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说还没来得及看《二十二》,怕这是一场揪心的观影过程,但很多人跟我说别怕,不沉重。于是今天我就去看,来写了,趁它还在上的时候,趁我还能做点什么的时候。
事实上对待这样一部电影,我从去年就已经就做好了为它当自来水的准备。
让我们在开篇的时候再提一遍它的名字,《二十二》。
“二十二”没有别的意思,就只是一个数字,导演郭柯在2014年启动团队拍摄这部纪录片的时候,中国公开身份的“慰安妇”幸存者只剩下22人,于是这个数字就成了这部片子的名字。
那一年里,导演团队走遍全国,一一拍下了这22位幸存者,
没有过多的煽情催泪,也没有过度的释放仇恨,出人意料的,这部纪录片讲述的就只是22位饱经风霜的老人在多年后的平淡生活。
武汉就住着这么一位老人,她住的屋子看上去光洁又敞亮,粉刷和装饰也都算得上很新了。
这里有位老人,叫做毛银梅。没事的时候她喜欢搬把小板凳在门口坐着晒太阳,会用标准的韩语唱《阿里郎》和《桔梗谣》。
那些含糊不清的字句,带有她思乡的印记,因为她并不是出生在这片土地上的。毛银梅原名叫朴车顺,是韩国人。
十几岁的时候,日本人跟她说,中国有个袜子厂可以让她打工赚钱,于是她被带到了中国武汉,然后才发现那一片密集的红顶房并不是什么工厂,而是慰安所,年轻女性在其中只会是日本官兵的性奴隶。
在慰安所里待了接近一年,她和还活着的其它女性一起被带到了汉口的日本租界,日本军队说要带她们回朝鲜,但毛银梅老人自己悄悄跑掉了。之后她遇到了在武汉干活的孝感三汊镇农民黄仁应,来到孝感成了家。
婚后毛银梅老人没有孩子,领养了一个女儿——在中国这70几年里,没什么人知道她有过这样一段经历,包括她的养女,直到韩国志愿者找到了毛银梅老人、想带她回韩国,但她拒绝了,说家里早就没什么人了。
电影里并没有说她那段时光曾经给她什么伤害,因为每每说到,老人就会陷入沉思,然后迭声说“不说了不说了”,
但你仍然能从很多小细节去感知到当中的不可磨灭:老人的韩语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可她还清晰地记得当年日本人教的“请进、请坐”,还有她当时是如何被称呼。
电影里,毛银梅老人说现在的名字是重新起的,是因为感谢毛主席。她的养女说,老人没有血了,所以冬天特别怕冷,但是“别人说她是日本人、韩国人。我管她是哪里人,她把我拉扯大,我应该照顾她报答她。”
在2015年湖北孝感对老人生活的另一篇记录中,我找到了更深的描述,
“你们要把我关起来!我又没疯,你们为什么关我……”93岁的毛银梅叫喊着,拿起身边的东西扔出窗外,老人把平日最喜爱的两盆绢花也扔了出来。4月20日下午,担心蚊叮虫咬,孙子给老人的卧室安装防蚊帘,刺激的敲打声诱发老人误解。这是过去的阴影,养女黄美荣无奈地说。
70年前,那段饱受摧残的屈辱往事不堪回首,彻心的痛苦从未停歇。每每深夜,噩梦般的往事不时袭来,裹挟着无数个夜晚,彻夜不眠。老人从床的这头爬到那头,窒息的悲痛,抵满胸腔,喘不过气,不由得双手拍打床板,撕扯自己的头发,用头去磕床,甚至用头撞墙,直到衰老的身躯精疲力竭。
曾经有10多年,头痛和子宫不正常的流血一直折磨着毛银梅,经常痛得在床上打滚,觉得离死不远。“身子被糟蹋坏了,几十年吃药不断,总也不好,也不能生孩子。”1969年因严重的妇科病,毛银梅在武汉切除了子宫,终生没有怀孕。
“慰安妇”的阴影,伴随着她的一生。
可是《二十二》没有去碰触更深的伤疤了,它只是温柔地凝视了这个老人的晚年生活。
类似的隐忍描述并不少见。
还有位老人叫林爱兰,影片里说她没有后代,一个人住在养老院好几年。
但其实,她是已知的亚洲唯一一位,沦为性奴隶的抗日女战士幸存者。
1939年,那时她才14岁,就参加了共产党领导的琼崖纵队,成为了红色娘子军中的一员。两年后她被抓到加来一个日本据点,在那里她失去了生育能力,腿也被打断了。
老人不能走路,只能慢慢地挪动。在养老院的日子里,她每天的饮食都是有人专门送来的,因为她没办法自己去食堂打饭——吃完饭之后她会挪到房间里去午睡,下午再挪出来晒太阳,周而复始。
