式的销售经验都没有，培训一个月学到的东西貌似一点用都没有。每月按道理老大只需要陪访我去谈客户一两天就可以了，但由于我底子薄，基本上一个月老大会跟我四次，一次次教我怎么说话，怎么跟客户破冰，怎么察言观色，怎么判断客户的意向，怎么在适时的时候拿出合同，怎么搞定业务员、财务、老板，怎么一次性签单收款.....
更重要的是，他教会了我，怎么喝酒。啤的，白的。
和同事喝，因为要让同事教我很多东西，向他们学习。
和客户喝，因为要让客户满意，签单付款。
还记那天服务到第7家客户的时候，因为体力不支，在给老板业务员讲解阿里巴巴后台操作的时候，语气有点重被客户投诉，当被告知完这个消息的时候，吓得坐在公司楼下的草地上好久，吓得不敢上去。
我会被公司开除吗？
我这个月公司会被没收吗？
老大和团队会被牵连吗？
........
老大从公司下来跟我聊了好久，开导我不要慌，告诉我问题不是很严重。
告诉我再累也不要带情绪，客户永远是对的。
多一点耐心。
在技能上不如同事，原本休息的周六，我也拿来跑客户，因为浙江的很多工厂、外贸公司也都是周六上班。
第一次抽老板们发过来的软中华，感觉好像和五块钱一盒的烟没啥大区别。
第一次被老板邀请去洗脚，除了听老板讲荤段子外，貌似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第一次和老板喝酒，想拿合同不知道怎么说。
就这样，入职第二个月，签了人生的第一单，五万多块钱的合同，第一次见到手写的银行支票。两千多块钱的提成拿到手了。老板付款很豪爽，那天还请我吃了个饭。
12月份冲业绩，大家都要拼，因为要过年了，业绩不好的话，年不好过。
在月初业绩盘点会上，同事帮我盘点完业绩只有8万时，我整个人都慌了，这就意味着我可能是团队十个人里头的最后一名，我很有可能会被淘汰。
无助，孤独，压抑，各种复杂的情绪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我得拼一把，我得提升我的效率，多跑客户，考虑到客户散步在金华市的各个工业区，坐大巴车来回跑很浪费时间，索性就租了一辆车，虽然是拿了驾照，第一次自己单独开车，心里还是有点慌的。
12月31号，在五天前就已经拿到单月百万业绩辉哥的帮助下，签收了最后一笔两万块钱的单子，业绩做到了29万。
提成可以拿到一万五，加上但基本工资，有一万七八了。
这是毕业的第6个月。
给自己买了一些比较成熟点的衣服，还买了两双皮鞋，剪了一个挺贵的发型，去老大家里吃饭。
老大说：这下精神多了，不那么学生气了。
春节回家，给了爸妈七千块钱。算是他们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的回头钱。
正月初三小姨来走亲戚，一个劲的问我一个月收入多少钱，春节给家里钱了吗？
我忍了好久，还是没有说出来，因为表姐也是大学生，小姨前面夸了好一会表姐，说她一个月三千八。
过完年三月份，租车一个月快两千块钱了，在我第二次和老爷子提买车的时候。他也觉得不太划算，他觉得我现在这个事情还可以，就和他以前掏三个月工资支持我买Dell笔记本一样。
这次又任性了一把，凑了二爸大哥二哥的钱，六万块给我。
在了解了一圈买车贷款需要抵押房产后，不太想麻烦同事，就打算全款买了，看了看手中的钱，也就只能买这辆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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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中的第一辆车 · 金华银泰广场楼下
那天下午路过车行，看到还不错，就直接买了，当天就从义乌开回了金华。
毕业的第7个月，买了人生中的第一辆车。
5月中旬，一位关系特别好同事讲述了团队里很多负面的事情，一心只有工作的我，不知道原来事情会这么阴暗，还是自己太年少，不知道怎么消化这些，导致第二个月业绩开始大幅下滑，然后又遇到公司的业绩提成变化，导致收入越来越低。
没有去发现是自己开始慢慢不够努力了，而是怪罪于分配的资源不够好。
我想转到阿里巴巴公司总部去做印度区域的电话销售，嗯，我的英语口语还不错。
就这样，我背着老大去了总部面试了两次，最终那边决定要我；但我得跟老大把事情讲清楚，得他放我走才行。
那两天，内心很挣扎。
我感觉自己是在背叛一个把我当亲兄弟的老大，那天开会，我甚至都不敢直视他。
阿里巴巴总部那边催的又很紧张，我终于还是在一个天气晴朗的傍晚，公司楼下，借着抽烟空隙，跟老大说了。
老大，我做了一件事，有点对不起你......
