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账本”怎么看？33位财经专家联袂解答！

两会期间，《中国财经报》组织财经领域专家学者对预算报告进行深入解读。 现将部分专家学者重要观点摘录如下（按照姓氏笔画排序）。

中央财经大学校长、党委副书记马海涛：

• 赤字与举债规模相较以往都出现较大幅度提升，不仅体现了政策工具的调整与政策力度的加强，更标志着政策理念进一步突破短期年度预算平衡的思维定式，有利于充分发挥财政政策的逆周期和跨周期调节作用。

• 新增发行特别国债5000亿元支持国有大型商业银行补充核心一级资本，将显著增强银行服务实体经济能力，持续促进有效需求扩大和经济结构调整，体现了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的协同效应。

• 2024年财政预算执行和2025年财政预算安排呈现出“总量稳、结构优、风险可控”的总体格局。一是收入结构转型，税收收入增速的缓步换挡与非税收入的动能提升形成互补。2024年，部分税种收入下降较多，非税收入4.47万亿元，增长25.4%，国有资本经营收入和国有资源（资产）有偿使用收入增加较多。上述调整既反映减税降费政策对经营主体的持续让利，也体现政府盘活存量资源、强化非税征管的治理效能，未来财政收入基础的稳定性可以通过培育新税源与优化税制设计来夯实。二是支出结构调整，科技投入的持续加码与农林水支出的强势增长，形成支持创新与保障底线的“双轮”驱动，而社会保障支出的稳健扩张则凸显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的政策导向。三是在风险防控维度，中央赤字扩张与地方债务化解的协同推进，构建了“化债+管债”的债务管理框架。赤字率按4%左右安排在拉动投资方面发挥着直接且有效的作用。超长期特别国债与专项债工具的灵活配比，既为重大战略项目注入流动性，又通过债务置换腾挪政策空间，特别是隐性债务增量控制与融资平台转型的制度设计，为防范系统性风险筑牢了“防火墙”。

  
  

南开大学经济学院教授马蔡琛：

• 零基预算改革试点全面铺开，推进支出标准体系建设，加快推进部分品目消费税征收环节后移并下划地方，这些改革将提升财政资金使用效率，为中长期财政可持续奠定制度基础。深化零基预算改革，是党政机关坚持过紧日子的有效手段。零基预算打破传统增量预算“基数+增长”编制模式，要求对预算年度内各项费用的重要性和可行性进行审核，依据审核结果来确定项目的资金分配，可以改变支出固化僵化、预算安排只增不减局面。

  
  

东方金诚首席宏观分析师王青：

• 预算报告明确，打好政策“组合拳”，加强财政、货币、就业、产业、区域、贸易、环保、监管等政策协同以及与改革开放举措的协调配合。这意味着今年各部门在出台政策措施过程中，除了要进一步强化协调配合、协同发力外，还会全面评估政策措施可能带来的影响，慎重出台有可能产生需求收缩效应的政策，多安排有助于需求扩张的政策。

• 在外部经贸环境变数加大，以及国内房地产市场止跌回稳还需要持续用力的背景下，各类稳增长、防风险政策出台时间可能适度靠前。

中国民生银行研究院研究员王静文：

• 2024年财政运行大体平稳，预算执行情况较好，为推动经济回升向好和高质量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在外部压力加大、内部困难增多，税收收入下滑和土地出让收入继续回落的背景下，2024年能顺利完成预算目标，殊为不易。由于今年我国经济运行仍面临不少困难和挑战，财政收支平衡压力仍然较大。根据预算报告，2025年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目标定为增长0.1%，财政支出继续保持较快增长。今年广义赤字规模，即赤字、特别国债与地方专项债规模之和为11.86万亿元，较去年年初预算增加2.9万亿元，充分彰显出财政政策持续加力稳增长的决心，有助于提振市场信心、放大政策效应。

国家信息中心经济预测部原副主任、研究员王远鸿：

• 今年的预算报告，充分考虑到外部环境变化带来的不利影响加深、我国经济运行仍面临不少困难和挑战、财政收支平衡压力加大的现实。2025年实施更加积极的财政政策，将为高质量完成“十四五”规划目标任务、实现“十五五”良好开局提供有力保障。今年计划安排更大规模政府债券，为稳增长、调结构提供更多支撑；大力优化支出结构、强化精准投放，更加注重惠民生、促消费、增后劲；持续用力防范化解重点领域风险，促进财政平稳运行、可持续发展；进一步增加对地方转移支付，增强地方财力、兜牢“三保”底线。在财政收支矛盾依然突出的背景下，各级党政机关把过紧日子作为习惯和常态，从严控制“三公”经费支出，严控新增资产配置，盘活用好存量资产，把腾出的财政资源用于发展经济、改善民生，这有助于优化财政资源配置，提高政府治理效率，为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提供更加坚实保障。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际经济贸易学院教授毛捷：