和别人不一样的,是她随身会带一把镰刀。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觉得“我们这儿有很多小偷,晚上他们要进来偷我东西,我就拿镰刀砍他们。”
老人没什么钱,唯一看得重要的是两枚勋章,那是她曾经跑到日本敌方后部去偷子弹、打死两个日本人等丰功伟绩换来的。老人把这两枚勋章看得比命还重要,会小心地藏好,但却又因为藏得太好而找不到,再像个小孩子一样发脾气吵闹。
2015年12月23号,林爱兰老人去世了。她生前最珍爱的两枚纪念章,一枚随她入土,一枚捐给了中国“慰安妇”问题研究中心。
还有位老人叫李爱连,她两次被抓进慰安所。
她接受采访的时候说,她18岁被日本鬼子抓去,饿了三天三夜,后来有人给她吃的,是一堆大葱,她一口气吃了8根,从此胃坏掉了。
在纪录片里,在剧照里,她们很少因为过去的伤痛而沉湎进去,相反,她们用尽全力在乐观面对生活。
《二十二》其实有个雏形,叫做《三十二》,那是导演郭柯在2012年拍的一部纪录片,当时国内的“慰安妇”幸存人数,是32位。
那部短片只有43分钟,不像如今是群像式的,更多是聚焦了其中一位老人的生活,她叫韦绍兰,生活在广西。
2012年的时候,韦绍兰老人92岁,和60多岁的儿子罗善学一起住在破旧的土屋里。
每三个月,这位老人会步履蹒跚地去政府,
领到一点救济金,然后买最便宜的白菜来吃。
救济金不多,她必须小心地用,免得有大用场会没有,
但对她来说,会用就够了,钱的多少从来都不是问题。
除此之外,她的生活平静地像是从未经历过任何波澜,洗衣做饭,
河边挑水,跟任何一个寻常老太太一样,
也会因为自己老了,力气全失而有点懊悔,觉得自己怎么那么没用。
但是说起曾经那些事,她都还记得,记得战火连天,
记得敌人曾经在自己身上残忍地施暴。
在《三十二》里你能看到老人的痛苦,当她从折磨里逃出来的时候,丈夫不是体谅,而是怨恨。那个年代,大男子主义横行,人人都喜欢用贞节来衡量女性,生命反倒是其次。
是家里的女性长辈帮她反驳,她是被抓走的,不是去学坏的。
从慰安所里逃出来之后,韦绍兰老人发现自己怀孕了,家里人让她生下来,于是她在日本人投降那年生了罗善学。
在《二十二》里,罗善学和韦绍兰老人同样出了镜,罗善学老人因为自己身上流着日本人的血而终身未婚。
他说,同母异父的弟弟曾经说过,要买凶杀光所有日本人,包括罗善学。罗善学只能抵住门,什么都不说。
但即使被指指点点、带着罗善学一起活到现在,韦绍兰老人依旧觉得人生只愁命短,
她觉得这个世界这么好,吃野东西都要活下来,自己还不想死。
这一句,其实代表了片中大多数人的心声。
在《二十二》里,当然有对过去那段屈辱历史的反思和审视,但宣扬的绝不是仇恨。片中有位日本留学生,米田麻衣,一直在致力于志愿探访海南慰安妇幸存者。
她说那些阿婆从来不因为自己是日本人或者哪里人,就改变自己的态度。相反,阿婆看见日本老兵的照片也没有怨气,反而说:“日本人老了,胡子也没了。”
片尾有这么一段,一位幸存老人说,希望中国和日本要一直友好,不要再打仗,因为打仗会有更多人死去。
但透过这一段,却让我们反思没有经历过那一切的我们,又在做什么呢?
郭柯曾经带着《三十二》到韩国参展,韩国民众聚在日本大使馆前,高声喊出受害老人的名字,要求道歉,为老人表演。
而我在今晚搜资料的时候却发现,有男子看这类纪录片笑出了声。
就在前几天,90岁的黄友良老人离开了我们,“二十二”现在已经变成了8。
当年正是这位黄有良老人起诉日本政府,说“我愿意到日本,当他们的面,控诉他们。要他们赔礼道歉,我不怕。”
这个道歉,我愿意陪她们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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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没有这句话了,不过最近越来越少人看完文章后点个赞,于是我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