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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留学生来到中国,这里会是他们的乐园吗?

别处World  · 公众号  ·  · 2017-09-01 21:00

正文


广州的小北,是很有名的黑人聚集区,每次来这里我都觉得非常奇妙,地铁门一开,你仿佛穿越到了异国。

据说很多黑人的朋友来到小北第一件事,就是登上旁边的天桥,以繁华广州的车水马龙为背景拍一张照片发回家里。

这之中,有寻找商机的商人,也有寻找知识的大学生。

当5万非洲留学生抱着希冀而来,将带着什么而去?不妨看看这三位这三位非洲留学生的故事。



小刀

于广州



◆  ◆  ◆


▲  Salma(右)和 Assa(左)就读于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施云涵提供


初夏傍晚,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南门旁“大运村”学生宿舍楼外,几十位来自非洲的留学生坐着乘凉、聊天,来自肯尼亚的Salma和来自马里的Assa也在其中。路过的非洲同学几乎都会跟她们打招呼,同为穆斯林的朋友还会问问斋月前几天过得怎么样。村里更多的中国学生则极少在这里停留,他们只是路过,对眼前的景象似乎已习以为常。从校外到这里散步的人会围观一下,然后继续散步。


日落之后,Salma和Assa可能会一起吃个饭,而来自尼尔利亚的Onyishi则喜欢去北京目前唯一一家非洲餐馆,和朋友聊天、晚餐。这里供应非洲不同地区的菜色,还放着非洲不同国家的流行音乐。 Onyishi觉得这里口味比较地道,她常来,跟服务员都很熟悉。


在中国,像Salma、Assa和Onyishi这样的非洲学生如今已近5万。他们带着对“中国式发展”的憧憬、带着父母对更优质教育和就业机会的期待,跨越大洲,来到这个人种、语言、文化皆与他们原生地大不相同的东方古国。


中国教育在线、来华留学网联合发布的《2014年来华留学调查报告》显示,从2005到2014年,在中国的非洲留学生人数以年均近35%的势头迅猛增长,速度为所有留学生群体之冠。而教育部公布,2015年,有49792名非洲人在华留学,占留学生总数12.52%。


自1956年,第一批埃及学生到中国留学,半世纪以来,政府奖学金一直是中国吸引非洲留学生的主要方式。 60年代,招收非洲留学生被视为“有利于扩大国际反帝统一战线”。文化大革命十年,中非留学合作中断,164位来自14个非洲国家的学生被迫回国。 90年代以来,来华留学又大有推进,尤其是在2000年中非合作论坛成立之后。 2005年是一个转折点:这一年,非洲的自费生超过了奖学金生。目前,自费生已经占非洲在华留学生的多数。


与大多数来华做短期交换的发达国家留学生不同,84%的非洲留学生将攻读学位定为留学目标,最受欢迎的专业为医学、工程类和经管类。来自肯尼亚的Salma、马里的Assa和尼日利亚的Onyishi马上就要从工程、经贸等专业毕业了,长期生活在中国,她们过得怎么样?黑色的皮肤会给她们带来尴尬吗?留学中国的经验是不是优质资本?身在异乡,她们如何看中国,如何看非洲,如何看这两片官方长期唱着友谊之歌的古老土地,在21世纪的利害关系?如果可以重新选择,她们还会来中国留学吗?


冲着中国的“好”而来


24岁的Salma来自东非工业化程度最高的国家肯尼亚,公费留学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北航),攻读航空工程。采访时恰逢伊斯兰教斋月,加上很快就要进行答辩,Salma看起来有点疲惫。


北航并非Salma的唯一选择,甚至也许不是最佳选择。自小就有飞行员梦的她,在申请大学的时候,可以去美国,但父母认为,中国可能更好,即便Salma作为留学生在中国不能入读飞行学校。“中国的崛起那么快,肯定是做对了什么”,父母希望,她可以把中国的经验带回家乡──那是肯尼亚国内相对不那么发达的北部。这种理想化的想法,在Salma家乡很普遍,“美国是过去,中国是未来,他们说。”


但来了中国之后,Salma发现,中国的经济崛起,过程和因素是很复杂的,比如需要庞大的廉价劳动力支持,她并没有看到什么肯尼亚可以直接模仿的现成模式。而且在社会发展方面,中国是不是同样堪当肯尼亚的楷模呢?“我不确定,”Salma说,“在我老家,如果有一个人过得不好,他会被关注到。在这边会吗?”


