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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舒平毕业演讲中的逻辑漏洞

叔的刀法  · 公众号  · 热门自媒体  · 2017-05-23 13:25

正文

中国留学生杨舒平在美国马里兰大学的毕业演讲,在国内引起巨大争议。

 

杨舒平说:“五年前从中国来的时候,我准备了5个口罩。从飞机上下来,离开达拉斯机场候机楼,我正准备戴上口罩时,吸入了第一口美国的空气,然后我将口罩收了起来。这里的空气是那么清新甜美,显得格外的奢侈。我深感意外。我在中国的一个城市长大,从小出门都得戴口罩,否则就会生病。然后在机场呼吸到这里空气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自由。”

 

随后,杨舒平开始谈论她在美国感受到的自由。随后,激怒了国内的一些群众,认为杨舒平数典忘祖,辱华反华。随后,一些知识分子又被群众激怒,纷纷表示力挺杨舒平。

 

这个事大关节上我觉得没什么疑义,美国是比中国自由,这有什么好争的呢。但是杨舒平的演讲的确可能存在很大问题,简单来说,就是她用一个虚假的前提,去证明了一个真实的结论。

 

据考证,杨舒平来自昆明,并且没有资料表明她是在昆明以外的什么地方上的中小学。那么她所讲的“我在中国的一个城市长大”,应该指的就是昆明。她“从小出门就得戴口罩,否则就会生病”,指的也是昆明。我们知道,中国很多地方雾霾严重,但昆明却未必。事实上相对大多数中国城市来说,昆明以空气清新著称。当然,昆明空气是不是大多数时候清新到不需要戴口罩上街的地步,恐怕还是一件见仁见智的事情。比如杨舒平,当然她去美国上大学以前可能不意识到,但如果她的父母认为昆明的空气质量仍然需要出门戴口罩,这也可以理解。但是,出门戴口罩显然不是绝大多数昆明人的习惯,而且一般来说昆明的空气质量还真不用戴口罩。因此,杨舒平以自己一个人或一家人的习惯来证明“中国的一个城市”空气质量之差,同时来衬托美国的自由,恐怕是属于高度主观的表达。

 

我觉得这件事的信息还是缺失。杨舒平说她出门必须戴口罩,否则就会生病。如果一个人天生呼吸系统或心血管方面偏弱,那么即便以昆明的空气质量还过得去,出门必须戴口罩也是可以理解的。但问题是,我们并没有杨舒平这方面的信息,当然杨舒平也没有义务交代自己是不是有这方面的问题。但是,即便杨舒平由于特殊的身体原因出门必须戴口罩,恐怕用自己的特殊性去证明问题的普遍性(美国更自由),在逻辑上也是不恰当的。

 

因此,杨舒平演讲的问题在于,她可能是从一个假前提推导出一个真命题。

 

人们追求真理追求真相,这毫无疑义。但是,真理和真相从哪来?恐怕这是一件必须讲究的事情。真命题,必须从真前提来推出。如果你从一个假前提而推出真命题,至少从逻辑上是不成立的,即便不质疑人品,也是逻辑方法出了问题。而这本应是大学教育解决的问题,不论马里兰大学,还是昆明师范学院。

 

如果杨舒平成长在石家庄甚至北京,她讲的完全成立,没有槽点。如果她模糊一下,“我在中国出门必须戴口罩”,逻辑上也是成立的,因为中国整体上的确是空气污染的制造者也是受害者。问题恰恰在于,“我在中国的一个城市长大”,而那个城市显然指昆明,一个空气质量一向不错的城市,这就让进入演讲主旨的前提变假了。这里必须再强调一句,用假前提去推导真命题,可能真的会激怒很多人。

 

这是逻辑方法问题,跟政治观点和价值观无关。杨舒平可能不是学逻辑专业的,但是掌握这种演讲的基本逻辑应该是大学通识教育的一部分,包括马里兰大学。

 