• 财政政策民生导向更加突出，尤其注重提振消费。2025年，中央将综合运用财税政策工具，推进实施提振消费专项行动。加大民生保障力度，增加居民收入，促进消费升级。安排3000亿元超长期特别国债支持消费品以旧换新，扩大政策覆盖范围和优化补贴申报流程，撬动大宗消费。推动更多资源“投资于人”，使财政政策更好惠及民生。

• 总体看，我国财政政策已从“总量扩张”迈向“结构优化、效能提升”的新阶段，这集中体现了我国财政收支对高质量发展的支持力度不断增强，财政体制在稳增长、促创新、防风险、可持续的平衡和统筹方面日益成熟。

中央财经大学财税学院教授白彦锋：

• 就2025年我国政府债务融资举措来看，一方面，国债的增发额度显著超过地方债，为地方债务可持续发展提供了减负空间和时间窗口，同时也增强了中央政府用于投资全国统一大市场等相关公共产品和公共服务的能力和水平，有助于加强全国数字基础设施“数字底座”建设；另一方面，与地方一般债不同，地方专项债更多用于投资具有项目现金流、能够自负盈亏的项目，有助于在地方债规模攀升的同时控制好地方债风险。考虑到2025年我国还会扩大地方债资金用于项目资本金的比例、扩大地方债的投资领域和范围，对民间经济和外资的支持带动作用有望进一步增强。2025年我国合计新增政府债务规模达到11.86万亿元、比去年增加2.9万亿元，逆周期、补偿性的财政支出强度明显加大，社会经济总体杠杆率保持稳定，将与民间投资和民营经济发展取得相得益彰的积极效果。

中国财政科学研究院原党委委员、副院长白景明：

• “更加积极”并不意味着简单粗放，而是指在政策力度加大的同时，统筹推进防范化解重大风险与深化财税体制改革，实现稳增长、防风险、促改革的紧密结合。

• 做好今年的预算执行工作，一方面，要深化财税体制改革。坚决贯彻落实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部署，运用财税体制改革扩大政策空间，让政策真正落地。另一方面，要强化资金使用效能。特别是政府投资项目，11.86万亿元新增政府债务总规模需尽快转变为实物工作量，掌握好发行节奏，抓紧推进项目落地。

北京国家会计学院副院长、教授李旭红：

• 相比去年“适度加力、提质增效”，2025年财政政策展现出更加积极的姿态。提高财政赤字率水平可有效缓解财政收支压力，为基础设施建设、民生保障等重要领域支出提供充足资金。统筹安排国债和地方债的发行规模与节奏，合理利用债券资金投入重大基础设施建设和社会公共事业，既可满足当前经济发展需求，又避免了债务风险的过度积累。

• 优化增值税留抵退税政策，稳步推进规范税收优惠政策是今年财税改革一项重要任务。规范税收优惠政策改革旨在解决现行税收优惠政策中存在的碎片化、不透明以及执行标准不统一等问题。建议建立一套科学合理的税收优惠政策评估体系，对现有的各项税收优惠进行系统梳理和评估；加强信息化建设，利用大数据等现代信息技术手段实现税收优惠政策的精准定位和高效管理，同时强化监督检查机制，严肃查处违规行为，保证政策执行的严肃性和一致性。

西南财经大学财税学院院长李建军：

• 2025年财政赤字率突破传统3%的刚性约束，是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因时因势调整财政政策的突破性做法。

• 财政政策在拉动消费和投资方面，具有政策链条短、时滞窄和效应强的特点。近年来，我国陆续出台家电下乡补贴、以旧换新补贴、乘用车车辆购置税减免等政策，在扩大消费规模、引导消费升级、改善消费预期等方面发挥了显著作用，其效果立竿见影。

• 深化财税体制改革是今年财政工作的关键着力点，可谓惠当前、利长远。预算报告要求，深入开展中央部门零基预算改革试点，支持地方深化零基预算改革。零基预算改革旨在盘活用好存量财政资金，提升财政支出绩效，是更好发挥财政支出惠民生、稳增长、促发展作用的关键一招。

  
  

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教授李戎：

• 面对当前我国财政收支矛盾，今年预算安排继续贯彻落实党政机关过紧日子要求，并从多方面部署建立节约型财政保障机制。通过压减一般性支出，可腾挪资金优先保障重点领域，且压缩非必要开支有助于推动政府从“规模扩张”转向“效率优先”。同时，大力约束地方政府行为，减少对竞争性领域直接补贴，更多通过减税降费、优化营商环境激发市场活力，符合“有效市场+有为政府”的改革方向，有助于重塑更符合市场经济的政府与市场关系。长期来看，要利用过紧日子的契机，深化财税体制改革，建立更高效、更可持续的现代财政制度。

  
  

