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林默
她在家里,像我们趴在沙发上,举着手机。她给朋友们一个一个发微信,劝大家退票,不要出行。
我是被她劝退的第四十三个人,退掉了全家去马来西亚的机票和行程。
医生姐姐说,“这次是动物用自己的命来报复人类,你好好写一篇”。
从检测到了大量新型冠状病毒2019-nCoV的华南海鲜市场出发,上二环,再向东进入武汉大道,全程19公里,就可以到达中国科学院武汉病毒研究所。
花了13年时间,找到SARS病毒源头的石正丽团队,在这里工作。
2017年,他们公布了研究成果。但彼时,关于SARS的记忆已经太过遥远。媒体和大众,都没有多少注意力投给他们。
溯源病毒源头的13年,是一场没有路径可循的追踪。果子狸只是个中转病毒的背锅侠,病毒源头是个不明物种。一切都靠假设,和跋山涉水的验证。
最终,在云南的一个山洞里,菊头蝠被确认为SARS病毒源头。
在距离武汉1558公里之外的山洞里,他们进行了五年的监测,找到了病源体。因为“找到了它的源头,才能从根本上把这个疾病防住”。
距离他们19公里远的华南海鲜市场,孔雀、袋鼠、狐狸……野味交易兴隆。
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永远也学不到教训。
我看过石正丽在一席的一段演讲,她有些羞涩,说有蝙蝠的地方都去找,要翻山越岭,要自己开路,但是“也去了很多美丽的地方,这些美丽的风景也会给疲劳的生活增加了一些乐趣”。
清醒与癫狂,清贫与挥霍,在一片茫然中的探求,与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就同时发生在这共饮一江水的城市里。
眼看着当下不断攀升的病例,不知道那些被唏嘘的人,明天会不会是自己。我看到许多人在建议,即使在这一次的疫情结束后,也该禁止野生动物交易。
可是,是不是不吃野生动物了,咱们就平安了?
在云南的那个山洞里,石正丽团队发现了SARS病毒的天然基因库。
那么,问题来了,在云南溯源到基因库的SARS病毒,为啥会爆发在广东。
科学家做出的推测是——在SARS爆发前,国内养殖的果子狸,绝大部分都销售到了广东。菊头蝠SARS样冠状病毒,在偶然的情况下,感染了云南养殖场的果子狸。感染了病毒的果子狸随后又被卖到了广东。
病毒进一步在市场上的果子狸中传播,不断变异,最终产生一个传播性极强的SARS病毒,感染了人类。
如果推断是正确的,广东餐馆当年吃下的,也许是来自养殖场里的果子狸。
另一个跟吃野味不直接相关的,是马来西亚的尼帕病毒,这个同样无治疗药物的病毒,天然宿主是狐蝠科的果蝠,却由猪传染给人类。
后来科学家们推演出的传播路径是,当人类把养猪场建在了果蝠栖息地的旁边,沾染了果蝠尿液或唾液的水果掉进了猪圈,猪跟果蝠共享一个水果,病了,吃了猪的人跟着病了。
蝙蝠他老人家,已经尽他最大的努力,把自己整的不像个食材了;他以一己之力封印病毒几千年,出没在地势险要的山洞里,昼伏夜出;他没有翅膀,却学会了飞翔,但他依然绕不开不停往他身边凑的人类啊。
如果希望,SARS和他的亲友团不再来,真的不是大家都不要吃野味那么简单。
而是,人类不要再试图把自己生活的边界,渗透到野生动物的栖息地里。
2020年开年,传来了长江白鲟宣告“灭绝”的消息,专家说,“酷捕滥捞,特别是电捕鱼是白鲟等物种绝迹的主要原因之一”。
我知道很多人在朋友圈叹息了一下,也就那么着了。这许多人中,包括我。
世界就那么几种剧情,谁知道明天邀请人类去演哪一个?
说失去,是因为我们曾经有过,在《山海经》那描摹异兽神奇的时代,我们是有过边界感的。
小象跟在妈妈身边说“妈妈,我长牙了;妈妈,我长牙了耶;妈妈,你不为我高兴吗”。
象牙的三分之一,长在大象的颅骨内。长牙了,可能就是生命的分水岭。
在网上看过爱马仕白色喜马拉雅鳄鱼铂金包的制作工艺。
因为要取最柔软的,鳄鱼肚皮来做包,为了保全肚皮的皮质,需要从背部生生剖开。
选四个月大的鳄鱼,在毫无麻醉的情况下,一人按住它的身体,另一人切开它的脖子,用力把钢筋戳进鳄鱼的脊柱,将其捣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