与Salma同龄的Assa就读北航机械工程系,她来中国留学的决定似乎基于更多的“眼见为实”。在Assa的祖国、非洲西部内陆国家马里,“几乎每一个基建工程都由中国人来做”。建交66年,中国对马里的援建从纺织厂到体育场、医院到会议大厦,乃至中国在非洲最大的几个援建项目之一巴马科第三大桥。


马里曾被法国入侵、殖民长达80年,1960年才独立建国,直到今天,法国仍然是马里大学生──比如Assa的姐姐──出国深造的首选,Assa的第一语言也是法语。半公费半自费来华留学的Assa说:“我5年前来中国的时候,是一个比较新的选择,现在,越来越多(人这样做)。”


马里的失业率在10%左右,就业情况并不乐观,但Assa称,会说好点的普通话的人,一定能找到一份好工作,在中国的留学经验和中文能力会让她在马里享有更多求职优势,即便那份工作可能与她的工程专业无关。“大家开始了解,哪些中国大学比较好,他们也会知道,北航不是随便一个大学。”


在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学习国际商务的Onyishi不是Salma、Assa这种典型的“后来留学生”,她17岁就来中国了。Onyishi的爸爸是做贸易的,他认为,其他国家的尼日利亚人太多了,缺少机会,所以把全家——Onyishi的妈妈和6个兄弟姐妹都搬到了中国。


打算女承父业的Onyishi觉得,在中国,非洲学生学商务比学理科好,一来方便了解中国的商场规则、发展人脉,二来,“理科生需要很多实践,比如实验和实习的机会,不过中国的大学正好那方面不太强,经常会让他们失望”。


她在大学没有申请奖学金,“那些机会应该留给需要的人”,但据Onyishi说,从尼日利亚拿到赴中国留学奖学金的人,“恰好也是本来就有钱、有关系的人”。透明国际(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制定的“贪腐印象指数2015”(Corruption Perception Index 2015)排行中,167个国家与地区,中国排名第83,尼日利亚第136。


Onyishi觉得,在官僚和法制等方面的问题上,中国和尼日利亚是有相似之处的,但在中国6年,她还是更能接受尼日利亚的状况,“可能是有感情吧”。


▲  Onyishi17岁就住在中国,几年后,妈妈和6个兄弟姐妹都搬到了中国。施云涵提供


除了语言,身份也是学习障碍


无论是带着想象、印象还是真实体验出发,在北京,学业是Salma、Assa和Onyishi最主要的日常,Salma和Assa主要接受中文授课,她们所面对的语言和学习方式障碍,远大于接受英文授课的Onyishi。


内地的大学往往会先安排非洲留学生进行一年的汉语培训,之后就让他们直接上全中文教学的本科课程。Assa留学的头一年半,每天的课程都是枯燥的语法和汉字,但“来自法国和德国的学生,他们会学很多好玩的关于书法或中国历史的东西。”熬过了一年半的培训,Assa的中文能力仍不足以支持她迅速吸收课堂知识,“我上课好不容易能听懂80%的内容的时候,我的中国同学已经能消化100%了。”


面对语言对学业构成的障碍,Salma似乎更挣扎一些。在肯尼亚,她是高中里最优秀的学生之一,在激烈的竞争中拿下中国政府的奖学金,“不过我来这边之后,心理状态连续三年不太好。”一开始,她珍惜机会、很努力学习,但发现自己无法跟上中国学生之后,就慢慢进入了一种“什么都不在乎”的状态,虽然自己对此非常讨厌,“这完全违背者我从小的学习态度”,但老师好像并不觉得奇怪,与家人则难以分享。这让Salma倍感孤独。


除了语言,外国人的身份也限制了Salma的自由发展。大三那年,因为是留学生,她无法参加实习项目,于是自己在一个小型航空公司找了实习,但大学没法对此提供学分。到了选毕业论文题目的时候,校方又说,Salma关于飞机设计的题目涉及“机密”,外国人不能做。就连平时上课,老师也会提到,因为有外国人在场,影响了他讲课的范围……


幸而最近几年,Salma开始慢慢从学习沮丧的“黑洞”中爬出来了。她发现,中国学生往往通过灌输来学习,就算无法100%打败他们,也不代表什么。她也开始追求一些学习以外的机会,比如参加翻译工作,或者在NGO做志愿者等等。


Onyishi选修的国际商务专业以英语授课,那是她的第一语言:“老师的英文水平还不错。作为非母语者,他们没法把所有事情沟通清楚,但会提供材料,至于你最后学多少,是自己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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