那天，老大帮我前后利弊分析了好久，让我好好想想，如果我还决定去，他会祝福我。也让我不要觉得是在欺骗他，他很能理解我。
在考虑了两天后，我觉得我以前误解了老大，他依旧还是很爱我的，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这种方式，让我独自面对客户，独自承担压力，但会让我更独立，更快速的长大。
几经权衡，我还是选择不去转岗了。
我一边给自己打鸡血，一边隔三差五的怀疑自己，怀疑人生。
业绩一直是团队的中位，一个月万把块钱的收入，在四线城市，没存到什么钱，也过的还可以。
但工作一点都不开心。
我很羡慕很多同事可以和很多老板关系走的那么近，可以和老板们喝酒喝的那么开心。
老大说，多喝几次就好了，习惯就好了。
看我在这块没啥长进，索性老大说你自己的闪光点是「服务做的好，可以走技术服务路线」嘛，就这样在区域里一场场的沙龙，讲座我来做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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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格里拉酒店，这张我讲的应该是「长尾词」效应
2011年三月份的一天，同事要签一个做扑克牌的客户，嗯，就是那个给「钓鱼扑克」做代工的工厂，老板四川乐山人，吃饭的地方就在工厂不远的小镇上，我们从晚上八点喝到凌晨两点，三个人喝了48瓶啤酒，一人16瓶，那是我直到今天，喝的最多的一次，老板特别能聊，从他爷爷那辈，到他父亲，在到他，然后是工厂，生意....
最后谈好明天一早去他们公司签合同，10万，签完就打款。
那晚我和同事就在老板安排的小宾馆住下了。
第二天醒来都中午了，房间异常的臭，满地都是吐的，恶心的我赶紧跑到楼道厕所又吐了好久。
从宾馆出来，同事开车从工业区开回市里，送我回住处后，他说要去公司。
我说今天周六，要不休息下吧。他说，得去把扑克牌的合同签了，要不又得喝。
下午他开心地说签了。工厂的账上确实没有钱了，下周过去收下款。
真心的替同事开心。因为这单，他可以拿到9千块钱的提成。
公司有要求每天都要日报抄送全组，跟他一样，我也希望这笔钱能尽快的收到款，毕竟阿里是根据收到的款给发提成的。
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我也没好意思问他。
终于有一天，同事跟我说，老板工厂周转实在是是太难了，别看一百多个人的工厂，工人的工资还欠着三个月呢，实在是拿不出来。
这笔合同八成是要黄了.......
收了三个月的款，同事每周都去，最终还是没有收到。
这件事对我触动很大。后来外贸普遍开始难做了，公司的提点数又发生了变化，赚的也越来越少了。加上实在是不喜欢和一帮五六十岁的人喝酒，听他们讲那些听过无数次的故事。
我不想干了。
可是，我要去做什么呢？
我又能做做什么呢？
我要去哪里呢？
.......
