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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毕业跟刚毕业有什么区别，还不是都一样没钱？”
过年这件事，没有它不行，有它也不行。数十年如一日，大年初二在 KTV 包厢隐约听着隔壁的嘶吼，因为起太晚面对爸妈的大型数落。但对我这样快大学毕业的人，过年又像一个节点，会放大某些感受。朋友对我讲，新年在家大扫除，他妈冲他喊：“都22岁的人啦，放以前都是俩孩子的爹啦，连点儿活也不干。” 让他觉得，到了这个岁数，也算有点年纪了。
我亦如此，那些刚毕业了的人又是怎么过年的呢？一提出这个疑问，朋友乐了：“快毕业跟刚毕业有什么区别，还不是都一样没钱？”
这个没钱，一是说没有压岁钱，二是说真的没有钱。最近两年，除了最亲的几个人怕我饿死给我点红包当零花，其他亲戚在给我弟塞过压岁钱以后，都会略带尴尬地低一低头说：“你我就不给了啊。” 其实我倒无所谓，who TM care？反正红包日趋稀薄，而我想买的东西倒是越来越贵了。
红包换成金包也没用
有的朋友刚毕业，说起来似乎更惨了：去年还能拿五位数的红包，今年直接变零了，爸妈还怪他没给他们买礼物。虽然事后他解释道：“真的想买来着，就那个血压仪。他俩有高血压，买这个方便点，而且还不贵！但是回家前都在上班，就给忘了。”
工作回来发红包，显得体面是一个重要的原因，用年终奖给长辈花点钱买礼物，聊表心意，也算是开始经济独立的见证。然而美好的企盼，后面藏着缩手缩脚的尴尬，那也是必然 —— 第一年工作又能有多少积蓄呢。
或许研究生更尴尬吧，到了年纪，收入即使有也不很多，该给的红包还一个不能少。身边就有这样的例子，小喵今年研究生毕业，去年十二月份开始实习，又赶上过年，给女朋友包了个大的以后，钱已经所剩无几。也不好意思再跟家里要钱，只能等着二月初发工资。
而对于早早就在社会上挨过不少锤的人来说，过年红包还不是最要紧的。有名学长，高一以后就没有继续读书，以前经常来我们学校旁听法律课，当了一段时间律师助理。去年，还是回潍坊临朐老家，接下父辈的建材生意了。除了过年红包，朋友同学结婚得拿钱，孩子满月去看也不能空着手。“去年一年就有6个朋友结婚了，鬼知道他们怎么结婚那么早？” 他愤愤地说着，让我忘了他实际的年龄 —— 20岁。
在提到 “今年过年跟以前的变化” 的时候，他琢磨了一会儿说，感觉大家今年心情不如以前好了。去年生意不好做，有的亲戚看起来烦心事也多。家里的孩子大学毕业，大城市工作找不到，回家找又没有心仪的，高不成低不就，就在家混着。老人又希望孩子二十四五就结婚，接着养活孩子。所以，能帮忙给家里照顾生意已经算是好一点的。什么慢就业和 NEET 族，在小地方是种奢望。
真宅起来家里绝对没这么赏心悦目
即使不讨论压岁钱，也还是躲不过钱这回事。以前还是有寒假的，现在假期嗖一下变短。可这到底是好事坏事？刚毕业的豆白还有十几天才回去上班，因为她请了十天的假，意思是她不在乎那点儿钱，表达一种反抗。好吧，反抗一会儿或许是值得的，毕竟以前有一个月时间做件喜欢的事儿，现在回家纯粹就是见见朋友。
以前随便说个日子都能聚，现在是不行不行初几就得走，能不能早点啊？以前是能见就见，现在是能不见就不见：“实在不行，会和朋友另外约时间，因为我爸妈安排的亲戚聚会都去不过来。他们上了年纪，挺敏感的，我不想让他们觉得我是在应付。”
随着自己的成长，除了报喜不报忧，很多事情如果父母理解不了，也不太会说了。豆白提到，自己爸妈老觉得她处理事情太极端，老想提意见，其实那时候只是想让他们支持她一下。事情过了也会后悔，干嘛冲他们生气呢？
简略版新年计划，实际上好几条都跟爸妈有关
回家见朋友也不像以前提得起精神了。谁知道高中同学聚会又会面对谁的吹逼？以及，为什么小学同学考上了 UCL 而你没有，明明小时候都一样爱看小神龙俱乐部嘛。即使没有这么糟糕，有的东西也微妙了，比如刻意维系的友情。我这样说，真的不是出于刻薄，只是无奈。过年回家，偶尔会有平时不太联系的人找到我说，“很久不见了，咱见见吧？朋友丢了一路，我也该主动点儿了。” 可见面也只能聊那些不咸不淡的往日回忆，然后共同认识的人里有谁又变成了网红，没多大劲。
既然假期变得这么短，那索性就不回家了吧，也有人会这样想。刚毕业的学姐飞去了澳大利亚过年 —— “真的很讨厌，旅游旺季出来玩的机票都很贵，但只有这时公司才放假。” 看着朋友圈里她穿着沙滩裙猛一顿拍照，说不羡慕是假的。她自己当然也不太想回来，冬天挤地铁上班，只有看漫画能慰藉一下。“还是喜欢有海的地方，看着海，豁达了都。” 所以她现在，想工作转正以后每个月存点儿钱，一年后去澳洲读 master 了。
反正澳大利亚人比我们还热衷于过年呢
如果过年实在没钱买机票，也只好在你工作的城市里继续漂一会儿。同校的学长今年就待在了上海的表姐家，因为放假时间短，但主要还是因为穷，打折的高铁学生票又不能用一辈子。“工作以后除去房租吃饭，花销基本都用在看演出和聚会了。以前看演出，大家都住学校还能拼车回去；现在毕业了住得四面八方，只能一个人打车。目前这种情况找到女朋友会破产吧。”
兼职写稿得到的演出赠票
但其实，也用不着惆怅。骤减的假期是家人和睦最好的催化剂，因为相亲相爱绝不会超过三天。家在福州，在上海上班的小星觉得，这时间刚刚好，浓缩才是精华，因为也实在受不了家里人的唠叨：“跟旅游盖章似的，那几个章一定要在他们认为的时间里敲掉！” 她说的当然也就是那老几样：快回家安定，快找男朋友。没毕业的时候，先给你铺垫着，一毕业就疯了。就连我也遭遇了连骗带哄的一句 “其实回来考个公务员，也挺好哇。”
所以还是别再用 “大过年的” 来麻痹自己了，过年反而会让人想的更多。本来一切都能慢慢来，回家一趟，压力就爆棚了，更想快点完成某些壮举，好让他们闭嘴。所以在我问到新年计划时，小星想了挺久才给了我答复。
“2016下半年是第一个工作的半年，很难度过，作息也混乱。2017就想好好照顾自己，从坚持给自己做早餐开始吧，每天吃的不一样让自己过得阳光点。虽然公司前景很好，但是想看看自己有多大能耐，能不能辞职挑战别的，其实也是为了去日本留学准备 —— 想自己赚钱出去啊。”
也挺普通，对吗？出走，还是出走，离开的心愿都一样。但是，单单是靠自己赚钱这一条，就不很容易（可能给自己做早餐更难？）。当过惯了温水煮青蛙的生活，有人给断一断后路还是很重要的。至少在我问到的几个人里，大学时的新年愿望顶多就是不挂科，而现在 —— 火一点点烧，一点点烧，终于，小鸡也要孵出壳了。
所以，还能说什么呢？除了新春愉快，还得说一句出壳快乐，然后你就跑，继续，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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