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保研、没有奖学金、没有学科竞赛、没有团学工作……细细想来,在南大不做一个普通人,大概就是以上都有,比谁都多。那么就不普通。
有没有谁统计过有多少南大人以上都没有?一点都没有?今天填团情况统计表,一长串的预备党员、积极分子、共青团员里,只有两个不一样,一个是我这个群众,另一个是“共情团员”,蛮酷。
言归正传,我就是那种一点也没有的人,我甚至只是个群众,我的身份是学生。
是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听我的课、学我的专业。大一的时候,“学生”与否甚至都是和绩点挂在一起的,不然我就只配做一个摆子。对于在进入专业之前没有考过试的我们来说,谁的绩点够高,意味着谁有权利说“我在学我的专业”。毕竟如果拿不到绩点,就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甚至没有资格留在这个专业里。
但高中三年耗尽了我对考试的所有耐心,对于大学里一样没用且无聊的期末考,一度非常纠结。记得有一门课,考的知识基础但刁钻,需要背书,我看了下往年卷,估摸我大概能考75,想了想随便背点,考个80算了。22年年末疫情,这门课改了开卷考,我考了92,也许是班级前三。于是我有资格说我是学的不错的了。挺荒谬的,和22年的最后一个月一样荒谬,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因为换了个形式,或说规则。
真正的超越是降维打击的,麦克阿瑟没说。总之我自那以后甩掉了考试,是的,我甩了考试。有用有趣的课堂我听,没用没趣的课堂我玩,没用没趣还要求一大堆考试死硬的课我骂。我彻底践行了我和辅导员的对话——
辅导员:现在的学生不像我们那个时候尊敬老师了。
辅导员:老师在上面说,他们在下面看电脑。你不这样吧?
我:哦我当然在听课。那门课我考第一。
补后面那一句不是因为我贱,是因为我心虚。我在听课,但我听的不是讲台上那位的,是b站的,三年大学,b站听课总时长远大于学校老师。
不好意思啊。我一个普通人,学校老师讲的太研究型了,我不太ged(gende)上啊~
但能量总是守恒的,有让我听一句话都觉得自己愚蠢的老师,也有让我错过一句话都觉得遗憾的师长,即使他讲的不是我感兴趣的领域和方向。但他让我发现,原来和专业,和学科体系,甚至和整个人类创造对话,是如此幸福且神性的事,并且它属于每一个人,只要你“爱”这个专业。
在《甜蜜蜜》里,张曼玉和黎明分离的那一场,音乐设计从环境音叠邓丽君的《再见爱人》到《再见爱人》作为张曼玉的心声单独出现,再到被喇叭打断,最后在黎明转身回来,二人拥吻中再次响起。观众早已习惯了这种表达,没什么新意,但在我看来,这正证明了这一法则的合理与准确。而其他的我直觉上赞叹却暂时无法解释的法则,也一点点地改变我,我无时无刻不在靠近那些答案,或说彼岸,这个过程的快乐是呈幂指数上升的。在这些他人已经习惯的,觉得已经固定的步骤里,我看见这些约定俗成一步步被发现、一点点作用的过程,震撼我、感动我,也安慰我。
人生来不过物种之一,在广袤的土地上如草芥或蝼蚁,却能将生活体验在思维中变成规律,进而验证和使用,然后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推演和预测尚未发生的事情,由此创造崭新的生活空间,呵护和支持新的生命。我不断地好奇,不断地找寻答案,不断地验证直觉,不断地进步,不断地感受我和学科的互动,以及我和世界的互动,这让我看见自己的位置、相信自己的天赋与能量。在如今这个动荡不安、前途渺茫的社会环境里,我倍感安全、幸福和信心,重要的是,这属于每一个普通人——每一个敢于抛开标签限制,重新回到学科探索,或体验生活本身的我们。
在南大,这个根基深厚的学校里,每一个学科都已经有所谓的应该继续的研究方向和项目。有的学生也许刚好碰上,于是它给了最好的导师,最好的平台,最好的上升空间和前途希望。其实大多数学生碰不到,从大学科的视角来说,这是很正常的事,毕竟教授的数量是有限的,资金也是有限的。于是许多人不得不游离在外,当然更多的人假装或逼迫自己“跟得上”那些,用分数、论文,或实验。他们很优秀,他们能登上公众号和C刊头条。余下的普通人很普通,我们看起来很边缘,边缘到自己创立一个社团、一个公众号……
虽然边缘是南大特色吧:华五的边缘(maybe指地理位置),以及最近中意高校对话里没有出现的那一个。哎呀前途一片完犊紫呀。开个玩笑。
但这群普通人在边缘里头感受到学科和专业的魅力,并且找到自我力量。这太可怕了,没有什么能击垮这样的普通人,因为身后是整个学科史、人类史。让法国可以在每年7月14日庆祝国庆的不是他们曾在7月14攻占了巴士底狱,而是攻占了巴士底狱的那种勇气和创造力使法国在每年7月14不断重启,和前进。这和谁出现在纪念册或推文里头没有关系,自然也和普通与否无关。
但我确实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我没有预设自己将拓展学科认识;没有企盼自己能拿到诺贝尔或奥斯卡;没有祈祷自己能登上福布斯名人榜或人民大会堂……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上我的课、敬我的老师、爱我的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