整夜整夜的失眠，整夜整夜的焦虑，更压抑的，还是来自对未来的恐惧。
不做销售了，我到底能干什么？
人在浙江，除了开工厂，就是做生意。
一次无意中跟一个老板聊天，他说他愿意先把货给我，我在淘宝天猫速卖通等网店上卖出去后，一个月账期后再给他。
感激涕零，原来自己的人品还可以啊，这是个还不错的路子啊，整天教别人如何在网上做生意，自己来做肯定没问题的啊。
说干就干，除了这个老板之外，我还联系了几个平时联系多的老板，他们都纷纷表示可以先把东西给我让我卖。
这次一下有了很多底气。
最难的事情，再次走到了面前：
我该如何给老大开口说呢？
一点主意都没有。
这是第二次了。
还记得那天跟老大提的时候，他很平谈的听我讲完，一根烟接一根的抽：
现在形势确实不太好，我挺理解你的决定的，不过做电商可能没有想的那么容易，你做好心理准备。踩踩坑，其实会让一个人成长的更快。
后来那天晚上，十点多，老大拉大家说要开会，有几个已经回去的人，被打电话叫到公司开会，看得出来，那天老大喝了点酒，说现在虽然形式不好，业绩难做，但是大家都难做，挺过来就好了，再难也有人做第一名，我们要不畏艰难，激流而上，才能成就自己。
结尾说，今天三科都提了离职，我们周五一起吃个饭吧。
周五那天聚餐，不想提了。导致我至今都不愿意在离开一家公司的时候，跟大家吃散伙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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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旗的那个人就是我
后来因为要在义乌国际商贸城进货，我搬到旁边的下王新村，借了一个单反，一个拍摄小物件的便携式摄影棚，注册了几个电商平台的店铺账号，我的几个小店就这样开起来了。
放弃了那些愿意提前给我铺货老板们的货品，我选择了比较看好未来市场发展的少儿益智玩具的品类，采购了几千块钱的货物，想着能先卖一段时间再说。
随着几个网店的开张，我就等着每天的生意陆陆续续过来。
亲，能不能便宜点？
15块钱本身就真的一分钱没赚，小店新开，为了主要是为了揽下生意。
怎么可能，你看其他家跟你们的一样，才14块3
.......
终于在断断续续的扯来扯去两小时后，对方觉得还是贵，不买了。
那一刻，心里落差特别大，以前签一单最少都是两万块钱，现在一单我一分钱不赚攒信誉，就为了15块钱的东西，跟人聊了两小时。
我的时间就这么便宜吗？
终于经过了一个多星期的思考，我觉得这个事情，不是我想干的。
我不想干这个了。
那我又能干什么呢？
我想到自己还是应该在电商这个领域，比较有优势吧，怎么说也做了两年。
我就把当时排名前20的电商公司都做了一个梳理， 有京东、当当、乐淘、好乐买、聚美等，做了一些功课和筛选，进行了一轮投递，重点是创业成长型的公司。
好几天过去了，结果一个面试的Offer都没有接到，这件事让我很是诧异，这样被拒还是有些不甘心，两年销售生涯的本能让我选择直接上门。
在第一个、第二个目标被拒之后，在北京停留了一周，我还是灰溜溜的回浙江了。
就在回去的火车上，我接到了电商C公司的面试电话，结果在浙江待了一天，我又再一次去北京，收拾了一个很大的行李，临行路上，我告诉自己，不在北京找到工作就不回浙江。
然后面试我的哥们，竟然比我小四岁，坦白说对于电商公司的职能部门，设计，产品，技术，运营，推广这些我真的一窍不通，做销售的两年，我积累的全是销售的经验，就是阿里巴巴B2B几千个销售中的一个。
再一次，面试完了之后，我被告知拒了，在电商C公司的前台旁沙发上坐了会，内心还是有些纠结。当看到该公司的一个老大(网上有照片)走过的时候，直接上去邀他想聊一会，在陈述完我的经历之后，他介绍了市场部门校园推广的负责人跟我聊聊，那个人(最早在校内做过市场推广)跟我聊完之后，还是觉得我对于运营推广这块没有经验，然后就直接拒掉了。
但是，通过跟他的聊天过程中，他跟我讲了电商C公司在做校园推广的时候可能会这么这么做。
在经历了20多天的换地域，换工种，浙江北京的来回折腾，还有各种线上线下被拒的事情之后，我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聚美优品上，然后花了很多时间看了聚美(陈欧)的视频，关注、私信了所有聚美有认证的微博。给雨森发了简历，结果被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