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5月26日,原重庆市长、现全国人民代表大会财政经济委员会副主任委员黄奇帆,在复旦大学举行了一场“关于建立房地产基础性制度和长效机制的若干思考”的讲座。
以下是正文:
房地产和实体失衡的十个方面
1、土地供给量的失衡
中国农地转建设用地 每年800万亩土地。加上计划外征地,每十年国家用掉一亿亩土地。因此,80年代23亿农地,改革三十年到当前还有20亿。每年一万亿粮食,需要八到十亿亩地,五六亿土地给蔬菜水果,按照肉类人均年消费40公斤算,五千万吨肉类,1比4饲料比,需要四五亿亩地。
所以中国的粮食是不够的,需要进口,为保障粮食安全,十八亿亩农地是红线。因此,当前已经达不到800万亩每年了。15年770万,16年700万,17年600万,城市用地将来越来越不够用。
每年建设用地有35%是农村里的建设用地,水利交通等等。真正城里可以用的只有三分之二,这其中有公共基础设施占比50%以上,工业用地占比30%多,今年600万亩有22%给工业。住宅占到600万亩的10%,这个比例是不平衡的。纽约欧洲住房用地占到25%。
2、土地价格的失衡
房价问题是货币还是土地?货币是通胀,一切商品应该都涨,因此房地产价格还是土地价格问题。
房子有折损会贬值,但是土地会升值,土地升值有三个原因:
一是香港来的土地拍卖制度,黄在浦东新区组织去学习,然后开始了中国第一轮土地拍卖,拍卖是阳光作业,可以避免腐败,但是没有封顶制度,也推高地价。
二是土地本身供不应求,每年新进城镇人口1300万(去年),1300万人如果每人四十平米,按一比二容积率算,需要的地和现在供应的大体相等,但这是全国情况,对于人口流入的大城市显然不够。
三是旧城改造推高地价。新增城市的面积每年都有指标,市长搞旧城改造不需要指标,所以旧改很多。但是,旧改的拆迁成本很高,相当于原来的地价两倍,比如一开始七千,拆了再建,土地就一万五,再拆土地价格就是一万五加土地成本。所以房价就被推起来了,高地价是制度性的,跟人没关系。
3、房地产占用社会资源失衡
投资,金融,地方收入占比都太大,导致失衡。大体上一个城市的房地产投资不要超过投资的25%。六分之一理论:租房的钱占到收入六分之一以内,买房占到一生收入的六分之一。一个城市的房地产投资不要超过GDP的六分之一。
4、金融绑架
一百多万亿的贷款余额,有27%以上是与房地产有关的,但是房地产占GDP的比重却只有7%。新增贷款46%是房地产,主要银行提供给地产的贷款占比高达百分之七八十。
5、税收
全国税收当中35%来自房地产,但是中央没有房地产收入,全在地方。地方税十万亿,有四万亿跟房地产关联,再加上土地出让金和土地基金3.7万亿,那么地方税有7.7万亿是房地产,地方政府没有房地产就要断粮。
6、销售和租赁失衡
美国的地产一半自主,一半租赁,新加坡77%是政府提供的公租房。我国每年新增房地产租用的不到10%,医疗教育跟产权挂钩,跟谁住没有关系,对租客保护不到位,随时可以赶走。
7、销售房价和收入比的失衡
现在中国一线城市买房需要四十年的收入(平均意义),伦敦的房子也只需要十年收入。所以,对于供不应求的城市住宅要多造,供过于求的城市要少造。世界范围内,城市人均住宅40平米比较合理。
8、商业用地失衡
写字楼的需求,作为城市商务中心区,一般中等城市每两万元一平米,大城市四万一平米,办公楼最多只需要6000万平米。商铺总量按每两万元GDP一平米计算,上海商业零售额一万亿对应5000万平米。另一种算法每一个人两平米商铺,上海2400万人,所以基本上五千万平米商铺。
9、房产商在运行过程中的失衡
政府土地储备少,房产商土地多,售后回租,切碎了卖,等等违规操作骗老百姓钱,要加强管理。
10、政府管理失衡
经济下行,要刺激,往东调整;经济上行,要平抑,往西调。缺少符合经济逻辑的措施。
调控措施有五个建议
1、土地,需要刚性措施
一是盯住人口来供地,一个人供地100平米。这个意义上,上海2500万人需要2500平方公里。要看人口来定土地,产业跟着规划走,人口跟着产业走,土地跟着人口和产业走。
二是要定下法律按结构来分配建设用地功能。工业用地要紧逼不能慷慨,逼着工厂公司集约节约。有些城市动不动五十万平米商业综合体完全是浪费。
三是土地拍卖价格,不超过当前地价的三分之一。中心城区的旧城改造不能按照不亏本的原则来卖,把郊区的出让金补到市中心的高地价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