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Note171005003 —
小花的故事,是谁的故事?是你,是我,是回忆中的故事——
小花右脚被单车搅了,肿得老高。有人说像馒头,但小花觉得不像。小花仔细观察了:晒得棕黄的脚背涂满碘酒,颜色变得更深且怪异;有几处皮破,结着小小的不规则血痂;洗脚的时候要是水浅,肿高的脚背还会微微露出水面,颇有些神似菜市场盆里卖的王八。小花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原来我右腿下长了个王八!喏!还有五个爪子。
没高兴两步,小花的嘴瘪了,前面路不好走。黄土堆积在一起,高低起伏不平。所谓的路其实也就是走得多的人踩实了土留下的一条细细浅浅的印,目前走路得靠单脚蹦的小花根本不敢独自起跳,只能在人的搀扶下费力通过了这片乱土。在通往诊所的水泥路上站稳,小花立马扭头往黄土堆上啐了口口水。
小花在这住了四年了,刚搬来时黄土堆那儿是一汪池塘。有人在塘里养了草鱼。小花在听说草鱼有牙齿时,惊讶得不得了,老忍不住去想大头草鱼用牙撕扯长草,然后「咯吱咯吱」嚼烂的样子。大概是养鱼的缘故,塘水不清,靠土路的水边荡着绿萍和茂密的杂草,小白花与紫、黄小野菊轮番往外冒个不停,直到冬季才歇。薄薄的冰霜凝覆在枯黄细长的草叶上,呵气如吐云。再往后,雪便下来了,白白的很干净,衬得一堆堆混着细黄泥的鲜红鞭炮纸也没那么脏了。再等等,等到空气中厚重得让人无处逃的冷稀薄一些后,池塘对面的桃花就开了。小花在这边望去,是一团粉粉的云。不,比云还要美,是仙气,怡怡然飘在空中。那边也住着人家,可以模糊看到仙气下的屋檐。住的一定是超美的仙女!嗯,白发老人也可以,小花想着,老得像桃树枝那样…… 屁股上的刺痛打断了小花的思路,医生低沉的声音响起:「这瓣屁股已没地下针了,下次来得打另一瓣了。」
小花已经厌烦单脚蹦了,但右脚一着地,脚踝就传回一丝痛,疼得小花暗暗龇牙咧嘴:下回还是去河里游泳好了,不骑车了。往北七拐八拐走四里地,一路穿过菜土、小树林和码满一摞摞杂物的收废品小院,就能见河。这是条美丽且亲近人的河。河畔有宽敞的草地,够让很多家庭来这舒舒服服野餐,还举办过放风筝比赛,小花参加了。在这里小花弄丢了她最喜欢的风筝。那是用一块大尼龙布做的三角形式样的风筝,彩色条纹,在满墙塑料纸老鹰与孙悟空之间,显得格外动人。小花一眼就看中,带走了这个最贵的风筝。
比赛开始,大三角风筝踏着风稳稳升空,不歪不斜。小花手感受到了细线上的力度,它在要线,它急迫得想要飞得更高。小花很高兴,赶紧喂线,线筒 “哗哗” 直转。她要赢了,被风吹得不断抖动的小老鹰和孙悟空都在她的彩色大三角之下!小花仰起头,彩色大三角看起来很小。阳光有些刺眼,还没来得及低头擦眼睛的小花,手里一松,最后一圈线走完了。没有打结固定在筒上的线尾迅速升空,被大三角带走了,只剩一个空空的塑料线筒留在小花手上。懊悔翻腾在小花心里,为什么就忘了固定线尾?!为什么,啊?!失了锚的大三角继续上升,后又随风往河对岸飞,最后消失在堤岸后。小花理性的抑制住跳河游过去找风筝的念头,泄气的回家了,原本挂风筝的墙面如今空荡荡只剩一片光滑的白。
小河看起来不宽,但游起来还是会觉得挺远。小花后来也游到对岸去过,并带着残存的希望爬上了堤,期待能看见大三角挂在某个树枝上或躺在某片田里。当然,这自然是看不见的,只有混着腥味的热风卷起鹅卵石路面的尘土。小花又游回去了,天边的云立着卷了起来,是龙卷风的形状,只不过是金红色的。小花看呆了,忘了刚才的失落,随后又在水流中捞到了一个活着的河蚌。这样的相遇是有趣的,小花玩了一会,高高兴兴回家去了。
家边新扦插的栀子活了,有叶子长出。因为要填土盖房,原来池边的栀子便一同砍了。这让小花很不满,小花很喜欢栀子,栀子是很大方的植物,叶子每一片都绿得很精神很饱满,花也开得又大又白又香,除了要忍受一下花里同样被吸引过来的小黑虫,没什么让人不满的。小花专门为栀子写过文章,如 「每一朵花苞都那么饱满、圆润、细腻,像一位穿着褶皱裙的睡美人……」 之类的,甚至还打算把名字给改了。小花有段时间很讨厌自己的名字,叫花不是不好,但是花也有具体的名字啊,为什么不干脆拿一个用呢,栀子就很好啊,杜鹃也可以啊。不过也就是想想,改名最后不了了之,只是还继续养着栀子。后来小花被搅了脚,得被扶着过黄土堆,小花越发对这里的修建不满。好在今天新栀子来了。
蹦着回到房间,小花望着窗外的黄土发呆:明天还得再蹦着去打针——黄土堆,呸呸呸!——听妈说那里要建个大市场,不过再过两天就得去省城上学了,也不知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再见风筝,再见栀子,再见六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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