在最基本的逻辑问题面前,什么批评中国的正确姿势、辱华反华、讲出了真话、坚决力挺言论自由等等,都还是可以靠后考虑的事情。至于“格外的奢侈”、“感受到了自由”,更是个人表达方式而已,的确那是她的自由。



附上杨舒平演讲的译文(来自谷歌)


“教职员工们,同学们,家长们,朋友们,下午好。


  非常荣幸能在马里兰大学2017届毕业典礼上演讲。人们经常问我:你为什么来马里兰大学?我总是回答:清新的空气


  五年前,从中国来的时候,我准备了5个口罩。从飞机上下来,离开达拉斯机场候机楼时,我正准备戴上口罩时,吸入了第一口美国的空气,然后我将口罩收了起来。 这里的空气是那么的清新甜美,显得格外的奢侈。 我深感意外。我在中国的一个城市长大,从小出门都得戴口罩,否则就会生病。我深感意外。我在中国的一个城市长大,从小出门都得戴口罩,否则就会生病。然而,在机场呼吸到这里空气的那一刻。 


  我感受到了自由


  我的眼镜上不再有雾,呼吸不再困难,也没有了压抑。每一口呼吸都是愉悦的。今天我站在这里,仍然忍不住回想起那种自由的感觉。
在马里兰大学,另一种清新的空气也令我感怀不已——言论自由的空气。来美国之前,我在历史课上学到了独立宣言,但“生命、自由和追寻幸福”这些词句对我而言毫无意义。我仅仅是背下这些词句以期在考试中取得好成绩。这些词句显得那么古怪,那么抽象,那么陌生,直到我来到马里兰大学。我终于明白,言论自由在美国是多么神圣。


  在马里兰的每一天,我都被鼓励着在争议问题上表达自己的观点。我可以质疑自己导师的观点。我甚至可以在网上给我的教授们打分。但最让我震惊的是,当我看到话剧《暮光:洛杉矶》带来的文化冲击。《暮光》是Anna Deavere Smith导演的一个关于1992年洛杉矶骚乱的话剧。四名洛杉矶警察被拍下殴打并逮捕Rodney King,却被宣判无罪。骚乱随后开始了。整整六天,人们走上街头,城市一片混乱。


  在《暮光》中,学生演员们公开谈论种族主义,性别歧视以及政治问题。我震惊了,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话题可以公开讨论。那个话剧是我第一次接触到政治叙述故事,一个可以让观众批判性思考的政治叙述故事。 我一直有强烈的愿望想讲这类故事,但我曾深信只有权威部门才能讲述这些故事,只有权威部门才能定义真相。然而,在马里兰大学融入到不同社区的机会让我接触到了许多不同角度的真相。很快,我意识到在这里我有机会可以自由地说。


  我的话是价值的。你的话也有价值。我们所有人的话都是有价值的。


  公民参与不仅仅是政治家的任务。我的同学们走上华盛顿街头,在总统选举中投票,为多种不同的事业募集资金。我见证了这一切。我见识到每一个人都有权利参与并为变革发声。

        
  我曾经认为一个人的力量杯水车薪。但是我们团结在这里。我们团结在一起,就能推动社会变得更加开放和平。
  

  2017届的同学们,我们正从一个通过人文教育鼓励我们批判性思考又不忘感受人性的大学毕业。我们拥有不同学科的知识,我们做好准备去面对社会的挑战了。 我们中的有些人可能会继续读研究生,有的人可能参与工作,有的人可能开始一段探索的旅程。不管我们做什么,请记住,民主和自由言论来之不易。
  

  民主和自由是值得为之奋斗的清新空气。自由是氧气,自由是激情,自由是爱。正如法国哲学家让-保罗•萨特所说,自由是一种选择,我们的未来取决于我们今天和明天所做的决定。


  我们是人生下个章节的作者。让我们一起,来书写人类历史。


  我的朋友们,享受这清新的空气吧,不要让它消失。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