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小时候,我就知道萧红,她是故乡的骄傲。
嗯,没错,我出生在萧红的《呼兰河传》某个小镇上,得以和萧红,成为老乡。
也无意中参加了一个跟萧红有关的活动,还见到了特意从外地赶来的端木蕻良。
那会儿还太小,不知道和名人拍个照片炫耀一下,更不晓得要个签名什么的。
还不明白一个中国人,为什么会爱上一个日本人?
哎,真是闹出笑话了,幸好只是心里这样想了。
因为,端木蕻良这家伙,根本不是什么日本人。
而是正宗的东北籍作家。还写过《曹雪芹》、《端木蕻良细说红楼梦》等著作。
更想不通的是,人都死了,也看不到人,来看什么呢?
后来,终于有机会,来到了流淌着呼兰河的县城居住。
每次走在有萧红故居的大街上,内心都隐忍着一股凄凉。
也不知,是我自己的凄凉,还是萧红这一生的凄凉。
再后来,慢慢地了解了她,就觉得,
她这一生是遍地荒凉,几经波折,却等不到地老天荒。
更令人扎心的是,她这一辈子,自从离开故乡之后,只回去过一次。
如今,我和她一样,远离故乡,成了再也回不去的游子,
更深刻地理解了她内心深处,无法为外人道的孤苦。
所以,不知道我笔下的萧红,会不会多了一些自己的影子和沧桑。
无论如何,都很庆幸,我终于,为她写了这一篇文章。
1
时光穿越回1911年端午节这一天,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呼兰县城内龙王庙路南的张家大院,这是一个封建地主家庭,此时迎来了一枚小女婴的出生。
重男轻女的家庭,对于这个小女婴的到来,并没有给予祝福,甚至,连最起码最基本的呵护,都不舍得给出一点点。只有祖父和母亲,将她当做心肝宝贝。而祖母和父亲,对她非打即骂。
这个小女婴,就是被誉为“20世纪30年代的文学洛神”、“民国四大才女之一”的萧红。她乳名荣华,学名张秀环,后由外祖父改名为张廼莹。曾使用过萧红、悄吟、玲玲、田娣等笔名发表作品。
1919年,年仅八岁的萧红,承受了母亲病逝这一重创。还没来得及从伤痛中喘息一下,父亲就迎娶了继母进门。
我不想说继母都是恶毒的,然而,让一个女人对待丈夫与上一任妻子所生的孩子,能亲如己生,或者不冷漠,也不容易。
再加上有一个从出生就虐待自己的父亲,可想而知,萧红的整个童年和青少年时期,是如何在煎熬中长大的。
她除了忍,还是忍,她在忍耐中,长成了一朵带刺的玫瑰花。这一根根刺儿,终于在十八岁那一年,即1929年祖父去世、父亲以父之威将萧红许配给汪恩甲(还有一说王恩甲)之后,全部竖起来,以喝酒、吸烟等叛逆方式,刺向了父亲。
2
不能说萧红不喜欢或者不爱未婚夫汪恩甲,从后来他们还同居在一起并且有了身孕准备结婚的情况来看,汪恩甲未必不是萧红的良配。
然而,坏就坏在汪恩甲是父亲给萧红找来的未婚夫。所以,背叛汪恩甲,成了萧红向父亲示威的一种极端方式。
因此,在1930年秋,初中毕业的萧红,和表哥陆舜振私奔到北平,过着一边同居一边求学的反传统生活。
这一震惊世人的举动,使得父亲及其家人受到了“惩罚”:
1、任职于省教育厅秘书的父亲张延举被辞退;
2、张家子弟不堪舆论压力,转学离开原住处。
报复父亲的同时,自己也迎来了意想不到的厄运:
1、张家不再给予萧红任何经济上的支持。
2、她以为可以依靠的表哥,与她断绝了来往。
这一次的叛逆,以失败告终,1931年1月即寒假期间回到呼兰的萧红,被软禁在家中。
嗯,年少时还以为是萧红的父亲有多坏,现在想想,她的父亲也有很多无奈吧!就算他对她非打即骂,也仍有着身为父亲,面对女儿时“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吧!