中国财政科学研究院高级研究员刘尚希：

• 当前，我们需要实施更加积极有为的财政宏观政策以扩大内需，财政赤字率提高1个百分点，正是今年财政政策更加积极的有力体现。民生导向是今年宏观政策取向的新亮点。提高财政赤字率，可以更多利用财政空间，扩大财政支出规模，通过公共消费带动居民消费，而消费逐渐增长后又可以带动经济发展，实现需求与供给之间的良性互动，有助于畅通经济循环，为经济社会发展注入更多动力。财政的可持续性最终依赖于经济循环的畅通和强劲增长。作出提高赤字率、扩大债务规模这一决策，党中央已经统筹考虑了国家发展需要、宏观经济增长潜力等因素。需要注意的是，更好实现宏观政策的民生导向，需要融合经济学和社会学的思维方式：我们既需要提高效率，也需要促进机会均等。

上海财经大学教授刘国永：

• 零基预算改革是今年财税体制改革的重点任务。在零基预算改革制度设计和实施路径中，以支出标准建设为核心、以绩效标准为基础的标准体系建设尤为重要。改革要求明确公共服务范围、内容和服务标准，进而决定预算支出标准和规模。在增强度的基础上，如何保证更多财政资金能够高效使用，绩效评价制度创新非常关键。完善重大政策评估机制，加强财政承受能力评估，是对实施零基预算改革重要环节提出的新要求。

西南财经大学财政税务学院教授、地方人大预算审查监督中心主任刘蓉：

• 2025年中央一般公共预算收入9.7万亿元，比2024年执行数下降3.5%，剔除一次性因素后增长2.1%。2024年非税收入大幅增长，在高基数及盘活空间缩窄的情况下，预计2025年全国非税收入有所下滑，而税收收入保持一定增长，与经济增速相适配。

  
  

首都经济贸易大学财政税务学院教授刘颖：

• 进一步“照顾地方”蕴藏在中央财政支出中。考虑到地方财政实际情况，中央加大了对地方转移支付力度，安排资金10.34万亿元，剔除2023年增发国债结转至2024年资金因素后，同口径增长8.4%，其中均衡性转移支付、县级基本财力保障机制奖补资金分别安排2.73万亿元、4795亿元，加强地方财力保障，支持地方兜牢“三保”底线。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收入分配与现代财政研究院副教授刘二鹏：

• 预算报告中特别强调了促消费与惠民生的有机结合。总体来看，当前我国经济回升向好的基础还有待进一步巩固，突出体现为有效需求不足，特别是居民消费不振。在此背景下，经济政策的着力点在于实现惠民生和促消费紧密结合，通过民生保障扩围提质来增强居民消费能力，通过扩大国内消费需求来畅通国民经济循环。因此，今年的预算安排和财政政策对民生支出的保障可谓是恰逢其时、可感可及、有力有效。

  
  

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教授吉富星：

• 让过紧日子成为预算安排和预算执行自觉遵循的原则，做到“大钱大方、小钱小气”，形成长期过紧日子的良好氛围，除了严格加强“三公”经费管理，严格控制一般性支出外，还可以从两方面发力。一方面，在财政支出扩围方面，加强政府资产配置、各项支出的预算管理，推动零基预算改革，对各类支出要精打细算、有保有压。另一方面，在财政支出效果方面，加强全过程绩效管理、问责问效，把宝贵的财政资金管好用好，让同样的钱花出更大的效益。对重大政策、项目继续开展事前评估，从源头上严格立项管理，加大评价结果运用力度。此外，加大监督检查力度， 严肃查处违反财经纪律的行为，堵塞管理漏洞，充分发挥警示震慑作用。

  
  

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经济研究所研究员许生：

• 预算报告从做优增量、盘活存量，精打细算、保障重点，管理挖潜、花钱问效，防范风险、严肃纪律，前瞻谋划、引导预期等方面提出落实财政政策的五大原则，使财政政策实施建立在更加高效务实的基础上。

• 今年财政政策的设计更加清晰，政策工具目的更加明确，反映我国预算编制水平不断提高。同时，预算报告的呈现形式更加清晰，便于阅读者理解和使用。按照惯例，“财政政策”部分放在“预算编制和财政工作的总体要求”中，并置于“一般公共预算收入预计和支出安排”前表述，但今年在附件中把“2025年财政收支安排情况”置于“2025年财政政策”之前，更方便非专业人士阅读和理解。

东北财经大学财税学院院长谷成：

• 拟安排的4%赤字率、5.66万亿元赤字规模创近年来新高，叠加11.86万亿元政府债务增量，构成改革开放以来最大力度的财政扩张组合。这些积极信号，充分彰显了政府稳经济、保增长的坚定决心。

• 超长期特别国债、特别国债、地方政府专项债券形成了一套精准的政府债券“组合拳”。超长期特别国债1.3万亿元，支持国家战略项目建设；特别国债5000亿元，定向补充国有大行资本，强化金融体系稳定性；专项债规模增至4.4万亿元，重点投向基建、土地收储、存量房去化及清欠企业账款，兼具稳增长与防风险双重功能。政府债券“组合拳”聚焦经济发展重点和薄弱领域，可为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有力的资金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