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颂歌
2017-03-02 22:30:51
我买了一件浅绿色的棉布外套,很好看。
把它挂在墙上,一只云雀飞进来,贴着它,拍打自己的翅膀。
太阳照着我的新衣服,又照着云雀,它们两个
都在我的房间里,像是专程取悦我一般。
这样一来,我原本是想,可以将原来那件穿旧了的
咖啡色外套取下来,丢到窗户外面去。
窗外是一条三四米宽的小河,河水长年流淌,不论四季,一年到头都有
水的声音。这样的环境让人容易产生幻觉,
仿佛窗外随时都有桃花开着,桃花
粉白色的花瓣熟了就落进小河里去,随着河水流走。
桃花长年开,长年不尽。
这自然是想象的世界了。
但如果我取下旧了的咖啡色外套,将它丢进河里,如果它
是棉质的,会很快被水浸透,慢慢沉入水底。
可它是卡其布的,总还是留着一点保护自己的层质,那它也会
顺流而下,像一个半大的小孩浮在水上……它们顺流而下。
这样一件衣服穿了十年,实在很久了,它是一件衣服,
一件衣服,而不是一个人。
如果是一个人,放到过去,和另外一个人
在一起,十年自然不是很长的。
十年有多长啊——这不好说。一晃而过。
十年前你还是小孩子,他已是大人。
十年后你们都是大人了,你们可以做师生,也可以做恋人。
十年之间,一个人可以成为思想家、哲学家、小说家、诗人,
也可以成为街头资深流浪汉。在朝阳北路,
一个乞丐曾在同一个地方乞讨七年。
七年,他没有死,仍然活着,等着人们来和他相遇。
对这一切我不会说什么。我给你的是一种文学生活。
每天晚上坐在这里,没有去外面吃饭、喝酒、和情人约会,
笔下所有的词语都有一种暖和的微光,它们照例我
当我说到风,说到三四米宽的河流,它们都存在,
你不要怀疑,也不要寻找。
我的太阳照在我的房子里,在我的新衣服上,
我的肩上,我每天赞美太阳,重复说出太阳的金色
——是的,我信奉它。 没有绝望。丝毫没有。
你不是一个喝酒的人
——献给卡夫卡的十四行诗
2017-03-04 22:46:46
你不是一个喝酒的人
不是醉鬼和流浪汉
你在别人的街上走
穿一身干净的黑色西服
你在他们中间走
经过蛛网和斑马线
你不在菜市场
也不是那个容易被撞倒的人
哦,城堡的主人和小职员的长子
你轻轻呼吸,永不衰老
拥有仆人、栅栏和马群
一生不被谴责的人
卡夫卡,亲爱的卡夫卡
我爱你的名字,也爱你推开的门
伦敦东区
2017-03-11 01:42:19
位于泰晤士河以北的伦敦东区
常年飘着无所事事的人
作为一个港口,它有哨兵和补给船
在炎热的十九世纪成为欧洲贬义词
这就是伦敦东区
离沃平救济院不远
拥有英国最多的贫民窟和底层威胁
国王的船队总是绕道走……
如果无意间你来到伦敦东区
请放慢脚步吧女士
说不定能在巷子里碰见查尔斯兰姆
或叼着烟走过的狄更斯
全伦敦的浓雾都是从这里升起的女士
一百年后的中国市民都能闻到
金台西路
2017-03-26 17:30:58
邹老先生已经八十岁了
他在金台西路沿线继续为人补鞋、配锁,养活自己
刚刚站在呼家楼小区路口
他自己的补鞋专用单车旁边
背对着太阳给一根三四厘米长的旧铁针
穿线头。我从他身边路过
十几个看上去比他小一些的老头在不远处
打牌和下棋。
五点钟的太阳照在所有人身上
我当然相信,如果有人将矿泉水瓶丢在路上
邹老先生会停下手里的活儿
去捡那个矿泉水瓶。事实上
他的旧单车边上就有几个不同标签的瓶子
他还随身带着打气筒——偶尔还有人用到
他总是随身带着那把暗青色的
像一张著名东京雨后生铁座椅和落叶照片的
打气筒。
毕加索有了新情人
2017-03-29 01:36:22
朱拉马尔小姐去世了
毕加索重新成为独居者的消息
下午就传遍普罗旺斯
在一个月的秘密活动后
(人们依然过着正常生活)
少女洛克从众多追求者中脱颖而出
带着她的行李箱、斑点狗和佣人
成为旧别墅的新主人
——毕加索又有了新朋友
上午他吩咐佣人刷新了房子
水草的葬礼
2017-03-29 08:37:19
水草死了
主任身份传给儿子
提前安排了最后的赠礼
肯定是风风光光的
全村人都在期待
看到装着水草的木棺材
从村委小楼出发
经过白色花园大道
大家都猜测着
但没有人愿意说出葬礼的
规模,日程,墓地的位置
水草最后的谜团终将被解开
人们依然愿意等待
村口大楼最好的房间已经预订一空
为了找到最好的位置