同年2月,萧红再次回到北平继续读书,未婚夫汪恩甲也于不久之后追到北平。3月中旬,二人一同回到呼兰。
但汪恩甲的大哥对此时的萧红极其不满了,盛怒之下,代替弟弟汪恩甲取消了婚约,萧红也不甘示弱,将汪恩甲大哥状告到法院,而汪恩甲夹在大哥和未婚妻之间,也很为难,但还是选择了维护大哥的名誉,违心地讲出解除婚约是自己的意愿。
然而,萧红与汪恩甲之间,并未因此断绝关系。1931年10月份,二人来到哈尔滨,同居在一家旅馆里,过起了平淡而安宁的小日子。
如果就这样过下去,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尤其,她很快有了身孕,初为人父和人母的两个年轻人,或许也憧憬起他们一家三口的美好未来了吧。但生活,哪里那么容易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汪恩甲的收入,根本难以养活一个孩子。于是,汪恩甲决定回家求情,准许家族接纳自己的妻儿进家门。
然而,不知何故,汪恩甲竟然一去不复返,萧红一个人被困在旅馆,要钱没钱,而肚子却越来越大,面临着即将分娩的现实。作为一个未婚妈妈,萧红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3
一般人,只有两条路可走吧:要么堕胎,要么生下来。但无论堕胎还是生下来,前提都是,你得有钱。而萧红,真的没钱了,如果再不想办法,就得流落街头了。
她又不想回家,继续忍受父亲和其他家人的羞辱。不过天无绝人之路,萧红终于不再顾及面子,写信向哈尔滨《国际协报》副刊编辑裴馨园求助,裴馨园多次派萧军到旅馆给萧红送书刊。于是,萧红与萧军就此相识。
都是文艺青年,又有着相似的童年经历,萧军也是年幼时失去了母亲,其父和萧红父亲一样,是个充满暴力因子的男人,从未给过萧军一丝一毫的父爱。
就这样,两颗心逐渐靠拢在一起。随后,萧红不再用之前的笔名,而改为萧红,以此来回应萧军给予她的爱与温暖。
这有点像潘玉良,潘玉良在嫁给潘赞化之后,为了报恩,改姓随了夫君。只不过,潘赞化和萧军不一样,潘赞化给了潘玉良所能给予的一切。
而萧军,虽然接纳了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的萧红,并陪她度过了这一段最艰难的岁月。但终究,不是良人。
说真的,对于崇尚爱情的人来讲,物质上的贫穷不是个事儿,因为有情饮水饱。最怕的,就是出轨和暴力。
萧军虽然痛恨父亲,却和父亲一样,是个随时使用暴力的男人,他不仅骂过萧红,也曾对其拳打脚踢。
更要命的是,他和萧红在一起的时候,还同时撩过其他几个女人。他们分手前,他有过几个萧红之外的女朋友。
萧红,只是想要一点点温暖和爱意,只奢望平平淡淡度过自己的人生。却未料,自从开始反叛父亲起,她就在爱情的小船里,经受着翻船、触礁带来的一次次重创。
先是不可靠的表哥,后是不知下落的未婚夫,如今,萧军也难以成为停泊的港湾。然而,两个人又总是分也分不开。
怎么分得开?两个人一起在文学界里发展,一起出书,一起参与抗日活动,一起受到了鲁迅等人的赏识和帮助,一起开办“奴隶社”,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悲欢,哪里说分就分?
直到那一年,认识了另一个男人——端木蕻良,他总是给予萧红很多的赞美。一边是不断背叛自己的暴力男,一边是温文尔雅的暖男,任谁都知道,该选哪一个。
生命就是一次次的轮回吧,再次怀孕的萧红,再一次的选择离开腹中胎儿的亲生父亲,投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如果说,第一次是被逼无奈,那么这一次,就是主动上演的“出走”。
1938年,怀着萧军的孩子,与萧军正式分手的萧红,嫁给了端木蕻良。
这可是真爱啊,对不对?
然而,这份真爱,
果真能带给萧红幸福吗?
4
在婚礼上,饱受情伤的萧红说:只想过正常老百姓式的夫妻生活。没有争吵,没有打闹,没有不忠,没有讥笑,有的只是互相谅解、爱护、体贴。
这一年,她刚刚27岁。也在真爱的呵护下,生下了第二个孩子。但很不幸,和被送走的第一个孩子一样,不久之后夭折。
这样的结局,也算还好,至少对于端木蕻良和萧红的婚姻来讲,不用再面对有着萧军影子的孩子,会更轻松愉悦一些。
可是,我们看到的,永远是戴着面纱的真爱。一旦朝夕相处,没了神秘而浪漫的面纱,对方身上的性格缺陷,也就暴露无遗了。
这一次,萧红面对的,不再是暴力和背叛。而是,两种家庭生活背景带来的不同性格,导致婚姻不幸福的苦闷生活。
萧军有才华,和萧红在文学方面,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天,在很多事情上,二人也有着相同或相似的观点和想法。但萧军的大男子主义和出轨,却是萧红无法忍受的。
而端木蕻良,是个从小被别人照顾溺爱,依赖性很强,又是生活能力很差的人,不会也不懂得要关爱呵护妻子,反而事事要萧红操心受累。这让想要婚姻中拥有互相谅解、爱护、体贴、奢望男人可以成为保护神的萧红,再一次的陷入了失落和痛苦之中。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因为端木蕻良被误会为插足萧军和萧红婚姻的第三者,导致萧红和端木蕻良结婚后,很多之前的朋友,也不再与他们来往。这也给萧红的生活,带来了新的烦恼和苦闷。
但是,这一回,老天没有再给萧红任何逃离不幸福的机会。
1940年1月底,萧红随端木蕻良从重庆飞往香港。
同年9月1日,轰动世界的《呼兰河传》开始在《星岛日报》副刊《星座》连载;12月20日完稿;12月27日连载完毕。
1941年4月,萧红生病,听从了美国进步作家史沫特莱的建议到玛丽医院做全面检查,发现患有肺结核。
1941年12月8日,太平洋战争爆发,九龙陷于炮火,柳亚子先生应萧红之约,到九龙乐道萧红住处去探望她。次日,端木蕻良和青年作家骆宾基护送萧红从九龙转移到香港,住进思豪酒店。
1942年1月12日,日军占领香港。萧红病情加重,被送进香港跑马地养和医院,因庸医误诊为喉瘤而错动喉管,手术致使萧红不能饮食,身体衰弱。
1月18日,端木蕻良和骆宾基将萧红转入玛丽医院。次日,萧红精神渐复,在纸上写下“我将与蓝天碧水永处,留下那半部《红楼》给别人写了”,“半生尽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
1942年1月21日,玛丽医院由日军接管,萧红被送进红十字会在圣提士反女校设立的法国医院。
次日即1月22日上午10点,年仅31岁,不甘心就此死去的萧红,永远地闭上了眼睛,离开了让她又爱又恨的世界。
遵照她的遗愿:身后要能看到大海。在萧红去世后的第四天,端木蕻良遵照其遗愿:身后要能看到大海。带着笔、墨和装有萧红骨灰的一只花瓶,将其葬在浅水湾的一个山坡上,这里上边是丽都饭店,下边是游泳场。
但敏感的端木蕻良嗅到了血腥的味道,担心此墓地不会长久保全,又秘密地留下来一半骨灰,用另一只花瓶,悄悄地埋葬在圣士提反女校土崖的一棵树下。此处,恰是见证了萧红生命中最后一刻的地方。
5
1957年8月,萧红在香港浅水湾的骨灰被迁回广州银河革命公墓安葬。当时内地反右,端木蕻良正在接受审查,无法亲自去广州迎回萧红的骨灰,只能写了一篇纪念文章《纪念萧红,向党致敬!》以示心迹。
文革结束后,端木蕻良还曾想尽一切办法去圣士提反女校后山,找寻萧红另一半骨灰埋葬地,但是时间久远,山上树木茂密,无法辨认。
1995年3月,即使收到香港圣士提反女校20世纪40年代的地形平面图复制件,也未能辨认出当年埋葬萧红的那棵树。端木蕻良非常遗憾地说:“萧红的那一半要永远地留在香港了。
1996年10月5日,端木蕻良在北京去世,身前留下遗愿,把他的部分骨灰撒到香港圣士提反女校后山、萧红另一半骨灰的埋葬地。
1997年5月,端木蕻良第二任妻子钟耀群女士来到香港,实现了他的愿望。自此,萧红不再孤苦伶仃,就算吵吵闹闹,也终究,有个人的灵魂,陪伴在她的身边了。
萧红短暂的一生,说到底,是输给了自己对父亲的反叛和任性。她自始至终,都企图逃离被忽略和歧视的女性身份,奢望在男人的世界里,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包括男人对她的臣服。
然而,她又渴望依靠男人,成为男人身上的依附。所以,她遇到的男人,要么离开她,要么背叛她,要么冷落了她。
但老天,从来不会断绝人的生路吧,所以,即使这一生遍地荒凉,爱情里终究无法圆满。萧红还是在文学世界里,开成了令人难忘的“洛神花”,以文学作品的流传后世这样的方式,成就了她的地老天荒。
她的两次创作高峰期,一次是和萧军争争吵吵的婚姻中,一次是和端木蕻良来到香港后。
换个角度来讲,即使这两段婚姻,没有给萧红带来她奢望的幸福,却也成全了她的写作事业。
纵观古今中外,那些追求真爱、迷失在痛苦中却有大成就的女子,哪一个,不是一边承受着常人难以担负的煎熬,一边创造了独特不凡的传奇人生?
所以,苦难不是坏事儿,只要你有伟大的梦想,你愿意带着伤痛,一路前行,就能够活成自己的人生精彩。
嗨,这是我写的第十篇民国人物的故事,作于2017年12月13日,本文耗费了我两个小时,阅读大概10分钟,您只需要1秒钟在下面点赞或赞赏,或帮忙转发,是对我最大的支持和鼓励。
文/费漠尘,针对文中的阐述及解析,属个人观点与感悟,转载请联系作者本人。部分资料和图片源自百度,感恩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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